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去年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我正在给信封口。
11月的一个傍晚,我正小心翼翼地摺平信封粘合处,办公室里一阵兴奋,有人把头伸出窗外乐呵着迎着冷风欢呼:“下雪了!”实在不能抵御那如雪花般快乐的欢呼,将信搁在桌上,我起身打开窗。一粒雪子惊奇地飘进来,在暖融融的我的掌心打了个滚,舒服地展开。欣喜地看它与我的手掌溶为一体,这才伴着它带来的清新空气伫望起窗外的雪景。
那一晚,雪是在我初来的这个冬日里首次降临这座北疆小城,分外地喜悦。夜本是庄重的,可那晚却裹上了细密的休闲斑点装,甚为踊跃地舞动。雪花夹着雪粒,身姿曼妙地落在每一处触手可及的地方,又仿佛在召唤人去把它再掬起来,再扬洒开,再曼妙地舞一次。
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匆匆地就要下楼。又想起可以捎上信投到校门外的信箱,便拿起信来。这时,恰望见窗外又一次得意的纷扬,一时兴至,提笔在信封背面写了一句:“我遭遇在新疆的第一场雪了!”
下得楼来,已有几个同样从南方来的同事在雪中雀跃了。我将信投进信箱,转身,像所有的人那样,仰面张臂投入雪的怀抱......
忽然想起2001年12月的一天,我同伊站在金顶,周围是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以前很难想象在温暖的盆地也能有那么厚的积雪,但那只是积雪,而且是高山上的,就像人为堆积而成。伊却丝毫不掩饰见雪的喜悦,像个孩子般指指点点。还不停地感叹:“这漫山的雪,真美!”
伊要是见漫天轻舞飞扬的雪,不定会有多高兴!
月
今晚的月光,轻柔而矜持。
这是2004年8月的第一晚,月光静静地铺在天山脚下这座小城。月色皎洁而撩人,仿佛恒古以来,月便是这样的恬静,但却永远不能使人心里宁静。
我的心也因这月色而不能宁静。
六年前的那个夜晚,月色也如今晚一般:一般的轻柔,一般的矜持。悄顾身边的人,伊正坐在草坪上抱膝支颐,投下来的月光罩在伊身上似有一轮洁白的晕华。在那一刻,我怀疑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融入月光的女子。
其实我与伊确不相熟。我们算是在高考后认识的,仅仅因为参加那个无聊的生日聚会。我们都是不堪热闹之人,不期然地相遇,那晚的月色也因此而轻柔矜持了。然后我去了三江之畔的古嘉州读书。本是无缘再见的,幸而两人都是爱书信之人,偶有文字交往,却也投缘。然后就有了偕伊峨眉赏雪的记忆。
后来伊去了南方,离雪更远了。去年冬天,却同月收到对方寄来的问候信,从此我被触动。伊说,那回收到我的信,未待拆封见背书便直觉“雪意盎然”;而我,仅在收到伊的来信时,便以为自己今生情有所系了。
这次暑假回家,“碰巧”遇到回家不久的伊。那一晚我们并肩坐在草坪上,草儿柔柔地躺着,却没有月色。城市的灯火辉煌着伊的面容。我轻轻地说了些话,草儿也未醒。但伊不停打断,夜风吹拂着伊的秀发,空气中散发着阳光和海风的味道。于是我终于没有说出“碰巧”之前想好的话。
今夜,月色一样的轻柔矜持,朦胧中我转过头去,对着六年前那个几乎融入月光的女子说:
我—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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