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一年的大多数日子是空闲着的,秋粮分配之后,一般人不会到生产队里来。
晚上,轮到阿忠与阿松值夜班,他俩吃完晚饭早早来到生产队仓库捕捉麻雀。
阿忠自己用细麻线织了一张网兜,以前是在雪地上扫出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方半遮半掩地盖竹匾捕捉麻雀。现在把一张网兜设置在仓库墙墅下的洞口守候麻雀入网坠入陷阱,正当他们吆喝着捕到五只麻雀时,趁着阿忠开门去田边小便时,阿桃膈肢窝里夹着蛇皮塑料袋溜进了仓库门。分配粮食时,她家因为工分不够,丈夫病在床上,欠了队里三十六块五角钱,有粮食但拿不回家,她要拿回被队里扣留在仓库里的一百斤口粮。
阿忠与阿松拿下来了挂在仓库房梁上的一块三斤重的咸肉,在煤炉上煮了,阿松又回家煮了糯米饭,灌了一壶新酿的糯米酒。两人喝着酒,阿桃躲在角落的阴影里。
阿忠起身去门外杀了六只麻雀,放在煤炉的油锅里炸了吃,是最好的下酒菜。
阿桃被阿松发现了。看呀,是阿桃!他刚十九岁,心里有些发慌。
阿忠傻呆了一会,问她,你来干啥?
阿桃看着两个值夜的男人说,我来拿我家的口粮。
阿忠对她说,夜里来是偷窃不是拿,是盗窃集体的粮食。
阿桃站在他俩旁边,身体在抖嗉两腿在发颤,脸色发灰,嘴唇发紫。
阿忠心里便生出了同情心,他转脸对阿松说,阿桃家里的困难情况队里的人全晓得的,你看咋办呢?
阿松说,要不放她回去?
阿忠说,让她空着手走?
阿松盯着穿红棉袄的阿桃说,太可怜了。
阿忠便说,让她装些稻谷走吧,仓库里有万把斤稻谷,大部分要交公粮,少了几十斤谁也看不出来,麻雀吃了的也有很多。
那么好吧,抓紧灌袋子吧。阿松说。
仓库里堆了三个稻谷垛,稻谷垛四周的地上都打着白石灰粉印,稻谷又容易塌陷下滑。要从稻谷垛上偷盗却是一件麻烦事,很头痛。
阿忠朝着稻谷垛呆呆地看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他和阿松抬了一条船上的木跳板,把跳板神到稻谷垛顶部,然而,他轻轻地上了跳板到了稻谷垛上头用麻袋装了七八十斤稻谷,把谷垛顶部抹平,又轻轻地走下来,把装了粮食的麻袋递给了她。
阿桃说,太谢谢你们两个了。
你快走吧,回家了就没事了。
阿忠说,我和你家阿林是光屁股长大的好朋友。他把粮袋扛在肩上送她过了石挢。
阿桃快步赶回了家。
阿忠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
正当阿忠阿松两人喝酒正在兴头上时,队长来仓库查夜了。
阿坤看了看搪瓷盆里的肉块,又抬头看看房梁上吊着的被刀割断了的空绳子,叹了口气说,哎,李瘸子安排你们两个安排对了,你们俩真不是省油的灯,一点没吃亏啊,不过,肉既然吃了,就不要再到处乱说了,队里人知道了对你们影响不好。
阿松递给队长一支香烟说,还是队长够意思,没办法,家里半个月没闻到肉味道了,你放心,队长,我记着你的好。
阿坤看了看仓库里外,没有发现什么不良情况便离开了。
阿坤离开才半个小时,正当阿忠阿松喝完酒准备睡觉时,阿桃又来到了仓库。这次她是空着手来的,不过,她换了一件大衣。
在阿松关仓库门时,阿桃挤进了门。
阿忠说,你不是回家了吗?咋又回来了呢?是她还想偷粮食呢?还是她后悔了把粮食又背回来了。
阿桃说,我是来要你们做保证的,保证今天晚上这件事你们以后不说出去。
阿忠说,我们保证以后跟任任人不提这件事。
我不相信,尤其是阿松,我怕他嘴不牢靠。阿桃说。
那怎么办呢?阿桃。
阿桃脱了大衣,露出鲜红的羊毛衫,鼓嘟嘟的胸脯。她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燃烧的火焰在十九岁的阿松青春的目光里跳跃。
阿桃又说,我回家洗了身子,想了好久,一定要来,不是为了报答,而是要一份保证。
阿忠看着阿松说,主要是阿松,我是结过婚的,无所谓。他又对阿桃说,先让阿松保了保证,我么,好说。于是,他出了仓库门,把身后的门捎带关上了。
阿松没谈过恋爱,甚至没摸过女孩子的手,他忐态扛有些惊恐,看着二十八岁阿桃,年轻的心在酒的陶醉下有些迷乱。当阿桃像一条春蚕在稻草铺成的床上扭动白净的身子时,他疯了一般冲上了稻草铺,搂住了阿桃。
阿桃十几分钟穿起衣服时,她彻底地放心了。
阿忠在仓库外的打谷场上来回地奔跑,让冰冻好双脚暖热。他想着可怜的阿桃为了几十斤稻谷在寒怜的冬夜来献身值夜的两个男人。事实上,从他帮她在稻谷垛上把稻谷装进她的麻袋时,他已经成了她偷盗集体粮食的同案犯了。他不忍心少年好伙伴的妻子啊。
阿桃离开仓库的时候,他看着她的背影,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为美好的日子默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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