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系列文章《不离不弃》做为爱人与我结婚二十五周年献礼。
爱的情河里漂荡着片片浮萍/在那避风的港湾/我遇见了你。从此/我孤独的心得到了宽慰;从此/我那柔弱的身躯才有了期寄。——(节选自《爱的情河》)题记
爱的情河,这首小诗,是我婚前写给爱人的一首情诗。我一直觉得我俩的结合是缘份所致,相逢如萍水,可偏偏萍水相逢的我们能从一而终,而且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在我们婚后曾经历了许多超乎常人的磨难。或许,因此我们才倍加珍惜,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最难忘的是在一九九二年的那年春天,在当地发生一场洪涝自然灾害的第二年。我家原本经营的百货商店,由于当时生意不景气,且赊欠帐现象严重,无法再经营下去。虽然于今看来为数不多,但在当时可以说以一当万。在内河水溃堤,外河水惊涛拍岸,白浪滔天,淠河大堤内外一片汪洋之际,我便把所剩货物全部并给了父亲,然后带着小儿子住进了河对岸邻县的一个中学里。大儿子在我母亲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母亲家有三间镶走廊的大瓦房,住在一个小台子上,水只浸漶到台边,吃住都在那里,且能饮到干净的地下水。在堤上家家都搭建有庵棚,捆挷着一个个木排或竹排,用竹篙撑着,能在水上自在游弋,在家与堤上往来穿梭,还有鹰船用来捕鱼。父亲造了一艘木制小船,一来可做水上搬运工具,二来捕鱼。但长辈们不放心,怕大堤决堤,后又把大儿子转到冈上一个亲戚家里。爱人则留在堤上同渔民们合伙捕鱼。直到河水退下去,我们娘仨才回到家园。
都说三年灾必带来三年荒。此话一点不假。第一年家里尚有点积蓄,勉强度日,第二年是生活最困难的时期。那时,我们刚刚搬到这里来居住,两个孩子尚且年幼,生活非常窘迫。万般无奈之下他要出去打工,我怎么劝他都不听。虽说他离家不到两个月,但我日思夜想,分外焦虑,每晚都在恶梦中度日,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即使是风吹窗户纸的声响也会让我从睡梦中惊醒。生平自恃胆大的我第一次感到“恐惧”是什么滋味。
那时打工,不象现在这样普遍,我对他始终放心不下。而且交通极不方便,无法联系。想写信吧,又打听不到地址,只知道是在合肥郊区一家砖窑厂做工。据说很苦,生活待遇极差,这就更让我担心。而我在家里也没闲着,到河对岸的林场的湖心里去打蒿子,这是野生的蒿子,属当地特产,如今已很有名气了,远销上海、南京等地。现如今就地出售卖七八元钱一斤。而在当时并不稀罕,无商贩前来收购,出售不掉。白天用镰刀头割回来,夜晚撸蒿叶子,撸蒿叶子是最费时的活计,我常常忙到深夜。天还未亮,我就一只手骑着自行车,一只手提着手电筒,到二十里外的集镇上去卖,白嫩的蒿苔子只卖到三五毛钱一斤,最贵能卖到块把八角一斤,等到后来只卖一毛钱一斤时,我就不去打了。每天若能卖到十几,二十几元钱,我便觉得很不错了。全家四口人,只有他一个的土地,庄稼也不指收。一年到头基本上靠娘家时常给点接济度日。等到蒿子从年内入冬开始刨蒿根到来年开春打蒿苔,都是上好的蔬菜,至农历三四月份已逐渐老了,便不能食用。蒿杆能长到一人多高,到了冬天又是尚好的烧锅柴禾。没的吃,也就没的烧。当地农户常用镰刀挑捡嫩头割回家喂猪,猪吃得膘肥体壮,毛色油光水滑。通常在别人都打不到蒿子的情况下,我都能满载而归。因我不喜欢随波逐流,这山巴望着那山高,乱跑一通。有时,为了躲避看管人员的眼睛,我常绕道从邻县林场边界沟里,淌着没膝深的水进去打蒿子。
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午后,我去打蒿子,因看湖人员管得严,没能进去,直到傍晚时分方空手而回,我在河边等渡船过渡,心里很不是滋味。无意间,我一抬头看见渔民们在用操网子(一种特制的捕鱼虾工具)从河里打捞蛤蜊,一网下去能捞上来满满一网兜。我当即把鞋子一脱,下到水里,用蓝子捞,一捞一大蓝子,不一会儿便捞了一大堆,装了几大蛇皮袋子。回到家,放在大锅里煮,再剔除外壳摘除胎衣挑出蛤蜊肉,我骑着自行车送到远处的集镇上去卖,一连卖了数日,后来惊动了附近的群众,在浅水里就难捞着了。
在此期间,爱人在打工的地方有人回来,爱人特地让人家带个口信报平安并询问家里的情况,他好放心。我马上给爱人写了封信,让那人带去。信上只报平安并让他照顾好自己,希望他能回来,并在信里附上我写给他的小诗《等》。而那首小诗及信,便在打工工地上传开了。尽管我在信中再三叮嘱他不要给别人看,还是被这群敦厚朴实的农民工抢去传阅了。因那是我写给爱人的情书。我们是经媒人介绍认识的,先结婚后恋爱,直到结婚前都很少单独相处。
后来,那人又回话说,爱人听说我在家下湖里打蒿子,下河里摸蛤蜊,感动得痛哭流涕。他说,家里不让他出来打工是自己硬要出来的,身上带的钱早已花光了,老板心黑不发工资,想回家连路费都没有,自己在外又没挣到钱,哪有脸回去。我还埋怨那人多嘴呢。春天的河水,尚有些寒意。那一年的春天,我至今刻骨铭心。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春天的那天傍晚,火红的夕阳把余晖贪恋地洒在淠河水面上,难舍难分,久久不忍离去。在淠河堤边,我正在秧田里给父母插秧,两个孩子在田埂上玩耍,当我的弟弟惊喜地喊着孩子的名字,跟孩子们说:“你们看,那是谁?”我一抬头看见爱人精神抖擞正大踏步地从狭窄的田埂上向我走来,我激动的心儿仿佛迸出了嗓子眼,犹如插上了翅膀,刹时飞向了他的怀抱;如鸟儿在天空翱翔,与他比翼双飞;如一对比目鱼儿在水中遨游。我看见爱人那张熟悉的人称长得象“岳飞”的脸庞因黝黑而更显清瘦,那粗壮而又结实的身板已瘦骨嶙峋,我既高兴又心疼,百感交集,一行热泪悄悄滑过脸颊,喜极而泣。都说久别胜新婚。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一九九二那年春天的那天晚上,我和爱人在爱的情河里,千般恩爱,万般缠绵……
另附拙诗一首:《等》
每天,每天;
当邮差骑车从门前走过,
我多想,多想
冲上去看一看,
是否有属于我的那一叶航帆!
我等着,
默默地等着;
等着旭日东升,
又期盼夜幕降临,
——好在梦里团圆!
每时每刻,
耳边仿佛萦绕着
一个熟悉的音符,
似近又远;
漫步街头,
当所有的人,
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才觉得相聚的时日,
是何等幸福而蜜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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