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冬季的阴沉使天空呈现苍灰色,昏暗无力,它就象一片滞息的死海,仿佛啥都不存在。但是,如果风来雨来,有雪与流云,还有一只从远方飞来的冬鸟,那就一定能够让人感受出生命之所以为生命,以及生命的意义所在。晚餐呢?一如诗人所写:“……一直持续到垂暮之年,不会再有早晨……为了那些长久以来一直在倾听和注视我的人,我已替亡灵付账,不会再有早晨了,也不会再有夜晚。“这是《冬鸟》与《晚餐》两首诗或者说两幅画带给我的入冬的全部讯息。我以为在《冬鸟》与《晚餐》之间赫然存在某种联系,它通过人的精神思维与向灵魂深处的探访,愈发使我能够谛听到自然之外还有隐藏更玄的迷宫一样的另一个自然。
曾经多么无情的世界,而今在濒临绝亡的边缘仍旧充满了有情与更深情纠结的诱惑。生活让人领略激情,冬天让人觉悟热爱,希望在,期冀不灭……我很佩服那些评诗的人,这正如有些文学评论家对于大文豪作品的评头论足,什么这样看啊,那样看的啊。而文章的作者反倒不以为然,他们只管写,他们说自己只是单纯地写,真的没有想到看的人却有牵扯出千头万绪的想法来。有想法的当然,也就会生出势必然。你看,评者硬是对《晚餐》下了这样的结论:说它是对死亡主题的体验,死亡主题是复合性质的,死实际是生者的事,反复死去,正如我们反复地活着反复地爱。于是,我被这样的话套了进去,亦在心里反复念叨:不会再有早晨了——我的生命不会再有早晨了,这犹如青春不会从头再来,我已死亡,不会再有早晨了,也不会再有夜晚。是啊,我以为现在活着的自己就是在重复与重复之间,不断演绎重复一场晚餐,“一直持续到我的垂暮之年……一根手工磨成的象牙牙签在疏松的齿间,在食物的日蚀深处慢慢搅动,不会再有早晨,晚间新闻在深夜又重播了一遍,其中有一则讣告:死者是第二次死去。”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是诗人的冬天吗?冬天是否有很多的日子不见阳光与鸟?我的冬天如果只有阳光,没有诗一样的鸟,我是不是就成了“有雪无诗俗了人”?《冬鸟》写:冬夜里的受难者/有一颗孤傲的心/有着疯狂的追求……你应该骄傲/有一对美丽的翅膀/太阳下/才有美好的生活/不要垂怜什么/怜爱的价值/谁未曾想过……。我喜欢《冬鸟》亦喜欢《晚餐》,还欣赏《冬天的诗》。《冬天的诗》曰:“冬天的蚂蚁颤抖的翅膀等待瘦瘦的冬天结束。我用缓慢的,呆笨的方式爱你,几乎不说话,仅有只言片语。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起源。我们有时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笨拙地,并非全部也未愈合。当我们藏起伤口,我们从一个人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现在我们触摸到蚂蚁坚硬的胸膛,那背甲。那沉默的舌头。这一定是蚂蚁的方式,冬天的蚂蚁的方式,那些被伤害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
在这里我要声明自己,我才不愿做冬天的小蚂蚁呢。我梦想飞,飞得更高。冬鸟是冬天的诗,也是我的爱和我的寂寞,是《水边的阿狄丽娜》,它非但不会阻挡我对身边人的爱,而且还令我对我所选择的爱、所爱的人用心更加执著。如果生命是一场爱的拯救,那我已经拯救出了我自己,我把自己给救赎了。正是这被人们称之为在向“垮掉”奋斗的现代诗,在似懂非懂读它的时候,我触摸到了一种人性的思考与真实:人人都可为诗人,诗歌不再是什么骄傲的荣誉与桂冠。你有你的背叛,我也有我的获得。而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正犹如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样。这个冬天我独自回忆与怀念生即是死,死也是快乐的生的幸慰!因为还有什么比死却仍卑微活着的骄傲呢。“爱在吐出最后一线喘息,忠诚跪在死榻一隅,纯真正在双目紧闭……”这是谁的爱?它又爱了谁呢?这个冬天,还是我喜爱的昔日冬天,不过,我已经不再贪爱它的阳光它的温暖。我欣赏这场令人心情郁结的《晚餐》一如欣赏《冬鸟》也有梦想,这或许正是我生命中的一线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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