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奢侈》

——致大江健三郎

从溶液池里漂浮过来的那些亡者　那些

过往的岁月　被你的笔一一垂钓起来

勾住他们的腮

他们光滑的紫褐色的鳞皮在现实中颤动

——死人不奢侈：除了为他们落泪

埋葬他们的遗物

除了想方设法将他们忘却

却又在清明时节将他们悼念

除了烹制那一堆腌肉　死亡的香味

充斥那一堆房间

奢侈。若干年后我也将有幸地在池里畅游

将酒精喝够　将福尔马林灌饱

赤身luo体地触及一位与你从不相

干的女子的尸体

她下身漆黑的地洞　被我打开

但在生前这是多么奢侈的事件

大江健三郎，我所能交谈的对象不是你

你是一名生者　活人与活人之间的交

流有多艰难

解剖台前的白面医生正收拾着一位少女

崭新的少女　烂漫的少女　紧闭的少女

他善于进行一场对抗医学的事业

医生　你怎么医治得好一颗消失的灵魂

一截业已腐烂的肉体。我记住今天——

我坐在植物园坚硬的石凳子写下该首诗

抬头发现：有那么多的直立动物闪现

3月6日　惊蛰的次日

伴随着蛇虫苏醒，我也结束冬眠

赵阳　于1996.3.6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