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女人烫着眼下流行的波浪大卷,画很妖艳的妆,挎一lv的精致女包,打量着腕上试戴的那款水晶手链,然后满意的点头。
不错,链子很精美,衬我的肤色正好,好了,把这些和刚才那几件都包起来,我全要了。紧接着,一张金卡递到了我面前,刷卡。
女人是我的顾客,半个小时前她光顾到了我的柜台,秉着衣着光鲜的顾客永远是财神的原则,我用热情的微笑接待了她。然后,半个小时里她买了价值近百万的东西,阔绰的让我心疼。
女人刚离开,姐妹们就纷纷围了过来,夸我运气好,月初开始就完成三分之一的销售任务,看来这月的奖金又会拔头筹。我但笑不语,看着远处那扭动腰肢缓缓离去的身影,耳边还回响着刚刚她电话那头男人低醇迷人的声音。他说,宝贝,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了告诉我就行。
喜欢了就买,钱不够我给你!我做梦也想着夏淳能这么大气地对我说,可惜,我知道我只能想想罢了。
2.
镜子中的女人,漂亮的眉,灵动的眼,小巧的唇,合在一起便是一张精致的脸,倘若和今天早上的女人比起来,我嗤笑,她的姿色是凭着厚厚的白粉堆彻起来,又哪里有我来的清新自然!可是她命好,有一个有钱的男人愿意养着他,而夏淳则是一穷二白的打工者。
那款水晶手链,是这个夏季我最喜欢的一款,可相对于女人一张卡就可以搞定的事情,我却仔细算下来也要一年不吃不喝工资、奖金累积起来才可以在打折的时候买到它,所以,我们之间的差距用金钱也无法衡量。
小然,还不睡?有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是夏淳,从背后拥住我,亲昵地问道,累吗?
我摇头,压下纷乱的思绪,在镜子中第一次细细打量着这个自己以为共度一生的男人。他认真着为我按摩,平凡的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爱恋,心里那股觊觎喷发的怒气突然就这样压抑了下来。于是闭上眼,不想说话,专心享受着他的服侍,起码这刻我是幸福的。
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我被身后的渐渐粗重的喘息惊醒过来,夏淳的按摩在不知道不觉中已变了味道,手开始不安分着往下移,浓热的气息喷在我脖子上,他说,小然,我想要,然后不待我的回答,已抱着我到了床上。
他的手在我身上流连,挑起一串串火焰,在我以为自己要被灼烧时,我听到了他动情的声音,小然,我们结婚吧!
结婚!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在海里自由徜徉的鱼,却被抛到了岸边,然后失去水分,一点点变蔫了下来。显然,夏淳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停下来,不解地望着我,小然,怎么了?
欲望变得冷静下来,我和他,各自守着床的一边。
夏淳,你还记得当初交往时你对我说过什么吗?我问他。
那年我们在一起时,他曾许诺四年后要用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和车迎娶我,可如今四年了,我们还窝在这临时租来的二十平中过着挤公车的日子。我不知道他打算拿什么娶我,难道要我们还要坚信着有爱就好继续蜗居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直到老死吗?
看着夏淳一言不语的沉默,我知道他都记得,可他没法实现却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那个低醇迷人的声音,他对女人说,宝贝,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了告诉我就行。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压抑开始再次冒芽,对于夏淳的无能为力,对于生活的贫穷枯燥,对于有钱的嫉妒,我想大吵、大闹,不过仅剩的理智告诉我,这些都是不明智的,所以我选择了离开卧室,去客厅睡沙发。
我知道,今晚对我和夏淳也许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3.
和夏淳在一起,过程其实很简单。如果有一个男人暗恋你七年,在这七年中不离不弃,一如既往的照顾着你,我想,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感动的吧。况且是一个不论多累,也会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你,会体贴的替你按摩,会任你多么无理也不会生气的男人。所以,在众多的追求者中,我选择了这个不帅的憨厚老实的男人。
我承认,那时候向往童话般的爱情,自以为是着瞧不起所谓的物质主义,而夏淳正好满足了我作为女人的虚荣心。可现在,当岁月磨蚀了往日单纯,在这个亲眼见证无钱寸步难行的世界,我不得不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
同学聚会时,我总是避免着谈自己的处境,看着往日不如自己的人戴着金戒指,挂着金项链,俗无可奈的炫耀着,再瞧着身边的男人木讷无能的样子,羡慕嫉妒之余我更多的是懊悔。
想想当初,如果没有在众多的追求者选择夏淳,而是和另外一个有钱的男人在一起,现在的我过着会是何种耀眼的生活!
