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山据说在很早以前被称做为灵山,后来因为这里的风水好有一个帝王把自己的墓室选择在了这里。经过了几次的改朝换代,逐渐的就一些人想在这里偷哪位帝王的墓穴。无意中挖断了山里的“龙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山里面就传出了一个地方被称为禁地,具体里面什么样子,就像是一个没有谜底的谜语谁也说不清楚。
从小父亲就告诉我说,绝对不能去那个地方,这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很想去瞧一瞧父亲所不让去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每天都被父亲看的严严实实的,小时候出去和伙伴玩,只要晚了一点回家,都能看见父亲召集了全村大部分人准备去找我们,然后回家又是一顿臭骂,诶打也是少不了的。
以至于到现在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不敢晚回家,对于那个神秘的地方也只能向往,却始终都到达不了。
一直到十六岁的那一年,那是一个冬天,还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通往城市的道路被雪给封死了,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人们的身上侵蚀着身上仅存的一点温度。小孩子被关在屋子里面不准出来,只有大人才会全副武装的上山去寻找一些食物。
在村子里面像我这么大的都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也算一个大人了。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一家五口人整个冬天吃饭的担子落在了我和父亲的身上,即使外面下着大雪也没办法,毕竟人是要吃饭的。
外面的大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也许是晚上也许是下个星期,父亲见到雪稍微的小了一点,让我邀上了几个同村的人,带上捕猎所需的工具一起离开了村子。父亲是想看能不能走到城里面去,买一些食物回来,在路上顺便打几只猎物。
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村子,既紧张又兴奋的,每每听见长辈们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什么样的就充满了想离开村子的期望。
也不知道是天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在我们离开村子后没多久,雪又变大了。漫天的风雪蒙住了我们的双眼,跟在父亲的后面不知不觉的走进了树林里面。父亲告诉我说,树可以挡住一些风雪,这样路比较好走。
但是走进了树林里面,因为风雪的关系四周全都变得白茫茫的,分不清楚方向。父亲凭着多年在山里行走的经验,走在最前面带路。一直走到晚上雪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父亲就让我们在树林里面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山里面过夜,更别说在这么寒冷的冬天,虽然是睡在小帐篷里,但怎么也无法和家里比。夜里父亲把他的大衣盖了一半在我身上才觉得暖和了一点,慢慢的睡着了。
深夜我醒了一下,想要去小解,这是从小被母亲喊出来的习惯。离开了帐篷,才发现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而轮班守夜的叔叔竟然靠在树干上睡着了,我本是想喊醒他,但又想到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等天亮了可能又要再赶一天的路,也就没有去喊他。
现在雪也停了,还有淡淡的月光,在山里面活了十六年了,我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会迷路了吧。为了不吵醒叔叔,我悄悄的离开的帐篷走远一点去小解。
忽然听到了一阵音乐的声音,我不知道这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我很好奇这声音是那里来的,转头看了一眼帐篷,和地上的脚印,也就大胆的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了。
我只觉得自己没有走很多路,也许是天色太暗了的原因,在我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后面的帐篷竟然一点也看不见。我恍惚了几秒钟,打算往回走。
因为我想起了爷爷说的在夜里会有一些孤魂野鬼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来吸引活人过去,然后吸干净活人身上的精气,用这种方法来找替身。还没有往回走几步,这大雪说来就来居然没有一点预兆。我只感觉天色忽然的变暗了,甚至连脚下的地在那里都看不清楚。只有耳旁的音乐声还在响着,没有间断。
我想起父亲以前告诉我的,如果看不清方向就别乱走,站在原地别动等稍微能确认方向的时候再往前走。我心里越来越慌了,因为那个音乐声距离我越来越近了,让我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在心里暗骂自己撒个尿跑这么远来做什么。寒风吹在我脸上刮的生痛,我只有把头缩进衣服里这才觉得好一点。
“你好,请问你知道黄村怎么走吗?”
