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同每一次一样简单地从梦中醒来的清晨,带着从容,满足,揉着腥松的睡眼,卷开窗前湖蓝色窗帘。哦,窗外有雪。所有的风景都穿上了一件银白的素服展现在眼前。
虽然一直不喜欢雪,不喜欢冬季,但在心里还是有着一丝淡淡的欣喜。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提醒着季节将要转换的信息。于我,只要告别凋瑟的秋,终究是心态上值得感激的好事。
来不及细看窗外落了一夜的雪,匆匆地为自己做早点,一边煎蛋一边又哀伤起来:此时在黑龙江,雪会下得更大的。妈妈的腿又该痛了吧!又一个冬就要来了,妈妈发间的雪是不是也增多了呢?原来李白的“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是如此形象与贴切。曾几何时,人们开始用雪来形容老人鬓前斑斑的白发呢?又曾几何时,妈妈的一头青丝在记忆里被雪替代成了刺眼的白?
直到坐上了飞驰的公交车,才可以静下心来仔细看窗外掠过的雪。竟然发现它保持了我见到它时那第一眼短暂的惊喜。原来,虽是东北地区,但辽宁的雪景又与黑龙江的有所不同呢!
此时家乡的雪,已是把四周都装饰的白茫茫一片了,干净而空旷。树的秃光枝桠上会挂着一条条粗细不同、长度不同的雪棍,淘气的孩子定会想起老师手中的教鞭。光滑而拘谨。一场场雪落得紧而厚,就越发地墩实而庄严。地面上无论踩上怎样沉重的脚印都只是淡淡地着上几道浅痕。犹似飞鸿踏过,只留下几爪印泥。想必苏轼那“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计复东西。”里的雪便是这样的雪罢。它铺散的霸道而张扬。来则满世界充沛,不允许你忽视它的存在,不充许你淡漠它的出现,更不允许你不屑它的重要与闯入。引申来看,它飘落人生,又存在着几分倔强与坚强的意味呢!
而此时车窗外的雪疏松而稀薄,虽也是厚厚地积了一地,一树。但那树的叶子并未落光,触目凝望,大部分的枝条上还挂着浓密的黄绿色,正无限留恋地拖着深秋最后的挥手,不愿和季节告别。
这样心情的叶子与叶子之间撑连起的雪将整颗树都接成了蓬圆而高大的洁白。像一朵朵裂开了白色花瓣的不知名巨花怒颜在路边。清爽中透出一种来自整体的和谐与灵活。
我结婚的时候,南方的好朋友拓荒者邮寄来芒果叶为我祝福。感动之余说要为他寄上几片北方的雪。真想跳下车,举手向这一颗颗威武的花树摘下几朵纯白的雪。让它沾染上我手温的热,化成滴滴真情的水,湿润两颗友谊的心。
而下了车,脚下的雪则是脆弱而不堪一击了。轻轻地踏在上面,便会留下一沆鞋印的水,沆沆的水印连起来,道路名符其实地成为了水路。冰冷、肮脏、潮湿。那一点点对雪的欢喜便也瞬间被懊恼打败,消失的无踪无影了。
喜欢雪的情愫虽是只在记忆中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但偶而对着漫天飞散的精灵,心中也会时时涌现出暇想与浪漫。看着白雪在空中乘着调皮的轻风悄悄起舞,翻转着,飞旋着、自由着、无拘无束地表达自己的快乐,奔向自己方向,那一刻,也感激着命运带来的轻松。
就比如少年时,会偷偷地踩上妈妈肥大的高跟鞋,故意用了很大的气力来踩在雪上,听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也比如今天的这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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