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时半,去镇上交公粮的水泥船就停在石桥下,两条木质跳板就像软软的杂耍平衡木每当一个挑麦子的社员跨上石码头台阶时,它便会弹跳着。五点半,队里十个壮男力便起床挑谷下船了,装载量八吨重的水泥船大约装了六吨麦子,然后又在船头船尾装了二十担鲜桃,十筐玫瑰花干。
队长阿坤原本是安排天旺和农技员秦阿龙两人开船去镇上的,秦阿龙正好要买些治稻飞虱的农药。天旺忽然肚子痛起不了床了,他打发爹在开船时到石桥头向秦阿龙请了假。秦阿龙便叫上了自己的堂房侄子十九岁的春晓上了船,春晓在船头掌篙,秦阿龙在船尾摇橹,到镇上五公里多的路程,人走岸路抄近道只需要半个小时,船从水路到镇上需要一个小时。
在开船离码头的时候,石桥上奔来了队里的小寡妇阿桃,她要搭船去镇上买布,家里请了裁缝师傅做衣裙,按照队里摇船人的规矩是不愿意寡妇坐船的,秦阿龙不相信旧习俗。他伸出手臂拉着阿桃,阿桃从码头上一个急跳,冲到船上撞到了秦阿龙怀里。
秦阿龙招呼她在桃筐旁的几个妇女一起坐下,她们的屁股下垫着稻草扎起的小笆。
船在七月初夏天的江南河流里缓缓前行,河岸两边的芦苇茭白杆在风中舞着,鸟们在河的上空做着艺求体操。大家的心情非常爽朗。
上午是多云的天气,浮云飘过时,便见到有阴影照在船上女人们的笑上,秦阿龙忽然唱起了歌,他对着小寡妇阿桃唱着,他发现阿桃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笑着。,秦阿龙从来都不会唱歌的。他自己也感到奇怪。
船穿过了三座弯桥便到了凤凰镇,秦阿龙把船靠上了码头,他对大家说,下午四点在这里准时开船回去,办事的快办事去吧,他便让八个壮劳力挑麦上岸交公粮。
妇女们便纷纷挑丁玫瑰花和挑子的筐上了岸。
公粮在八个壮男的肩上很快地在上午就完成了。
中午,按照队长的预先安排,他在镇上小饭馆安排了八个壮男人喝了酒,给每个人派发了一包黄金叶香烟。
秦阿龙上船去了供销社从舅舅手上拿到了一张买凤凰牌自行车的优惠券,他还告诉舅舅他还要一张购彩色电视机的券。
三点半的时候,阿桃便买了布到了码头。
秦阿龙早买完了农药,他知道镇上新建了电影院,八个壮男人交完公粮都看电影去了。他先到了船上,正在喝酒呢,船尾的安全盖上方架了一处六个平米的松木棚子,是遮阳避风,出远路时船工蹲守的歇息之处。秦阿龙手里举着个鸡爪,面前船板上放着酒瓶,洋河大曲,他正吃得津津有味。
阿桃从跳板上了船,她扭着的身子特别耐看,秦阿龙到了心里便想入非非。
阿桃说,你又吃了?
秦阿龙说,你也来两口?开船还早着呢。
阿桃说,我不会喝酒,
来一口,我教你。今天我高兴,从我舅舅那里拿到了一张买凤凰牌自行车的优惠券。
真的吗?我一直想着能有吴玉梅骑的那种凤凰牌自行车,你把优惠券转卖给我吧!
怎么转卖给你昵?这是无价证券。秦阿龙在水桶里洗完手说,要不,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送给你。
啥条件?阿桃侧着脸盯着秦阿龙问。
秦阿龙见四周无人注意自己这边,他搂住她哄着她说,就一次,一次,还不行么?他摸揉了她的胸脯。
那么,好吧,船回了村,就在船上,
这底下掀起安全盖,我俩在里面,里面特保险,谁都不知道,天知你知我知,太幸福了。秦阿龙对她说。
在回村庄的路上,秦阿龙唱着:小小竹排江中游。心里激动不已。
他看见阿桃的双眼里燃烧着炽热的情欲,不时地用目光如瞟向白己。
船在村口石挢下刚靠岸,船上的人通迫及待地挑事空筐子上丁岸。秦阿龙看见阿桃在后头,便把一张自行车购买优惠券塞进她手里,并拉住了她的手。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说,才五点半钟呢。
秦阿龙掀开了木棚里安全舱的水泥盖板,先让阿桃下了舱,然后,他看看四周没人便下了安全舱,盖扳并没有盖上,他把盖扳拉移了一半,他知道密封的安全舱不能没有了空气,否则两个人会没命的。他下了船舱,他双手拥住了阿桃,把她搂倒在舱里的麦草铺上。
黑隆隆的船舱里像个末日世界,仿佛地狱一般,呼吸十分困难。
秦阿龙和阿桃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十九岁的堂房侄子春晓进仓库交了一副大嫂要他帮忙交的空柳筐,见到船上棚子里安全盖没盖上便上了船一脚蹋上了,还搬过旁边一块压舱石重重压上了。
秦阿龙和阿桃顿觉世界一片漆黑。
一个小时后,阿桃家的裁缝师傅要着布料开料,不见阿桃,阿桃的婆婆便找到队里的妇女问阿桃有没有回家。秦阿龙的堂房侄子春晓也帮着找堂叔。后来,春晓想起了船上半开的安全盖,他觉得事情糟了。
秦阿龙和阿桃光着身子被队里的男人们抬上了岸。
阿桃已经气绝命亡。秦阿龙没有死,还有一口气,身子软软的如棉条,脸红肿着。
秦阿龙被抬到了大队卫生所治疗。
阿桃光着身子被抬到丁生产队仓库里。
偷情的人做了冤鬼。
天色近黄昏,村庄上空灰蒙蒙的见不到蓝天,远方苍茫。让人的内心非常压抑。
打谷场上有三三两两的男女社员朝生产队仓库里去看热闹。是傍晚七点钟的样子,仓库里已泾亮起了灯,队长站在仓库门口,像个守灵的仪仗队员,严肃着僵硬青灰的脸。他正等着县法院来人进行尸体检验,围观的人群传布着各种流言蜚语。
仓库里中间的一块门板上,阿桃就躺在上面,她身上盖着一条花布床单,她的脸惨白,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粉白,她的尸体下面放置着她中午在镇上供销社买的衣料。
每个围观者闹过一阵后便鸦雀无声地盯着阿桃的尸体发呆地静默着头。
许多人在守着阿桃的爹娘兄弟赶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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