背后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差一点就从山上滚下去了。我紧抱着树微微的伸出了一点脑袋,但天色太暗了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能通过声音知道对方是一个一个女人而且和我的年龄也相差不了多少。
我心惊胆战的问了她一句:“你是人还是鬼……?”
也不知道她是从那里拿出来了一个火折子,照亮了一小块范围的地方。她是一个消瘦的女人,脸庞显得有些憔悴,就算在火光下也能看出她的皮肤很白,不像是一般农村人应该有的皮肤,我只当作是因为在风雪里面给冻的没有了血色。我只看见了一眼火折子很快就被风给吹灭了,但这至少我确定了她是一个人应该不是鬼。
“你知道黄村在怎走吗?”女人见我半天没有回答她,又问了我一遍。
“黄村……”在山里面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听过黄村,更别提会知道怎么走了,问了一句:“你的村子是在山外面吧?”
女人没有回答我的话,耳旁除了风刮过的声音以外没有别的声音了,我这才注意到之前的笛子声不见了。我微略的向后退了一步,问:“刚那怪声是你发出来的?”
我看不清女人在做什么,在黑暗中只是能看见一个简单的轮廊,女人好像是提了一下手,然后那种声音又响起了,接着就听见她说:“这是笛子发出的声音,是我父亲送给我的。”
我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村子,对于笛子这种东西以前有听长辈说起过,但这还是第一次听笛子吹出来的声音。心里一下子放松了警惕,只认为女人所说的黄村应该是山外面的村子。我招呼她一起靠着树,背对着风坐下来,只要等天色亮了一点我就可以带她一起去找父亲然后再离开山,她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我和她一边聊着天一边等天亮一些,从她的嘴巴里,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黄芬也和我是一样从小被限制了不能离开村子太远。这次出来是因为好奇外面的世界,没想到却迷路了。顿时我和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感觉她有一点怕生,每次都是我问什么她才回答什么。到了差不多凌晨四五的时候我感到了一阵尴尬不知道该问一些什么了,就好像我是在探听别人的隐私。随即我也闭上了嘴巴,感觉身上有些冷,就把头缩在衣服里,仰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等待天亮。
也不知道我闭目了多久,感觉就像我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我娶了黄芬为妻子,但是在梦里依然没看清楚新娘的样子只是一种感觉让我知道她是黄芬。等到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雪已经小了不少,而且天色已经大亮了。我当时我奇怪怎么会突然睡着了,而且醒来父亲怎么没有来找我,按理来说父亲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出来找我的,况且我也没有走很远的路。
这是我醒来的第二个想法,当时醒来想的第一件事是黄芬还在不在。我转过头看见了她倚靠在另一颗树干上,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棉布衣,带着一顶兽皮做的帽子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她的手藏在衣服里面露出了一根小木棍样子的东西,我猜那应该就是笛子。
我起身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甚至昨天我是从什么地方走过来的我也忘记了,再加上这四周都是一个模样。在这么冷的天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上流出了冷汗,为什么父亲没有来找我,为什么我昨天明明只走了一点路而现在却看不见帐篷在什么地方。
第一次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感觉,我喊醒黄芬问她:“你知不知道这什么地方。”
黄芬提起了一点帽子摇了摇头,我才想到黄芬也是迷路了才到这里来的,没想到我居然也迷路了。山里面这么大,如果没有方向要走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树林里面,如果是在山道上,我还能顺着山道走,不是走出山就是能回到村子了。
我告诉黄芬说,我也昨天明明只走了一点路,现在却……我感觉的出自己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第一次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也许有人会说我懦弱,但是在山里面又是这么大的雪,所有的捕兽工具全在父亲那,如果找不到方向那不是被活活饿死就是会被一些出来觅食的野兽给当成佳肴。
黄芬脸色表现出来的样子很平静,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从衣服里拿出了她的笛子,悠然的吹着。我在那霎那间有一种想法就是扯掉她的笛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有心情。但是我想到我和她也就只认识一个晚上,甚至连朋友也都算不上。
