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初冬,南方刚开始转凉,一个人走在冰冷的十字街头,任凛冽的风在身边肆意狂卷,却不知寒意正浓。站在微光闪亮的尽头,向北眺望,透过视线所能穿越的朦胧,我似乎看到,此时的北方正飘着雪,在那漫天纷飞的雪花中,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也遥望在有我的方向,想着心中曾经飘过的那片雪……
从小生活在南方,早已习惯了夏日阳光漫长的热烈和月影下慢踱于温馨的夜。在我们这里,似乎没有多少人会怀念冬日那呼啸而过的狂风所带来的冰冷刺骨,更不会留念云雾遮蔽的昏暗大地上尽剩花凋叶零的枯萎画面。冬,于我们而言,仅是一个远离温暖的季节。
不知道是否因自然环境的改变,使得我们这里冬季的时间愈加变暖变短。想来至今也有很多年再没见到飞雪飘洒的瞬间,幼时于深冬中堆雪人、打雪仗的情形,在飞流而逝的岁月中慢慢褪色、变浅,让人再也无法欣赏到雪花飞洒的浪漫时节,那晶莹剔透的白雪只能在记忆中越走越远,越来越让人思念……
很多年了,在还没有遇到你之前,无论是春暖花开或是秋高气爽,所有的季节对于我从没有任何特别,唯剩一份心情时常会随天气阴晴的变化而改变。在冷与热的交替中,落英缤纷的暖春被南方所特有的阴湿之气影响了些许好心情,秋的落叶又将枯黄吹入凄凉的梦境,冬的严寒更让人渴望一份温馨。不知不觉中,跟随着时光的脚步,我已在岁月的墨守中走过很远,而季节的轮换却始终依然。
直到那一次,与你相遇在你至南方的工作中,才明白,原来四季的轮转也会因某个人的到来而让心生温暖。我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可你却来自北国,你有着北方男人特有的豪放和伟岸,你清晰的轮廓刻满了沧桑,触及我的心莫名地振了一下。那刻,涌动着一种想探知你心灵深处的欲望,想象着在你这本厚实的书中读到另外的一种人生精彩。
我的世界从此多了一份新奇,你的生活也不再乏味无趣。在遇上你的第一个冬日,你用一张白纸,剪出一片雪花。感叹着:“这好像我们家乡的雪,洁白而纯净,不似你们南方,那样的薄、那样的少,轻轻洒下一点点,片刻便融化至无踪无影,看不到雪的身,只留下水的印。”
我无语,透过你深邃的眼,让我看到可以穿越万水千山的冰雪世界,那就是北国的飘雪。你眼眸呈现的雪影,正舞动着妙曼轻盈的身姿,和着柔和地旋律,欢快地洒落于屋顶、枝头,装扮着银白纯净的天地,我才知道北方的冬天有着如此迷人的雪景。
你说,家乡的雪描绘着世上最美的画面。无论你的脚步迈入南国多久,始终留着对北方飘雪沉醉的思念。辽阔的草原、从小养大的牧羊犬,还有那“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的壮观美景,都是你记忆中永远无法遗忘的牵挂。
我黯然,原来南方只能是你人生旅程的一个站点,你是鹏程于天空的雄鹰,终要浩瀚于广阔天地,最后的归途也必然是离去。而我的根在这里,我的父母亲人全都于此,我也一直谨记“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即便如此,不喜冬天的我也感动于你对故土的执着和迷恋,宛若已随你穿越那视线所不能及的遥远尽头,在漫天飞舞的雪地里体验迎接飞雪的乐趣。
人生或许就是如此,只要珍惜所拥有,又何须去揣度无法预知的未来。即便只有短暂的相聚,也可以留下刻骨铭心的情怀。
你说,看到我,仿佛置身于家乡雪地的纯净,没有了一个人的孤独、更没有辛劳的疲倦。你笑言,我似雪的美,我有雪的纯,我的柔就如同雪花落地时的轻,无论天空飘落多少飞雪,我终是落入你生命中最纯、最深、最久的那一片。
从此,我呼你“峰”,你唤我“雪”。你的故事写满了我生命的书页,在看不到的雪域冰峰里只留下我们相依相伴的影。就这样,你牵动着我的视线,我迈入了你的心田。因你,我恋上了雪;因你,我期待走进那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世界。