这样的思想在看着周围那些未嫁的女人以嫁个有钱人为目标努力奋斗,而已嫁入豪门的,则处处炫耀时,就已经不知不觉着滋生了。同样为女人,我比她们漂亮,比她们更有资本,为什么要甘于这样受穷的生活?
而夏淳处处的沉默、无能以及几年如一日几乎毫无变化的日子更让它开始茁壮成长起来。
所以,我迫切的想要改变这种生活,只要一个契机就好。
4.
也许是天阴下雨的缘故,今日店里的顾客并不多,我在柜台后百无聊赖的坐着,懒懒听着姐妹们围在一起闲话。
她就在这时候走进来的,挽着男人,一副小鸟依人的乖巧样子。男人不时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惹得她一阵阵娇笑。
我抬头,恰好与直视过来的目光相望,正想要如何躲避,就听那边她惊喜地喊道,小然!
苏苏,真巧。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这陌生的城市竟然也可以遇见冤家,不得不感慨世界的狭小了!我有预感,接下来的自己将是悲哀的存在!
我和苏苏,大家眼中亲密的朋友,其实彼此的关系只有我们俩当事人自己知道——死敌,那是天生的死敌。初中到高中,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甚至同一个宿舍,除了长相没法弥补外,苏苏几乎热衷于所有都和我分出高下的事情,就连男朋友,也要试图挖我的墙角,可惜,从来没有成功过而已。
而现在这情形,她身边的男人打眼看去就是一派有钱人的气势,我瞅瞅苏苏,再瞧瞧自己,如果现在面前有条裂缝,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钻下去了。
苏苏,这位是?
对上男人疑惑的目光,我的麻烦来了。果然,又看见了苏苏嘴角那抹久违的诡异笑容。
亲爱的,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小然,初中到高中可一直是我们的校花,听说大学里也是追求者众多,不过我们小然眼光高,挑中的自然也差不到那里去!
是吗?男人上挑的尾音,似笑非笑的探究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那店员的统一服装时,笑意更意味深长了,这一切让我的窘迫无所适从。
5.我不想探究那天和苏苏的相遇究竟是偶然遇见还是刻意的阴谋,我只是肯定那天自己真的很丢人。
曾经众人追捧的校花如今蜗居在这小小的店里,过着平凡到极致的生活,没钱、没房、没车,还要每天面对着数不清的有钱女人阔绰的挥霍,而她们往往没有自己漂亮,真是一件悲哀的人生!
家里,夏淳每天依然小心翼翼着讨好着我,可越温柔,便让我越加感到他的无能!
我和夏淳摊牌,告诉他我想要过的是一份安逸的生活,不是一个许诺了四年却依然飘渺无期的诺言,看着他难受的表情,我只能祝福他到找到属于他的另一份幸福。
小然,其实只要你要的,我都可以给。离开时,我听到背后夏淳苦涩的笑声。
6.离开夏淳后,我的目标很明确,嫁一个有钱的老公,过上被人羡慕嫉妒的阔绰生活,然而让我意外的是,在这个目标还遥遥无期的时候,我竟然已跻身到了有钱人的行列。
替同事买彩票时,随手也给自己带了一注,哪成想竟就莫名其妙地中了一等奖。然后,经不住朋友的诱惑,我用得来的钱和她合伙做起了房地产生意。
第一笔生意,毫无经验的我们在用不菲的价值买下一块面积巨大的地皮后就明白自己上当了。远离市区,没有便利的交通,没有舒适的外围环境,这块地永远只能一直搁置下来任野草杂生毫无用处,除非奇迹会发生。然而相对于奇迹渺小到天上掉馅饼的几率,尽管懊悔不已,最终我们还是决定了放弃。可谁也没想到,三个月后,政府突然的一纸规划又将我们从深渊提到了阳光下,那块本以为毫无用处的地皮恰好处于政府计划建设的中央地段,一下子身价上升了数倍不止。
接下来,每每的幸运几乎让我怀疑自己是否要将积攒了几世的好运在这一辈子用尽,不过时间从不肯乖乖的停留下来让我一探究竟,反而随着它的流逝,我的财富逐渐增多起来。
高贵优雅的姿态,精致无懈的妆容,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经过的女人用羡慕嫉妒的眼神望着自己,我笑的愈加迷人。半年前,这样的生活还只是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谁能想到如今它却是可以真真切切触摸到的现实。