我努力的回想父亲以前告诉我识别方向的办法,不管是从太阳还是从星星,甚至树叶,但是这么大的雪,白天看不见太阳晚上看不见星星,树上也叶子全落光了,想锯开树看树轮又没有工具。顿时我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没有一样能用的上的,那些父亲曾经告诉给我的那几种比较复杂的方法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就像被水洗刷了一遍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么下去非死不可,我扯开的嗓子大喊父亲,传回来的除了回音以外没有别的声音。我的确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才走那么一段路就好像是被我跨却了几里路一样。
“唰唰~~”
忽然听见远处像是有人跑动的声音,我以为是父亲找过来了,加大了嗓子大喊。等到来人靠近了一些,我才发现来的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也不是村子里面的人。因为我在的村子不是很大,村里有那些人早就记在了心里。
来的是一位中年人,偏有些瘦,让人感觉像是一拳可以打倒的样子。他的眼眶深深的向下凹陷了着,但他却有和黄芬一样的皮肤,都是很白。我刚想过去问,“大叔你知不知道要怎么从这里走出去。”就看见黄芬放下了笛子欢快的抱住了中年人喊了一声:“爹”。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让我第一次感觉这才是父亲的样子,因为我的父亲对我从来都是很严肃的,很少会对我笑。不过看见黄芬的父亲来了,既然黄芬是住在山外的,那她父亲就一定知道怎么出山了,那我也就可以在城镇里和父亲回合了,只是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打我。
黄芬拉住她父亲的手走到我面前指着我说:“爹,他也是住在山上的,但是迷路了。”
我想到可以离开山了就很开心,没有主意黄芬在介绍我的时候说了一声“也”。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叔叔好。”然后看见黄芬的父亲点了一下头,我又接着说:“叔叔,怎么从这里离开山。”
“你是要去山外面的那里?”黄芬的父亲脸色变得严肃了一点,就好像是看见了一个小偷想偷他们家的东西还问他们家在那里。
“就是山外面的镇上……”我低声的说着,生怕自己会说错什么。
“你是要去哪个镇?”
“哪个镇……”我挠着头,在村里长辈们谈起外面的事的时候总是只说在镇上怎么怎么的,我胆怯的问了一声:“外面有很多镇?”
黄芬的父亲点了一下头,我也根本不知道父亲是说要去那个镇,顿时就感觉像是被电击中了一下,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样吧,你先跟我一起走,等我把芬儿送回家了再送你去你的村子吧。”黄芬的父亲说着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就带着黄芬走在了前面。
我没的选择,不跟他走那我只有被饿死在山上的结果,没有多想就跟上了她父亲的脚步走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想,为什么昨天晚上走那么一点点的路就会找不到帐篷的位置。在路上我不停的像四周张望,希望可以看到一点帐篷的影子,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去找我的父亲了。
只可惜走过一路我也没发现一点父亲的影子,我想父亲找我的话总是会喊我的,可是却没有听见一句喊声,就好像父亲和那些村里面的人就这么的消失了。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也知道黄芬的父亲是不会为我解释什么的,那我只有等找到父亲之后再去问他,也许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在路上的时候,黄芬偶尔会松开她父亲的手,然后走到我旁边和我说几句话。但我不敢靠着她太近,逼近在山里面都是很保守的,加上那个奇怪的梦。两边的环境因为大雪的覆盖,怎么走我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原地踏步,也不知道黄芬她父亲是怎么分辨方向的。就这么的一直走到了下午,我感觉周围像是有一种肃杀之气,把我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一个和我所出生的村子不一样的世界,但具体在那里,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内心的感受。
“前面就到了……。”黄芬父亲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一点沙哑,深深的穿透了我的心脏,让我的脚步停在了原地不敢往前面走。
黄芬嬉笑的跑到我面前晃动了两下手,说:“快走吧,马上就到了。”
我“嗯。”了一声,只想刚才听见的那声沙哑是不是我的幻觉,然后跟在黄芬的身后慢慢的向前走。
一直走到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我却锁着眉骨,因为这还是在山里面,根本不是我所想的会离开山。我看见黄芬还在向前走,我也只能跟上她的步伐,一间间陈旧的木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比我所出生的村子还要显得陈旧一些。村子的上方仿佛凝聚着一团灰色的云朵,阴冷的光线照在瓦力上,给整个村子添加了几分寒冷的感觉。
我的心脏紧紧的缩在一起,连跳动也感觉缓慢了些许,反而多了一层凝重。跟着黄芬走进了村子里一条狭隘的小巷子,两边的屋子很老,却看不见什么人。偶尔走出来的一两个人,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然后对着我指指点点两下就跑开,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一些什么。走进了这里我才感觉黄芬的父亲对我的态度还算是好的,至少没有用那种眼神来看我。
我提快了一点脚步走到黄芬的身旁低声的问道:“这就是黄村,怎么以前我没听过山里面还有黄村?”