那一天,在深冬狂风的怒吼声中,我用指尖弹奏雪花飞舞的摇曳,让你的牵挂跟随琴弦飞出的音符穿越万水千山的无限,走进家乡的田野……瞬间,你已泪流满面。我的情伴着琴音触摸着你的思念,与飘雪同融入你心中的最深、最远……
在那个有你的寒冬,我却病了,病的很重。我似乎看到自己真如那飘落而逝的雪花,落入地面就只剩下湿润一片,真怕那看不到的北国风光成为我心中永久的遗愿。我无力言语,只看到你在往来中将自己的被拿来盖在我身上,握着我冰冷的手,将我紧拥入怀,似乎想将所有的温情融人我身、暖入我心……不知隔了多久,在昏睡中感觉一滴泪滑落我脸,隐约中看到此时的你已是悲痛欲绝。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最强烈的渴望,我不能就这么沉睡,我还有无尽的牵挂,我还没看到北方的雪,我心中的梦境,不能就这么带着遗憾如风般飘然……
在你一遍遍的深情呼唤中,我终于又步入人生的新起点。与死神擦肩,才明白生的不易,历经患难,更知晓情该珍惜。不知今生是否注定,我的生命,已然烙入你的深情,我的未来,必定留下你的印痕。
寒来暑往中,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快乐里写满了你的忧虑。那一天,看着你凝视天空望着南归的雁,我明白你心中始终装着远方的家园,那里有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辛苦打拼的事业根基。在工作结束时,你终究要离去。
在分别的那一夜,我们面对明月任泪水横飞,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趟过别离化解伤悲。许久,你才捧起我的脸,轻轻地拭去泪,留下一言:“忘了我吧,我无法给你一个未来。但是,无论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融入我心中最纯、最美的那一片雪,有你的地方就有我的思念,保重自己……”。
那一日,你还是走了,你带走了北国寒冬的雪天,却无法带走我对雪花纷飞的眷念,也无法带走温暖我整个冬季的誓言。“人生无不散之筵席”,有相聚就会有别离。或许,我们就如同行驶在不同道上的两列火车,在某一个站点相遇,当火车启动时,必须各自向着自己的轨道前行。走在人生旅途中,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缘深缘浅,都不是我们所能控制。而今纵使分离,我们也在相互的生命中留下烟花般的绚丽,哪怕若昙花一现,也是最美丽的瞬间,没有遗憾、只有追忆……
你的转身,留给我对银霜遍地的永久惦念,流年的寒冬融入了雪中所有的记忆,全是你伟岸的身躯,无论曾经记忆中的飘雪多么的纯洁和美丽,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全然少了温暖和痴迷。重新拾起那段难忘的岁月,过去相伴的点滴和着那一床深冬的棉被,在寒风中随着刺骨的疼痛触碰着我心灵的最深处,是那翻动着落花飞雪的狂野。我更不敢触碰冰雪,情愿在笔尖挥洒的字迹下,写尽相隔着万水千山的遥远思念。
无数次独自面对寒冬,我都在想着自己就是你心中的那片雪,当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于你的眼前时,你是否看到银白的雪地上融入了我一生的眷念,那雪花飘下的白色世界里,始终藏着一颗纯净的心。 当北方冬天飘雪的时候,不知你是否想到,千里之外有一个人在为你祝福。你是否在记起心中曾留下的那个身影时,眼中亦如昨般的有点点湿润。
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是那片最纯、最美的雪,落入你心、坠入你情,永不改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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