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是我的学生,可我们的交往是在她不做我的学生以后。
红姐是一个美丽妖娆的女人,美丽的有点俗气和空洞。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离了婚,小辣椒一样脾气在和前夫打架。那是一个无耻地顶了男人名字的人,这样的吵闹无疑是一个笑柄。我当时拉她离开,跟她说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男人值得吗?还是多为孩子想想,给孩子留一点脸面吧。
红姐从小是父亲和奶奶的掌上明珠,飞扬跋扈地要天上的月亮都得立马到手的脾气,对异母所生的弟弟妹妹非打即骂,厄运来临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除了父亲(奶奶已经过世了)已经没有亲人,而她能带给父亲的除了父亲和继母的争吵就是弟弟妹妹对父亲的不满,这个时候的她才发现她已经有家难归了。我跟她说暂时住我那儿吧,反正房子这么大我一个人住也空。还有以后也不要叫老师,姐妹相称吧,红姐大了我两岁。
也许我曾经做过她的老师,也许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了她一点安慰。她对我的崇拜近乎卑微,从住到我那儿的第一天起,她像丫头侍候主子一样侍候我,怎么说都没有用。
后来我出国做生意,她一定要和我一起去,我答应了。那时候一切刚刚起步,艰辛也是难免的。红姐担起了所有的家务和与中国人打交道的工作,因为她的风情和美丽,所有的男人都抢着帮忙做女人力所不及的事情。这是让我感动的也是让我担心的,说了她很多回她都当耳边风。后来一个男人把眼睛盯在了我的身上,和红姐调笑惯了他,把手伸向了我。红姐疯了一样地扑过去,打了那男人一巴掌,指着男人的鼻子骂。在她心里,我是神圣的,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的。
红姐喜欢跳舞,是那种听到音乐浑身都控制不住要摆动的人。当我们的生意稳定一些以后,晚上我会偶尔陪她去酒吧坐坐,看她跳舞。我说要买一件晚礼服给她,要她成为舞池里的皇后。她央求我买了小一码的礼服挂在床头,每天看着减肥。她第一次穿上那套礼服的时候兴奋的不得了,那一天全场的人都停下来看她跳舞,她的舞姿优美极了,所有男人和女人的眼光都注视着她,鼓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那一次她跳了一夜,回到住处天都白了。后来她不开心的时候我就说好久没看她跳舞了,她会立刻眉飞色舞张罗着出去。
红姐是单纯而侠义的,对男人她又是异常虚荣的,我记得一个周末,我们在外面吃了饭看歌舞表演。侍者拿来一瓶红酒,说是那边的一位先生让送过来的。我扫了一眼虽然不认识但面孔并不陌生。我付了小费然后请侍者把两张钞票拿给那个男人,并转告我们不需要别人付账。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我都在家里看书,红姐总是围着我转,我知道她想出去玩。其实想想生活太单调了,我不能要求她像我一样无事的时候整天待在家里看书,我也没有权利去改变她的生活方式。于是对她说,想去玩就去吧,带上钱。
再后来红姐从外面回来经常带着鲜花和小礼物,我知道是男人送的。我不想扫她的兴。只在聊天和玩笑的时候不经意地提醒她:到酒吧的人都是去玩的,我也希望她玩的开心。红姐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会从我不经意的话里一瞬间明白我说话的意思。 她开心地对我说她才不会动真情呢。
红姐还是对那个男人动了真情,从后来的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我就清楚了这一点,我没有安慰她,也实在是司空见惯了。刚好这时我的一个朋友建议我去另一个城市发展,我告诉红姐我决定离开这里。她诧异地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马上,她什么都不说开始收拾东西。后来我问她想留下吗?她回头冲我笑,说你总不会觉得我会为一个男人留下吧。我没说话。
我告诉红姐任何时候她做任何决定我都会尊重和祝福她,所以不要为了我难为自己,她搂着我撒娇,说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觉得踏实。我知道她是不再相信男人,她只是想在男人的殷勤中让自己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和我一起久了,她的性子开始变得沉静,仍然会和男人调笑,但更多的时候可以待在家里了。那个时候她开始每天打太极拳练剑,按下心来和我一起学习。那段日子是我们过得最平静的,我开始觉得我们的共同语言多了起来。(这之前我们聊天不多,多半是工作啊什么的。)我们常常泡一壶茶边喝茶边聊天,也就是那个时候红姐疯狂地迷上了茶道。我跟她说以后我们回国开一家茶艺馆,这茶艺啊也只有三十岁的女人经营起来才是一种文化和风情。她马上来了精神,说那以后我们每天都穿旗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把那些喝茶的迷死才怪。我盯着她大笑,她自我解嘲地说青山易改,本性难移。
再后来回国的时候红姐遇见了原来的男朋友,我不喜欢那个男人,但从红姐的眼神里我看见了那份难舍难分。走的时候我把她留下了,我对她说也许这个男人并不适合你,但我希望你能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我不希望你总是逃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爱自己想爱的人,然后去承担起你做的所有决定。那一次她抱着我哭了。
后来红姐打电话给我说要回来。但那个时候我的生意做得并不好,也不想让她这个时候回来,就回绝了她。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该学会自己成长。
一转眼七八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她的音讯,但时时记挂着她,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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