黄芬望着我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是你的见识少吧,我也没听过你的村子啊。”
我“哦”了一声算是认同了这个答案。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不一样的习俗吧,也许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外来的人,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眼神吧。
跟在他们的身后走进了一间小院子,院子外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但上面的字很模糊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样子。其实就算看的清楚,我也不认识,只是看到那块牌匾顿时就觉得黄芬家里以前一定是有一定的声望的。
院子里不是很大,两旁是几间厢房,正对大门是一间歇山式的厅堂。昏暗的天光透过高高的房檐照下来,只有一点昏暗的光线可以照的进屋子里面,给这间陈旧的屋子更是添上了一层阴森的感觉。
黄芬进到院子后跟她父亲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走向了右边的厢房里。我想那应该是她的房间吧,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傻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然后看着她关上门,视线却一直没有收回来。
“进来吧。”她父亲的声音依然是有一些沙哑,像是喉咙里被卡住了什么东西。但我不敢开口问,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进入厅堂然后等她父亲喊我坐下,我才战战兢兢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腿上不敢移动一点。
她父亲也没有跟我说话,我就这么的坐着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也不知道她父亲还有没有在厅堂,总之我不敢抬头去看她父亲的方向。
一直坐到了天色全暗,肚子早已经“咕咕”叫了半天,毕竟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忽然她父亲喊了我一声:“去吃饭吧。”
我猛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朝门外走去,黄芬在我身后喊了我一声,这才注意到黄芬和她的父亲都还在厅堂里面。我强挤出了一点干笑,然后走回到厅堂里面,跟着他们从侧面的门进入了饭堂。
餐桌上只摆着两个小菜,和三副碗筷,我小声的问了一句:“不应该是四个人吃饭的吗?”
