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大江南北,大河两岸,国内国外,不知坐了多少次飞机,火车或是轮船。但在我记忆中沉淀最深的是我七岁那年一个人坐火车去姥姥那儿。
临行前妈妈给姥姥拍了电报,让大哥去火车站接我。于是我就这么上路了,爸爸把我送上火车,恳请列车员阿姨到站提醒我下车。又给了我一毛钱,告诉我下了车在车站不要乱走,大哥会来接我。爸爸走后我没有担心和忧虑,一个人出门的兴奋让我还无暇顾及这些。置身于那么多陌生人当中独自出远门的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不再是孩子了。那么小的年纪就能无惧无畏地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人群,这样的性格决定了我从那时起漂泊的一生,似乎陌生之中蕴藏了无限的奥秘和玄机。
列车很快就到站了,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演绎完我的惊奇的时候。我随着人流走出了站台。那时的火车站远没有现在车站的堂皇:刷成黄色的低矮的房子,几排简陋的木制长椅,一人多高的售货柜台(七岁的我实在太矮,要踮起脚来才能让柜台里的人看到我),拿着大小包裹的旅客。
起初我安静地坐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入口处,怕一个眨眼错过大哥的身影。因为车站实在不如车上好玩,在车上你可以看飞驰而过的景色,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窗口飞逝的景色飘飘荡荡,这样的感觉可以让七岁的我沉迷上一天或者几天。
终于坐累了,于是把爸爸妈妈的叮嘱放在了一边。走出车站简陋的房子,用小石子在地上画“房子”(一种可以在上面跳的游戏)接着开始蹦蹦跳跳地玩了起来。我一直觉得好笑,因为直到今天我还是象七岁时一样,只要玩起来什么忧愁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时间很快过去,如果不是肚子咕咕叫我会一直这样玩下去。太阳已经偏西我还没有吃午饭。我的口袋里只有一毛钱,没有粮票(那时候吃的东西只有钱没有粮票人家是不卖的)。我又饿又渴,也只能踮起脚尖去买三分钱一碗的大碗儿茶,茶很香,可是越喝越渴。到太阳下山我已经喝下了三碗大碗儿茶,口袋里只剩下了一分钱。我累的跳不动了,看着暗淡下来的天色我开始有点害怕了:大哥要是不来接我我晚上怎么办啊?从车站到姥姥家还有二十多里的路呢,而且我又不认识路。于是我真的欲哭无泪了。
大哥终于还是来了,在天黑透之前。他是刚刚接到电报就赶过来的。大哥是骑车过来的,骑的头上都冒气了,可是见到他我还是不依不饶地打了他一顿。大哥笑着由我打,问我怕不,有没有哭鼻子。我倔强地瞪着他不说话。现在想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有了暴力倾向。喜欢别人恨不得咬一口,受了委屈也决不会流眼泪。
-全文完-
▷ 进入丁若水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