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院里的那棵老石榴树是什么时候开的花、结的果，当母亲把又圆又大的石榴摘下放到孙儿手里，再把一颗颗晶莹剔透如宝似玉、甘甜如蜜的石榴籽放到他的小嘴里时。正是秋风刚刚萌动，秋意滑落屋脊，又静悄悄的爬上树梢的时候。　

十月初的一个周日的傍晚，阳光柔和的斜照在石榴树上，风在高天拽着几丝白云，秋意悠然在心漂浮。院子里，除了我这个心随云动的闲人，就是石榴树下忙碌的母亲，母亲正在清扫飘零于地的石榴叶。“沙沙，沙沙沙，----”　母亲用扫帚轻轻拂过叶子，我这才注意到，石榴树满树已找不到一片绿叶。秋天真的来了，依然繁叶茂密的石榴树，曾经的葱绿，如今成了一枝枝、一片片、一层层的金色。我曾看过京城香山的红叶，那也是一个秋的秋色，满山斑驳的、层层叠叠的红，让人激动不已。而今在我眼前的满树的金黄，除了一点可慕的景致外，就是落寞和苍凉，因为我分明看到母亲的发已被岁月霜染，多少年来，这是我不曾注意到的，就像岁月让我忘记这棵老树的绿叶何时变得枯黄一般。我的心酸酸的，眼里有泪涌动。　

“才几天功夫，这棵石榴树的叶子黄完了。”我和母亲说着话，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扫帚。“是呀，可到（鲁西南方言：意为“过早，还不到时候”）都黄了；我想把树叶用棍子扩扩（鲁西南方言：“打”的意思），你爸说，挺好看的，像满树的黄金叶，让它慢慢落。”母亲说。　

是啊，人何尝不是如此。在不经意间，蹒跚学步的孩子就长成了朝气蓬勃的青年；弹指一挥间，曾经的后生，已是儿女成群；当老眼昏花，眯起眼睛梳理往事时，你不能不感叹“人生如梦！”岁月真如流逝的水。然而，我欣慰的是，母亲能随着父亲一样欣赏这即将凋零的树和飘逝的叶。　

我知道，在父亲、母亲的心里，秋天乃至冬天，像春天一样也是最美的；我知道，在父亲、母亲的心里，即便是落叶和枯枝依然流动着生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