黄芬笑了一声说:“我娘不喜欢在外面吃饭,一般都是等我给她送去。”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只觉得这一家人只有黄芬还能算正常一点,让我只想可以早一点离开这里。吃饭时,黄芬和她父亲几乎没吃多少东西,只有我连吃了三碗白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才没继续吃下去,那两盘小菜更是不怎么敢动筷子。
吃过饭后,她父亲对着黄芬说了一声:“等下你带他去找一间空房就可以了,我先去休息了。”
“叔叔……”我喊住了黄芬的父亲,问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带我回村子。”
“我累了,等明天早上再说。”说完就离开了饭堂,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我看着黄芬父亲的碗里面居然还有半碗饭,有点想不明白一天没吃了难道他就不饿,黄芬也就只吃了大半碗,然后等我吃好后就开始收拾碗筷。我虽然很想去问,但总觉得像是被什么个堵住了,始终问不出口。
黄芬带我走到了她隔壁的房间,在昏暗的油灯下,看不清整个房间的样子。只能看见几件简单的家具所映照出来的轮廊,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加一把椅子。黄芬拿着油灯摆在了桌子上,说:“晚上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晚上会有什么声音?”没有黄芬的父亲在场,我的好奇心像是被触发了,情不自禁的问道。
“别管什么声音,反正别出来就对了。”黄芬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房间,我还想问什么就看见她帮我关上了房门。
借着油灯的灯光,我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房间里还算干净,只有一层薄薄的灰。我放下灯,拿起被子抖了一下,奇怪的是,这被子上竟然没有一点灰,而且被子里还发出了一股幽然的香味。
我拿起被子凑到鼻子下面仔细的闻了一下,这种香味像是花的香气,却比花香要浓一点,也没有刺鼻的感觉。相对来说,比花香更好闻,一下子让我对黄芬一家人充满了好奇。
在房间里坐了许久,也越来越无聊,打算打开窗户透透气,却发现窗户像是被钉死了,怎么也弄不开。随即我打开了门,打算去外面站一站,总比一直闷在房间里舒服。却在我刚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黄芬端着一盆还冒着热气的水站我的面前,双眉紧锁的盯着我。
看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干笑的说:“我只是想开门透透气。”
黄芬走进房间把水放下后,转身在离开之前说了一句:“晚上就好好睡觉,别乱开门。”听到我“嗯”了一声她才关好门出去,我很好奇在这里晚上到底会有什么声音,难道是鬼哭狼嗥。
夜慢慢的变深了,外面没有一点声音,静的让人害怕。洗了把脸,在房里也没其他的什么事,加上两天没怎么休息好了,索性就打算早一点睡觉。躺在床上,我努力的闭着眼睛迫使自己能快一点睡着,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对黄芬说的那声音的好奇心大于了我的睡意。
忽然一阵诡异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我屏住了呼吸,越听越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笛声?但这吹出来的旋律和黄芬所吹的有一些不一样,具体是那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毕竟我不是一个懂得音律的人。只是觉得这笛声像是牵动了我的意识,跟着旋律混在了一起,然后一直沿向无边的尽头。
我晃动了几下脑袋,迫使自己从那种异样的感觉里面走出来。然后“噗哧”的笑了一声,暗道:“这就是黄芬说的怪声,和他们全家比,这算正常的了。”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悄的走到门旁,略微的打开了一点门缝,不大的院子里坐着一位女子,手中拿着笛子在吹奏。我双眉皱了一下,因为在这种穿大衣也会觉得冷的天气,我却看见女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轻纱。我咽了一口唾沫,借着微弱的光线想看清楚这位不怕冷的女人张什么样子。
几分钟后女人像是发现我在偷看她,她收起了笛子,转身进了另一边的房间。我猜测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黄芬的母亲,随后我就看见黄芬从那间房间里走了出来,朝向好像是来我的房间了。我迅速的合上了门,躺在了床上装睡觉。
果然随后我就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是黄芬进来了,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感觉这奇怪的声音也没多奇怪,不一会就真的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我又醒了,因为想去小解。忽然一阵马叫声传进了屋子里,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划破了沉静的夜晚。随后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像是有许多人在跑步,紧接着我就听见外面有很多人在说话。我这才明白原来黄芬所说的应该是指的这个声音,只是我误以为她说的会是什么怪声。
