去岁中秋，余尝九寨黄龙一游。

初，自江油沿岷江西行一日。盖因余之不耐舟车劳顿耳，逆旅颠簸，数呕秽物，胆汁欲出，生不如死。每驻足，皆戏言：宁为岷山一农夫，再不前行矣。

及至九寨仙境，见海子清清，林木葱葱，一路怨叹，顿作云烟。

介乎九寨黄龙间有本波寺一座，乃藏传佛教之所，破败不堪，仍经幡猎猎。相随众人，有善男信女，逢庙即拜；有吾辈俗物，深不以为然。正彷徨间，导游言：无妨，今乃闭关三月之喇嘛开光首日，门票布施皆免。遂雀跃从之。

寺内熙攘，僧俗甚众，景致殊无异处。藏经阁前有僧云：施捐十文，即奉哈达。且得见开光之喇嘛，并赠“有缘人”黄绢一幅，上泥其前世真身菩萨印，佑安一世。众皆欣然上前，膜受哈达，并怀虔诚之心去履，缓步入阁。

阁内危坐一喇嘛，神色木然，手转经筒，口诵经文。每有跪拜者，均摩其顶，并吐仙气一口，即赠黄绢。余惴惴然上前，施跪礼、受黄绢、得仙气。

余出，正窃喜有缘得前世真身之黄绢，欲展绢细瞻。一僧倏现身劝香。余纳罕，环顾四周，见持绢者旁均立有僧，遂释然，问香值几何？曰：五百文。余狂晕，心且不诚，宛谢之。僧不豫，索回绢，并咒余。始悟中毂。

车行，众皆肃穆，神色郁郁，或暗自肉痛五百文，或暗忖中咒否。余慨言：世间本无神。何谓神？已为神。众不解，余复言：一童落水，人活之。童及长成，见人落水必救也。故，救人者，神也。神者，已也。众深以为然。

旋至黄龙，见瑶池玉液，五彩纷呈，皆展颜。山行至海拔四千米始，众从容无瘐，独余面色青白，气促。暗暗叫苦：莫非菩萨显灵，责吾不敬乎？

正恍惚间，步入黄龙洞，一钟乳石正触吾顶，热辣辣痛，满目金星。抚之，正喇嘛吹仙气处。余骇然良久。

东郭先生曰：头顶三尺有神灵。神可不信，不可不敬。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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