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也许,现在的“骄娇”学子听来,会当成天方夜谭也未可知。但在我,确是抹不去的少年记忆,当然也是人生的一笔财富。相信同龄人都会有同感。
一、雪夜归途
我家离学校所在地有十八华里的路程。这一段路,晴好的天气还没什么,要是遇上冬天下雪或者夏天下雨,那就是“别样风光了”。
那一年的冬天,这一段上学的路,因为一冬大雪肆虐(那时候比现在雪大),路早被厚厚的积雪封住,不能通行了,甚至连马爬犁都不能走。我们这些学生们,只好每天一个来回,步行去上学。
这天放学时,就已经六点了,天已经黑透了,北风呼啸,挟着冰冷的雪花,抽打在脸上,象小刀在割。望望远处星光迷茫的天空和同样雪雾迷茫的路,我扣紧了棉帽子,戴好了棉手套,背好书包,和邻居的一个男孩子一起,一低头,就向那风雪迷茫的深处走去了。
正路早已是厚得过膝的积雪,不能走人了。我们只好走路旁边的农田(每年都是这样子的,路上积雪厚了,走不了了,就从路旁的农田新踩出一条路来,因为那里积雪还算薄),可是,下了一天的大雪,再加上风刮的,连这路上的雪也厚的过膝了。我们趟着软软的过膝的积雪,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挪移着。一会一脚踩上秋天翻地翻起的土块,一个“屁墩”坐到了雪地里,穿得又多又厚,挣扎半天才能起来;一会儿,一脚踩到低洼处,猝不及防一下子来个“前趴”,整个人埋在了雪里,弄得一脸一身的冰凉的雪。风雪迷茫,雪光刺眼,天地一片混沌,又黑又白,我们很难辨识方向。就这样凭着经验凭着感觉,一路摸索着向家的方向前进。那情境,真有点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前面有一束手电光,隐约又传来呼喊声,渐渐走近了,原来是邻居男孩的爸爸看我们这么晚还没到家,实在担心,一路接我们来了。这下,心里感觉踏实多了,后面的路走得也顺畅多了,一路紧走慢走,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多,一身棉袄棉裤全湿透。赶快收拾收拾睡下,因为,第二天还得去上学。
二、一路泥泞
从家到学校那一段十八华里的路,在夏天的时候,一下雨,就成了“水泥路”-----满是雨水和烂泥的路。
村上考虑周到,每到下雨天,学生们不能骑自行车上学的时候,就派马车或者胶轮车送我们。那一段路实在在太不象话了,我们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学生,挤在一辆没有车箱板的马车上,一路泥里水里地颠簸,常常会有边上的孩子被颠下去,弄得一身泥,一身水的。因为路不好走,常常集体迟到。到了学校,一下车,我们这些孩子们,一个个穿着大雨靴,各式各样的雨衣,又是泥又是水的那个狼狈样啊,就不用提了。时间一长,学校的老师同学,知道我们的情况,也就见怪不怪了。所以,一个雨后的早晨,当看到一个男同学在骑了一路自行车到校后,脚上的白回力鞋竟然一点烂泥都没有,我们的语文老师竟当成神话一样惊奇了好一阵子。
用胶轮车送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那胶轮车(我们叫它55,因为它是55马力的)的轮子直径足有一米二三,车轴离地应该是很高的,可就是这样,因为车辙早被来往的车掏成了深坑,我们的胶轮车常常会“拖轴”。十几个孩子挤在一个本来额定乘坐四人车斗里,象沙丁鱼罐头。随着车的颠簸,不时传出不知是谁因为撞到脑袋而发出的痛苦尖叫。每次都是这样,一路挤着,叫着,颠着。现在,去农村,看到修了村村通公路,真的羡慕死了现在的孩子们,心里暗自慨叹:当初咱上学时可没这好条件啊。
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放学后冒雨趟水回家。那大概是六月天气吧。下了一天的大雨,晚上放学后,走到学校所在地的镇子外三四里地路处时,看到我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一条平时几乎没水的小洼塘,此时,早成了浊浪汹涌的大河了,毫不客气地横在我们面前。那水面大概有几十米宽,污浊的水流哗哗地流着,我们无法确定水下哪里是正路,哪里是路两旁的沟塘。我们害怕了!
无奈,我和邻居的同学,只好向北一路绕行,想绕过那洼塘的源头,走我们知道的另一条老路。虽然是六月天(记不得了,也许应该大约是六月吧),可雨水仍是冰凉,我们脱了鞋子,和书包一起顶在脑瓜顶上,在荒野地里,一路趟着水向前。记得有一段路水非常深,都没过了我的腰。当时没有别的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趟过去。等过去之后,心里真的很后怕。因为,我们是从荒野地里走的,根本就没有正路,那水下,说不定哪有个深坑会让我们失足掉进去,哪有一堆烂草会把我们绊倒,哪有树茬草根会扎了我们光着的脚丫……所幸我们什么都没遇上,还算有惊无险地顺利回到了家。也许是老天在保佑我们这些辛苦求学的孩子们吧。
三、住宿生活
在镇中学上高中时,必须住宿。曾有一段时间,我们住的宿舍是一间年久的土房子。除了有火炕,屋地中间,还有一个油桶做成的大铁炉子。每天,负责值日的同学,会早早的把火炕烧上,把炉子点上。火炕烧得滚烫,有时热的地方都会把褥子烤糊。所以晚上去教室上晚自习的时候,临走前都要把被褥卷起来。大铁炉子也会烧得通红,人要离开半米远。
你一定会想,住在这样的宿舍里,肯定会温暖如春,睡觉都不用盖被了吧?呵呵,恰恰相反,这个房子年久失修,四面透风,烧得再热也不保温,不一会儿就凉透。每天睡觉我们都穿着棉衣棉裤,还要戴上棉帽子,系好帽子带,要不,耳朵会被冻掉也说不定。如果你真要是不盖被啊,那对不起,第二天早晨就成冰棍吧。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是太久,好像就一个冬天吧。后来,我们就搬进了一个青砖房,睡上了有暖气有床的宿舍。头天晚上打的洗脸水,早晨起来常会有冰茬,但毕竟再不用穿棉衣棉裤睡觉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看看现在的孩子们,城市就里不用说了,要么出门打车,要么有私家车接送,最差也可以坐坐公交。就是农村,也因为新农村建设,村村都修了公路,又平又直,多好啊。再也不用受冻挨累。可是,没有品尝过求学艰难的他们,也多少缺少了些求学的勤奋。所以,再让孩子们去读宋廉的《送东阳马生序》,就不怪他们心无所动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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