不过我也挺奇怪,这大半夜的这村子里面的人难道都不睡觉,或者说他们喜欢在半夜起来活动。怎么说这也说不过去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穿上衣服偷偷的撇开了一点门缝,房门外可以看见院子的大门,只可惜透过大门看不见外面在做什么,被围墙给挡住了,只是感觉挺热闹的。
顿时我想起了小时候听长辈们说起的那个禁地,一个充满的谜的地方,而这里就像是禁地一样充满了谜,只是我从来没有去过那个所谓的禁地,不然也可以放在一起比较一番。
小腹的尿液憋的慌,实在是忍不住了,但又想到黄芬千叮万嘱的说别随意出去。但我这么大的人了,总不可能尿在房间里或者裤子上。我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间,再慢慢的把门关上。
我记得我隔壁睡着的应该是黄芬,可是这么晚了,她房里的烛火还是亮着的,我弯着腰尽量的贴着地面走过旁边的房间。忽然感到有一种异样的气息,屋内像是有什么人在聊天。绕到屋子的侧面松了一口气,等到小解完了之后,我本是想再绕回自己房间继续睡觉的。最终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的走到了厅堂面前的柱子旁,透过敞开的大门——有一个中年人骑在一匹马上面。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几十个人手上拿着一根东西分不清是木棍还是长枪,看到这我差点喊了出来。在他的面前还跪着一个人,看着感觉挺熟悉的,只可惜太暗了,看不清楚。
我转头望了一眼左边,两间屋子里面的灯火已经被熄灭了,唯独只剩下了黄芬的那间屋子还有灯光。我想靠外面的大门近一些好听清楚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为了不被外面的人发现,我又绕回了黄芬的房间前。里面的两人还在说话,我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字眼,像是说的是我的名字。
我屏了一口气,用唾沫沾湿了手指,在窗户上悄悄的弄出了一个洞眼,我的脸缓缓的贴靠在窗户上,眼睛恰好可以通过洞眼看到里面的情景——在一张明亮的梳妆台上点着一盏油灯,灯火照亮了梳妆台前的两个背影。是一个身穿轻纱的女人在给黄芬梳头,梳妆台前有一面黄铜镜,可以模糊的看清女人的脸,看起来没有一点像母亲的感觉,反而像是黄芬的姐姐。
她手里拿着一把木梳,一边给黄芬梳头一边低声的说着什么,听的似清楚却又模糊的,像是在问黄芬想不想出嫁。我联想到了之前听到的我的名字,暗想:他们一家不会是想让黄芬嫁给我吧。
黄芬的样子也不难看,在村子里面不可能没人喜欢吧,又暗骂自己多想了。悄悄的走到了院子的大门前,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就好像穿越到了另一个时刻。骑着马的人身穿一身盔甲,他后面的人手中拿着的是长枪,面前跪着的人是黄芬的父亲。
我蒙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喊出来,不经的向后退了一步,才发现自己的退已经软了。连滚带爬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抹去头上的汗水,但还是不敢出声,心里一直对自己说是我看错了,是我眼花了。
倒在床上,我不敢闭上自己眼睛,前面浮现出来的尽是刚才的景象。那些身穿盔甲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黄芬要说出嫁,而他父亲却跪在门口,还有给黄芬梳头的女人是谁,种种的疑问就像是一道道的枷锁,锁在我身上,怎么也摆脱不掉。打算等到天一亮就让黄芬的父亲送我回去,就算他不愿意送,只要给我指一个方向,就算爬我也要爬回去。
注定了今天晚上是一个不眠之夜,我畏缩在被子里面连衣服鞋子也没有脱,紧紧的抱住自己,强忍住不让自己颤抖。
一夜的时间终于过去了,天还刚刚微亮,我发疯般的冲出了房间闯进了黄芬的房间。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我找遍了厅堂、饭堂等所有的屋子,所有人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一个人也没有。
“黄芬……”我在厅堂里大喊了几句她的名字,发泄心中的恐惧。安静,安静,静的连回声都没有。
我要离开这,这是我心中唯一的想法,踉踉跄跄的走到院子的门口,那笛子的声音又响起了和昨天晚上的一样的声音。
笛子的声音像是从村外传过来的,我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蹲在墙角努力不让自己去听这笛子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轻轻的喊了我一声,然后就感觉有有一双手搭在我身上,试图拉开我堵住耳朵的手。也许是因为害怕或者是恐惧,我大叫了一声,手顺着她的手用力的向前推了一把,然后转身跑出了院子,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跑,也不觉得累。
跑了许久,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那里,我只知道我离开了那该死的村子,双手扶在自己的大腿上大口的喘气。等到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我转头往回看了一眼,黄芬竟然就站在我身后,双眼恶狠狠的盯着我,仿佛是想把我吃下去。
我只觉得大腿一瞬间像是被抽光了力气,摔倒在地上,看着黄芬的眼睛,我向后爬了几步。黄芬缓步地走到了面前,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向后退,凑到我面前低声的说:“一大早你跑什么,我爹等会就会送你回去了。”
她的脸庞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我的心也随着她的笑慢慢的平静了一点,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地说:“你,不是要吃我?”
