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从绝俗开始,绝俗从远离媚俗开始,而这些无疑都要从你我开始。
-----摘自摩曼《绝俗人生》
我十岁的儿子跑过来搂住我的腰:“妈咪,晚上吃什么饭饭,炒什么菜菜?”我举手欲拍:“好好说话!”他马上换了副腔调,“妈咪,晚上吃什么?”
吃饭时,又来了:“妈咪,今天的菜菜好好吃哟。”正要训他,电视里的俊男对靓女说:“亲爱的,今晚你可是全场最漂漂的哟。”
而且,我们家还面临破产的危险。因为儿子经常会向我推荐,妈咪,妈咪,咱家这个冰箱太旧了,换个新的吧;妈咪。妈咪,现在的高智能手机可以当电脑用,你换一个吧;妈咪妈咪妈咪……每逢这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捂紧钱包,而且担心将来怎样养活他。这个小祖宗学得一派贵族习气,他明知道他那苍老的姥爷在城里还给人当小工挣零花钱还竟然对铺天盖地的小资广告从善如流,没良心的。
可是,怎么能怪他呢?整个社会是一列开往小资的地铁。
就连我三十五六岁的大人了,也一样小资。当觉得没有更重要的东西可供我写作的时候,一个个阴柔的爱情故事就在我丰富的想象里流动,下笔成文,给自己贫弱的大脑穿一件华丽的衣裳。我手中的笔或敲击键盘的手指会把好些闪着暧昧朦胧光亮的词语串成一串串的项链挂在网上,象林妹妹晶莹的泪,还完了眼泪也就还成了使命。
很长一段,我的语文就是忧郁、忧伤、感动、绝望以及诸如此类的语言符号,我的情绪在这些符号里充分调动和表达,尽管我的扎得很浅,但我的文字却开得鲜艳和水灵,好象养在水盆里的水仙,有着让人不大服气的天生丽质。
一日,和摩曼聊天,聊着聊着,就说自己再难成文了。摩曼说,我生在农村,对我而言,世间事是每个人注定的劫,没有回头路。不既来之则安之,又能奈何?但是,对静月,大概写文才是躲不开的劫。不过,一波一波的忧愁困顿,总要有个宣泄处,掌心化雪也好,画纸为牢也好,凉薄世界,深情文字。素案冷窗,铸成繁花锦绣地;苦乐自谙,也是温柔富贵乡。希望静月之月,是心境的淡泊沧桑。希望静月文字,大胸襟落笔,跳出小儿女情怀。
他这一鼓动,我倒是来了劲。就说,写过了《乱红》,品过了《故乡的草原风》,这回,我们不如来赏《广陵散》。
他一愣,遂发了一句话过来:嵇康可是我喜欢的人,他是七贤之首,才艺双全。按文学史的定位,他是一个文学家兼哲学家。同时,还是一个音乐家。文与哲都不必说,他在中国历史上不是浪得虚名的。音乐上的造诣也是登峰造极。因为他的刑场弹奏,广陵散成了不世出的名曲。
我补充道:而且,这个人还长得好看,是个美男子,按现在的标准来看,一米八多的大个儿,《世说新语》中说他:“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隔屏的他发来一个搞怪的笑脸,我脸一红,心下怪自己:静月呀静月,才说要大胸襟的,怎么说着说着又弯回了小资小情?
隔了几日,他发一篇名为绝俗人生的文章给我看,打开来,正是写嵇康生平。且不说他的用字如何精辟入骨,单单那抒情的真和切,足以使人倾倒。爱这个世界也罢,恨这个世界也罢,他用自己的真感悟,道出了人心深处的孤寂和荒凉。锦心方能绣口,动你我心者,是其真性情。从这真性情里,我读出了他,也读出了自己,读出了小我,也读出了大我。人与人同耳,直逼灵魂的东西,都是相同的。
摩曼的文字是忧伤的花蕾,活泼泼绽开的,是溢着泪的笑。但他伤而不怨,凄凉向内,繁花向外,血雨腥风和泪吞,直把苦涩嚼出香味,咀出禅意来。我看到的是,行云文字,灵透人生,火光迸射,点石成金。
不读万卷书,哪来万行字?那些信口吟来的诗词佳句,旁征博引的典故文章,都不会自己跑来。摩曼要教学生,要做家务,要看书写字,一个人分不成两瓣,需要怎样的毅力和勇气。总觉他在和时间赛跑,在和生命赌博。我不知道这些年里,他经历了怎样的纷繁,我没有多问,他也没有多说。在文字里相携,或许更温暖,虽然我们很陌生,但是,我知道,山还可以这样高,水还可以这样深。
先生是我心中的兄长,摩曼更是。狂放,孤傲,典型的迷样男子。但我希望他有琴样男子的悠闲,酒样男子的洒落,让琴棋书画诗酒花,都来丰富和安逸他的生活。我更希望在他的影响下,我的小资情调能够化为大气和从容。
走笔至此,写什么不写什么都已经不重要。只觉心境清明,如临水照镜,历历游鱼都看得清,只见世间种种际遇都有它的美。美了,好了,就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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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俗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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