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同学会。赶了两个多小时,刚下车,老师同学一下涌过来,好一阵热乎。
东道主新在开发区担任工会主[xi],先安排我们在他的辖区内参观。大客载着我们满处看高楼新街的同时,他介绍说开发区去年的总收益是23个亿。底气足呀!来到可口可乐厂,听隆隆的机声,看码得山一样的瓶箱、流水线上排排飞跑的瓶子,样样证实着这里经济的腾飞。
我一边参观一边暗自思忖:上次同学会没见到宽,这次他怎么又没有来?
之所以惦记着宽,是他那双具有特征的大眼睛给我留下过较深的印象:薄薄的单眼皮眼珠有点凸,明亮清澈,高兴时女孩子气地忽闪忽闪、生气时女孩子气地一眼不眨。个子不小的他坐第一排,也是这双眼的功劳,近视呗。
我坐倒数第二排,宽和我同组在正前方,下课时他喜欢背靠课桌,一双眸子像探照灯似的凌空横扫教室的一切,直到上课。我是转学到这所高中的,课间一般不下位,不过这样并不自在,宽的探照灯一忽儿就扫到我身上滞留不走,像是怜悯我的孤独,我却感觉那光很有点多余。
一次课间同学们踢键子,这可是我的拿手戏,我心痒痒地跑了过去,在讲台边巴掌大的空地上连续打反跳,同学们热烈的喝彩声淹没了长长的上课铃声,老师威严地跨进教室,我才慌忙溜到座位上喘粗气,抬眼竟看到探照灯还在冲我放亮!宽猫着腰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慢吞吞地转身慢吞吞地落座,把个凳子拉得天响,显然是怕我一个人挨k。
此后我不再觉得探照灯有那么刺眼了。
客车载着我们来到体育中心。新介绍,这里是号称亚洲设备最好的体育中心,能容纳六万观众。我们到地儿看到场地散放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集装箱,工人们正爬上爬下地拆卸刘德华昨晚演唱会的舞台,这港星此行便带来二百多人,一个晚上的毛进帐不低于六百多万咧。
在众人的感慨之余,要照相了。我趁机问靠过来的联络员华:宽呢?华听了一把紧紧挽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他死了,卧了轨。”
…………
如雷!木讷!尽管“茄子茄子”笑声一片,我面部的肌肉怎么也调整不过来,和身后高大的建筑物一样,完全凝固……,心里一阵痛!
不知咋地就进了餐厅,看着新精心安排的美食,我即刻联想到宽的妻儿此时在吃什么?失去了探照灯,她们好难好难的呀!纷纷的祝酒词出笼时,我脱口便说:“大家开心!比起走了的同学我们要开心多了!”大伙儿一时楞住,半会儿才默默点头。
卡拉ok了,柔和的灯光下,老师同学轻歌漫舞叙旧聊天,一曲曲《真的好想你》、《长相依》好生温馨,一口口苦涩的清茶咽不住我胸中的阵阵隐痛:宽,多希望你今天能和我们一道享受聚会之乐。宽,你一七尺男儿走这条惨烈的不归路让人怎么想得通?单位改组要当干部的你下,你心里闷,为什么不能告诉同学一声,你没见这里有那么多完全可以靠一靠的肩膀?为什么不可以去卖热干面,那也是种活法呀,说你不信,我在艰难的时候就是起早贪黑干的这一行。你甚至还可登报求助,一方有难八方定会支援的呢。可你,狭隘地顾及了自己的脸面,自私地出那了口怨气。虽解脱,却是以生者的断肠之痛作为奠基啊!宽,我说了这么多,你在天国一定后悔了,相信你的下辈子,好生安息吧!
回家时天色已暗,坡坡上的梧桐林只能隐约见到树干上涂沫石灰的那一截,像一块块挺直的碑。
痛本该渐渐远去,但老天总把事情安排成无独有偶。过了几天,我将打印好的再也没有宽名字的通讯录交给华,华又一次挽住我的胳膊低声说:“艮也是不明不白最近才走的,和宽一样。跟他家联系时,他的小孩还在电话里哭……。”
悲怆!扼腕!无语……
艮是班上一小个子男生,上次同学会他还告诉我他在一家大商场里干得还不错……
压抑弥漫,我拼命地搜寻着青春的誓言、钢铁的意志、大山的责任……,它们苍白无力地看看我,低下头藏得无影无踪!
谁都明白,事业不都如可口可乐,就算努力了也这样;命运不都如歌星华仔,就算好人也一样。但至少,请不要轻言一切希望都破灭;但至少,请不要和自己的生命太过不去。
清晨,你推开门窗,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最先收入眼帘的总是一些清洁工、送奶工,卖报人……
怀一颗平常心,夯实我们普通的脚印吧!哪天脚折了,还有手;哪天手伤了,里面还有骨!常言说过,没有爬不过的山,没有趟不过的河,没有跨不过的沟沟坎坎,没有绕不过的道道和弯弯……让我们再相信一次!
秋,还是那么地高,蓝蓝的;气,还是那么地爽,淡淡的……。心若在,希望一定能在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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