“吃你?”她的样子感觉很奇怪,然后就笑了起来说:“我吃你干嘛。”
我转头向四周望了望,四周都是干枯的树木,除了裸露在外面的岩石,就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在寒风中不停的颤抖,其他的平地早已经被大雪所覆盖了。我稳住了一下被收缩在一起的心,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然后跟着黄芬一起往回走。
想起了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些,我走近了黄芬狐疑的问了一句:“昨天门外的那些人是……?”
“你昨天出来了?”黄芬打断了我的疑问,然后怒视的看着我说:“告诉了你那么多次别出来,你还出来。”
“我……”
“那些人,你不用管,等会我爹就会送你回去了。”黄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袋向下低了一些,看不见她的表情。
走到院子的门口的时候,我看见门口的那块牌匾像是被洗过了一遍,连上面的字也刻的更深了,写着“灵山黄家”的字样。在上面还挂着一朵用红布做出来的红花,红布一直连到两边挡住了两旁的门框,像是有什么喜事。
我联想到昨天夜里听到了“出嫁”,我奇怪的看着黄芬,刚想问她什么,就看见黄芬加快了步伐跑进了院子。我跟着跑了两步走进了院子,就看见黄芬躲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她父亲从厅堂里走了出来,招呼我先去吃点东西,等会好赶路。
吃饭的时候,只有我和黄芬的父亲。他的眼眶旁有一丝泛红,像是流过眼泪。吃完饭黄芬的父亲就让我准备一下,准备走了。我“嗯”了一声站在院子里看着黄芬的房间,总觉得自己像是哪里惹得黄芬不高兴了。
黄芬的父亲拿了一个布包给我,说是一点送给我的东西,然后就看见他的双眼像是被弥了沙子。我接过不包,从外形看里面装的应该是一个盒子,我本想打开,但黄芬的父亲不让我打开,说等我回去了再看。
最后一直到离开我也没见到黄芬出来,我忽然有一种舍不得的感觉,本想去给她道别一下,但走到门口我还是退了回来。跟着她的父亲离开了黄村,一路上我总是不停的回头张望,总觉得黄芬就跟在我的身后。
“你喜欢我家那丫头?”黄芬父亲的话吓了我一跳,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这离开了,要说最舍不得的也就只有她吧,但我怕如果我说了是,黄芬的父亲又会把我带回去。我的回答是:“没有,在村子里我爹娘已经帮我找好了。”
黄芬父亲的脸色变暗了一些,一路上就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等到看见村子的时候,我有一种死后复生的感觉,本是想请黄芬父亲去我家吃个便饭的,但他拒绝了,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我兴高采烈的回到村子,父亲已经回家了,父母还有弟弟妹妹看见我回来了,扑到我身上,抱着我就是一阵痛哭。向我问长问短,问我这一个多星期去那里了。
我奇怪的看着父亲,从我迷路到现在回来,最多不会超过三天。我把这两天遇见的事情和父亲说了一遍,当我说到黄村的时候,父亲狐疑的看着我说:“这陵山里面还有黄村?”
