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一幕往事,然而它却时常萦绕在我的心头,历久难忘。那一年,我高考意外落榜,从县城回到农村的家,在属于自己的那间异常简陋的小屋里,我感觉到了欲哭无泪的悲哀。
小屋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朝北,平常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就在这间阴暗、狭小的斗室里,我不知道躺了有多长时间,思想恰似一架不受控制的风车一样,飞速地转着、转着,最后,疲倦不堪的我,漠然地将视线投向了屋顶。在那层颜色黯淡的天花板中央,我看到了一个圆圆发亮的光圈,伏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它开始四下游移了,不时地又溜到墙壁上。光圈并不规则,动的时候,被拉得狭长,像一缕绝细的亮线。静止的时候,又缩成了一枚硬币大小,埋伏在那里,仿佛是一个人含笑的眼睛。最后,我因为这只没来由的“眼睛”而有些生气了。难道它也在笑话我落榜吗?我决定走出门去,看个究竟。
在窗户外边正午的太阳底下,我看到的是阿玲,一个人坐在她那简易的残疾人轮椅上,手里拿着一面小圆镜,在翻来覆去地玩。阿玲是我的邻居,才十九岁,可因为患上了腿疾,坐在轮椅上已经有好多年了,只能被人推着走。
“阿玲,是谁带你到太阳底下的,不热吗?”我走到她面前蹲下,一边问她,一边为她擦掉满额渗出的汗珠。
“哥,你可算出来了。”阿玲没有回答我的话,却显出一脸兴奋的样子,“妈妈说你前天就回家了,可我一直没有看到你,你成天躲在屋子里,我可想你了。”
“是吗?阿玲真乖啊……刚才我屋里的光圈是你弄的吗?”
“当然了。”阿玲笑嘻嘻的举起了手中的小镜子,对准我的窗口,“看,我用阳光的手,跟你打个招呼!”
“阳光的手?”我有些疑惑,望着阿玲,继而就明白过来,心跟着微微一动。
果然,阳光经由阿玲手中的镜子,反射着穿透了我那小屋的窗。我想,屋顶的天花板上,此刻一定又多了一只眼睛吧,不,应该如阿玲所形容的那样,是一只阳光的手----一只快乐无忧的小手。我的心刹那间变得无比温热起来,仿佛被暖暖的阳光穿透照亮……
几天以后,我就说服了母亲,自愿到离开家乡40公里远的,一个更加贫穷,更加闭塞的小村子里执教。此后的十年,人生的角色几经转换,每当遇到重大挫折和困难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阿玲和她的那句----“看,我用阳光的手,跟你打个招呼!”于是,我又能重新抖擞精神,鼓起勇气与命运抗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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