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生活在深井小江龙兴里,祖母外家的表亲常来做客,祖母教我称呼表伯。表伯名叫余伯常,中等身材,皮肤白净眼睛大大,家住离龙兴里几公里的大黄庙村。每逢表伯过来,我总是缠着他给我讲打游击的故事。 表伯给我讲过许多打游击的故事,那时候还以为表伯讲的故事是在小人书里面掏出来的,因为表伯样子斯文,讲话细声软气,怎么也不会把表伯和游击队员扯上边。
记得表伯讲当年日本鬼子进入台山时,村里派人从高处守望,发现有鬼子远道而来就敲响锣鼓,村民们听到锣鼓声便纷纷逃到深山里,鬼子由于人生地不熟,所以不敢轻易进山。村民管那叫“走日本”,有一次表伯在协助村民“走日本”的路上遇到我祖母拖着我爸爸和我叔父一边走一边哭,表伯问我祖母为什么哭,祖母讲还有我刚出生未满月的姑姑放在家里找不到,因为跑得急,为了带两个孩子逃命,顾不上找小女儿了。表伯二话没说就飞快地往村里跑,半个时晨过去,表伯用背带背着姑姑赶到山上找到我祖母,原来祖母把姑姑放在背带上睡觉,被家里养的猪咬着背带的一头把姑姑拖进猪窝里面了,表伯见到半截背带尾伸出猪窝外,便弯着要钻进猪窝里把姑姑抱出来。要不是表伯胆子大,冒着被鬼子刺杀的危险救出姑姑,可能姑姑不被鬼子刺死也被猪踏死了。 表伯斯斯文文的一副书生样子却有勇敢机智的个性。
八十年代初,我随母亲迁到台城居住时,表伯带上一本由台山一位老游击队员写的回忆录来到我家找我父亲,说是有人寄了这本书给他,可是没有留下寄件人地址和姓名,书里面有当年游击队员名册,可是没有余伯常的名字,表伯说名册里的人他大多都记得,可是都已失去联系。当年表伯就是跟随名册里面的游击队员们一起打游击的,由于表伯年纪最小,大家都叫他小鬼,可能写回忆录的老游击队员记不起小鬼的名字,所以名册里没有表伯的名字。表伯求我父亲帮助他找到写此回忆录的游击队员,或是寄书给他的游击队员,又或是名册里面的游击队员,可是找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找到。
当年由于通信落后,加之表伯年纪小,没能和其他游击队员保持联系。新中国成立后,表伯一直在深井公社国营理发店当理发师父。记得表伯常说理发也是革命工作,革命干部和人民群众一样头发长了要理发的,每逢有领导找他理发,他都感到很光荣,总爱跟领导开玩笑:“领导的头都让我摸真是太给面子了。”也是因为表伯有一手好手艺,不管哪一个时代的领导都喜欢找表伯理发。由于表伯在文革时期不敢公开提及自己打过游击的经历,也由于表伯只是个小鬼,没人注意去记他的名字,让表伯逃过了文革时期的劫难,也因此导致他的生活圈子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打过游击,只有那位寄书给他的人还记得他,可惜表伯再也找不到那位记得他的游击队员了。
表伯打完游击后就一直在理发店默默地为人民理发直到退休,他的爱国爱民之心不但在他默默无闻的工作中体现,还在他的生活中体现,在他晚年的时候,他的小女儿因为美貌出众,被一位英国藉华人青年看上了,便与之结婚,小女儿随之移居英国,小女儿要申请父母移居英国,表伯怎么也不愿意去,说自己当年出生入死保卫的家乡怎么可以离开,而且自己老了,怕死在外国,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土上。表伯就这样守着家乡的土地到老。
表伯一直为游击队名册里面没有他的名字耿耿于怀,称那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每逢看到表伯讲起此事时那失落的表情,我坚信我的表伯真的是个游击队员。由于当年的我年少无知,没能帮到表伯完成他的心愿,自己也一直感到内疚。
如今藉着中国共[chan*]党成立90年之际,谨以此文记念我的表伯,希望有更多的爱国爱党人士通过此文认知当年台山游击队里面有个小鬼游击队员,他的名字叫余伯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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