我点了点头,然后凭着记忆说了一遍应该怎么走,就看见父亲的脸色一下变得雪白,带着我去见了村子里面一些长辈。我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郭爷爷摸着我的脑袋,一会又看看我的手,然后把我从黄村拿回来的布包打开了。里面有一张纸和一个很古朴的盒子。
长辈没有打开盒子,看了一看纸上的内容,双眼变得通红像是要流出眼泪。然后又把东西放回了不包里面对我说:“这些东西先放我这,从明天开始你就来我这,我教你识些字,等你能看懂那张纸的内容的时候,再把这些东西拿去。”
从那之后不管是家人还是村子里面的人,谁也没再提过那件事。从那之后长辈们识得几个字的轮番的教我识字,也不让我娶妻,一直到现在我已经二十了,替他同龄的人连孩子都有一岁多了。
而在这天,长辈把那个布包还给我了。我拿起那张被尘封了几年的纸,双手也有些颤抖。因为上面写着的是,那段时间所有的事情,一时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里,又回到了黄村。
上面写着的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我还是觉得这些事还是让你知道的比较好。在那天大雪纷飞的晚上,你被我的笛子声吸引过来,我虽无意加害你,可是已经快轮到我家的上缴了,所以我不得不那么做,让你睡了两天,所以你在早晨起来的时候怎么喊也喊不到你的父亲。
早在很多年前,灵山在安葬了汉中山靖王后,是黄村的人首现带动人开始从事盗墓。无意中挖断了“龙脉”让那些负责看守陵墓的士兵的亡灵愤怒了,从那之后黄村就变得像一个死村。随着时间的过去,黄村就名副其实的变成了一鬼村,那些士兵依然对我们不依不饶,要我们每隔一段时间要去引一个活人过来。
我家已经很久没有上缴了,再不上缴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折磨我父亲,所以我父亲给了你一个机会看你自己愿意不愿意跟我们走。你却跟着我们走了,相处的那一天我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喜欢上了你。也许是因为那一个晚上的相处吧,也许是因为我对你有说不清的愧疚把。
晚上我去问父亲可不可以不上缴,父亲看穿了我的心思,让我的母亲吹响了曲子,告诉全村人我家要办喜事。因为只有这样,那些士兵才有可能会放过你,并且会给我们一些时间去准备下一次的上缴。晚上你看见的那些士兵也就是来收缴的,我父亲只有跪在地上去乞求他们。
我既然决定了要嫁给你,那我就必须和你一起走,或者把你留下来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很想回家,父亲也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跟着你走了,以后上缴的任务就只能落在我父亲的手中了。
父亲很疼我,他告诉我说,他就算被折磨到再死一次也不会去完成上缴的,如果我离开了黄村他就不用再害怕那些士兵会用我来要挟他了。那夜我抱着父亲哭了一夜,在早上的时候母亲逼着我回到了自己的归宿,也就是你现在手中拿着的盒子里。
如果还要和你说什么,那就只有对不起了,如果当时我没有想去上缴,就不会引发下面的事情了。
在最后的署名是黄芬。看到这,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一些涨,一滴泪水掉在了纸上溅起了一丝水花。我轻轻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片骨灰,我忽然想到那天黄芬的父亲送我回来时,问我喜不喜欢黄芬。我的回答是不喜欢,一时间后悔塞满了我全身。
我紧紧的抱住盒子,痛苦了一场。活到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的哭。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黄芬在那天晚上不让我出来,因为他怕我会被那些士兵抓走。我也终于明白了,黄芬嫁给的人是谁,原来是我,是我自己。
长辈们说的那片禁地也就是黄村,只是没落了太久,黄村这个名字早就已经被世人所忘记了。我再一次的凭着自己的记忆,回到了黄村。还是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看不见一个人,我走进那个院子,一股发霉的气味涌进了我的鼻子。
在黄芬父亲的卧室里,我找到了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张地图,标记着哪位靖王墓室的位置。也许是因为想为黄村的人讨回公道吧,也许是觉得不应该让黄村就这么没落吧。我把那张地图匿名的交给了政府。
后来过去了几年,一直到了六八年,才开始开采。原来那个墓里面不光有一位靖王,还有他的妻子,从里面出土了一万多件文物,现在已经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了。只有那段记忆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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