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急着回去作甚?”眼前这一帮子酒友,吆五喝六的齐声劝阻着我。但显然他们不知,对于这终日里总昏昏沉沉的颓废,我内心的深恶痛绝已非三两天那么简单。然而为了不使气氛太过尴尬,也只得亲密又不失体统的与紧挨身边的这领导那干部连连握了握手。
“失陪了,诸位,我还有事。”指了指手中的电话,边比划边故作着当真有事的神情,一一向眼前这帮子歪斜身子微醉着脸的人拱手致歉着。
其实我知道极限正在逼进,离开雅致的包间,拉合上那日式的木门,我甚至感觉得到心跳的频率正在急剧增长。转身中的一刹那,我甚至还险些撞将到正巧穿行与此的迎宾小姐。抑制住胃囊里翻江倒海的涌动,边捂住嘴角边摆手表示对她的歉意,同时眼睛更四处打量着,洗手间,此刻它路在何方。
也许我不善于饮酒,也许我不适合做个酒徒,望着镜子里我自己,这满头满耳的绯红,我又笑了。“小夏,你呀,就是个酒鬼……”真不知是不是自己醉了,总之自言自语的斥责与谩骂,竟然不绝于耳。
我也是人,喝多自然也吐。手扶着洗手间的面盆,我很无奈,也很熟练的重复昨天前天乃至大前天发生过的相同事。也许我吐的不再是酒水羹肴,而像极了这十年中的眼泪。只是吐着吐着我的泪水就更像抑制不住的悲伤一般,让我无心再去擦拭,也许我觉得哭出来比吐出来更加能让我好受。
人活着为了什么?升迁吗?反复爬升、奔跑、再寻找下一座墙头?吐毕后的我坐在洗手间最边角的抽水马桶上,点着一只烟,可却无力去抽吸它,只傻傻的看着这袅袅青烟在指尖肆意游离。
若干年后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恍惚中,将香烟的屁股塞进我的嘴唇中抿着时,从口袋里摸出钱包。这会我并不是想翻看其间塞有多少张诱人的红纸,我只是想看两眼钱包中身在异乡的二老合照。但当我看着看着,却发现视线已完全的模糊,梗咽中我只得用双手掩面,但我知道即使我掩盖住了流淌泪水的眼角,可我却确确实实掩盖不了时光对我的转变。我知道我变了,只不过不是越变越坚强,而是越变却越加的怯弱。
我不知道洗手间的格挡里还是否有别的什么人,也许我知道此时此刻纵使有人来劝导我,我想也是于事无补的。当然这会我就活脱一个醉鬼,谁又会多费宝贵口舌而冲我多言三分?
扶住抽水马桶边的栏杆,我艰难的站起身,确信收住了抽泣过的梗咽,这才一步一歪的走出带着斑斓玻璃的洗手间大门。我像一只归心似箭的逃亡者,在包间群的巷道里寻找逃脱的路口,只不过我的脚掌在一斤几两的酒精驱使下,俨然没了往日,尤其是若干年前的那种矫健与踏实。
我又想喊出声,祈求别人能够伸手前来搀扶,是的,我想喊出来,可谁又能知道我的灵魂它蜗居在何处啊?
猛然间,挨近酒店的吧台时,一个背影貌似我父亲的男子,让我一下有了极强的亲切感,只不过这一刻我仍然没有喊出声,毕竟西装革履的我,要始终保持肃穆与端庄。
那背影像极了我的父亲,而我的父亲不正是二十年后的我吗?可明知他走过太多的歧路,我却仍无法收住贪婪的脚步。他的话语虽然是无比犀利的,可为什么始终鞭挞不了我不羁又迷茫的青春?这会我只突然觉得脑海一片混沌,身体也极度的疲累,拖拉着这种萎靡的状态,我从吧台走出门外,居然用了平日里的最少四五倍的时间。
坐在酒店门口不远的台阶上,我实在是无力再挪动哪怕一步。体会着这刺骨的北风,我完全伪装不住自己的神态,再一次的痛哭流涕起来,只不过眼前穿行不息的人群,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安慰我。想到此,我越哭声响变的越大,越哭泪水反而越来越少。
-全文完-
▷ 进入疯狂的小夏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