偶尔,一个人闲暇时,我会想到夏淳,他还好吗?离开后,虽然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我却一直都没有去刻意打听过他的消息。一直觉得,他应该是恨我的,也许他那样善良的人,已经学会将我忘记,找到属于他的真正的幸福了吧,既然这样,又何必去打扰。只是想到这些,心总会痛,尽管我并不曾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如果不离开,难道我们真的要一辈子仅仅依靠爱情筑基,然后生活的穷迫吗;如果没有离开,也许我会一辈子站在柜台后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别的女人阔绰的生活,然后做着一个明知道不可能实现却偏偏奢望的有钱人的梦想;如果没有离开,我不会有如今的成就的,所以我不后悔自己的离开,只是对夏淳,总是愧疚的,我知道也许以后自己再也不会找到一个象夏淳那样爱我的男人了!心,其实真的很痛!
我决定学会忘记夏淳,开始自己的生活。
我和不同的男人交往,学着逢场作戏,知道在深夜里一个人寂寞的时候找到一个可以暂时温暖的人,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那天我收到了一封陌生的来信。
7.
打开后,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在那里,我看见了夏淳,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他们在说着什么,谁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男人问夏淳。
是的。夏淳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典当掉你的爱情这辈子你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的,即使你一直深爱着的女人,你也会忘掉她,永远不会想起的。
呵呵,夏淳苦涩的笑着说,小然,她不会再爱我了。她是一个好女人,可惜我没有能力给她幸福。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人就足够了,既然她走了,留着爱情只会让自己更伤心。小然想要一份安逸的生活,既然这样,我用我的爱情来交换,让她实现做个有钱人的梦想。
好,既然你决定了,请放心,我们当铺会实现你的愿望的。男人挥手,夏淳已经消失了。
这是?
这不是梦。再抬头,男人已到了我身边,他说,刚刚我看到的,是半年前夏淳和他交易的一幕。
半年前,夏淳来到他们当铺,他典当了自己的爱情换我实现有钱人的梦想,他希望我幸福。不过他要求男人半年后再拿走他的典当物,因为他怕没有了爱情自己会忘了我,他想要亲眼看到我实现梦想的。
而如今,半年之约已经到了。
齐然,因为夏淳的交易里牵涉到了你,所以我才叫你过来的,如果你愿意,那我们和夏淳的交易就正式成立,而他将被剥夺掉爱一个人的权利。
我用半天的时间来理解男人的话,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好运,其实是夏淳牺牲自己的爱情换取过来的,而我一直所享受的生活,都是这个傻瓜自以为是的牺牲。
齐然,你可想好了,如果你不同意,不仅仅是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财富都会被收回,作为这半年当铺付出的回报,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成为一个有钱人了,你明白吗?我们当铺,一个人,从来只有一次的交易机会!
我想了很久,在金钱和爱情之间,我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一个让自己不会后悔的选择!
8.
看着夏淳站在门口傻傻的望着我,惊讶地张着嘴巴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笑了,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没……没有,可是小然,你不生气了吗?他依然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傻瓜,不管我怎么生气都是不解风情的傻瓜,可这样的傻瓜却愿为了我付出。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抹掉眼泪,我回头认真的问他,夏淳,要我不生气的方法只有一个人,你愿意做吗?
我愿意!他回答的毫不迟疑。
那好,我要你娶我!
然后看着他惊呆的样子我笑的旖旎,管它什么有钱、没钱,我只知道身边这个男人我赖定了!
那场交易我最终选择了拒绝!而作为拒绝的一方,我竟然被送回到了半年前和夏淳分手的那天。
其实当你有钱的时候才会更加明白被一个人用一颗最真诚的心捧在手上的感觉是多么地弥足珍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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