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秋天,一场连着一场的秋雨,早早就带着寒意迎来了立冬的节气。
郑义下了班车,裹紧了衣服,拎着大包急匆匆就向自己的家奔去。
郭镇村不大,却有着极其悠久的村史,村中姓郭的人家传闻是唐朝名将郭子仪的后裔。村口的一棵数百年的老树见证着村史的久远,在耕读传家的村风下,村风淳朴,为人厚道,为四下村邻所称道。
郑义才进村口,就发现在这寒冷的季节里,村中的村民们忙忙碌碌,呈现出相当热闹的景象。
及至往村中一望,就发现吃宴席的宴棚长长地占据村子中央的村道,三三五五的村民们在那一家进进出出的走动着,远远即可见靠墙而立的一排排花圈。郑义心中不免一酸,也不知道是谁家老人过世了。
这几年,随着乡村通路的建设,郭镇村不仅仅通了水泥路,而且村道两边也装上了路灯,近乎清一色建设的两层民房也透出了小康村的殷实。
郑义几步到家,放下包,问候了母亲几句,来不及细说,就在母亲的催促之下前去帮忙。
原来是村中的能人刘改革的母亲过世了。在乡村里,谁家老人过世,村民们要热心积极前去帮助对方安埋逝去的老人乃是一件大事。郑义深知自己经常打工在外,对此更应该热心对待才是。
二话不说,郑义再与村人们打招呼之际,就见大总管也是本村的村长笑着扔过来一盒烟说到:“郑义回来了,那你就跟马武去给打墓的人送饭去。”
领了差事,郑义赶紧到刘改革家礼房上了礼,就和马武提了饭菜坐着其他帮忙的车前去墓地。
野外的麦田一片片绿得让人动心,虽说郑义不种地多年,但是对土地仍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眷恋之情。
等到了墓地,郑义这才知道是乡村的箍墓,也就是用红砖水泥修造墓寝。门头上面的琉璃瓦显得肃穆而古朴,迎面的墙砖衬托地华丽而富有,墓室的地砖铺设地时尚而亮丽。帮忙的村民们无论吃烟喝酒的,还是干活忙碌的都是一片热议的情景。
说到刘改革的母亲——刘家大妈,郑义立刻想到了五年前,自己领着女儿在她家门前经过时,刘家大妈看到自己欢蹦乱跳、手舞足蹈笑呵呵的女儿时,放下手中绣花的活计,眉头舒展开来,喜滋滋拉着女儿的一双小手问这问那,最后从家里拿出了一个自己手工绣制的小绣球送给了女儿。那是,刘家妈妈已经七十多的高龄了,眼神还是那么的好,身体也不错。可如今,却是……
刘改革是村子的能人,做经纪多年,如同名字一样,趁着改革开放的日子,发了不少。
到了夜间,请来的大戏将丧事办的隆重而排场。灵堂前的乐人们吹吹打打,悲情的调子在初冬的季节让人更加莫名的辛酸。
郑义晚上领到的是给主家亲戚村民乡邻们上菜端盘的差事。随着乐人们一阵一阵的奏乐,就听见主持人在广播中传出下来披红的声音。
披红是过世老人娘家人对主家媳妇孝顺行为的一种肯定,也是乡村民俗的一种古老传承。
在披红的奏乐声中,刘改革的媳妇跪在灵堂之前,挺直了腰身,端正了面容,在摄像的镜头之下,刘家妈妈娘家兄弟媳妇给外甥媳妇披上了腥红的锦缎被面。
披红结束,宴席在大戏声中开始。
郑义开始端盘上菜,就见村长大总管招呼着说到:“各位亲戚乡邻们,刘改革对老母亲安顿的好呀!大家吃好喝好啊!”
饭菜相当的丰盛,鸡|、鱼、虾全有,郑义在上菜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村老协会长郭老伯长叹一句说:“死了好,死了就再不受罪了。”
随着宴席散罢,郑义拖着一双酸困的腿回到家里时,就见母亲也长叹一声跺了一下脚说了句:“披啥红呢?也不嫌人笑话。生前不孝,死后胡闹呀。”
郑义对此甚是不解,进了房子,就和老婆谈起此事。老婆笑着说:“给媳妇披红也没有错,至少人家比刘家妈妈的亲子女们好多了。刘家妈妈一年前得了白内障,看不见东西,刘改革就将老妈关在一间房子里面,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媳妇至少每天送饭进去,可刘改革和他妹妹,只知道赚钱,却不舍得花钱给老人看眼睛,最后将老人连急带气,后来就疯了,很快就死了。”
原来如此,郑义的眉头不禁一紧,如今不缺吃,看病有合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一大早起来,白花花的秋霜带着寒气宣示着新的冬天已经到来。
天气再冷,给老人最后的送埋还是要去的。郑义哆嗦了一下,还是向刘改革的家里走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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