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湖南湘西的凤凰古城,一直以来,因了沈从文先生的《边城》,加上一些与其有关的游记,慢慢地滋生了一种向往。在铺着青石板的老街上漫步,在沿江而建的吊脚楼咖啡屋里悠闲地吃着提拉米苏甜品,优雅的品着卡布奇诺咖啡,静静地听着德玛咖啡屋里的高雅音乐,重温那种消逝了的小资情调。在横卧江面的虹桥风雨楼上临窗远眺,在清澈见底的沱江里,撑起一支长篙,在荡漾的柔波里寻梦……所有这些场景,在心里慢慢地勾勒出了一幅跳跃的图画,而当这种愿望变为现实的时候,那激荡的心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
从湘西首府吉首市到凤凰古城的路并不好走,当我一路颠簸千辛万苦的赶到古城时,却没有看到她的神秘,也无法感受到她的魅力之所在。铺着青石板的老街游人如织,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白天俨然就是一个集贸市场,你再也听不见青石板的老街上空旷而清脆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木质屋檐上滴答滴答的雨滴声。夜晚的沱江两岸,灯火通明,高分贝的摇滚乐从摇摇欲坠的吊脚楼上倾泻而出,疯狂而嘈杂。沱江上的乌篷船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艘艘游船。艄公的长篙再也无法挑起柔波里的水草,江边的苗家女子再也唱不出天籁之音的山歌了,在沱江里泛舟却变成了一种游戏和喧闹。
古城已经商业化了,以前的那种恬静、悠闲和神秘已经被商业化的运作撕破了,留下的只是嘈杂、浮躁和庸俗。一种悲怆之情从心底里慢慢地涌了上来,这就是湘西明珠?历史文化名城?新西兰著名作家路易艾黎笔下最美丽的小城?
走进沈从文先生的故居,人头攒动,无从插足。游人的嘈杂声、导游的讲解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感觉就像小时候在集市中央看杂耍表演一样,虽然热闹,但却无聊。无意间发现旁边的房间里有卖旅游纪念品的,便踱了过去,这里还算安静。随手拿起沈从文先生的《边城》便看了起来。
“由四川过湖南去, 靠东有一条官路。 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沈从文老先生的《边城》,就这样慢慢的在心里翻开了。这是一个看似平淡却又感人的凄美故事,虽然以悲剧结束,但却令人回味无穷。摆渡老人忠厚老实,淳朴善良。外孙女翠翠亭亭玉立,美丽纯洁。船主顺顺豪爽大方,古道柔肠。大儿子天保忠厚侠义,行事豪爽,酷似其父。二儿子傩送一表人才,机智过人。船主家的两个儿子同时爱上了摆渡老人的外孙女翠翠,却因为摆渡老人几近木讷的忠厚,却被误认为闪烁其词、摇摆不定的刻意做作。娇羞怀春的翠翠,心里爱的是老二,却无法表达自己的真爱,被误认为矫情矜持。老大天保自知无力和弟弟傩送相争,一气之下离开家乡下滩行船,不料途中溺水身亡。悲痛之中的船主却将怨气撒在了摆渡老人身上。船主的怠慢和傩送的冷淡让摆渡老人深感不安,羞愧不已,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伴随着山崖上的白塔的轰然倒下,阖然而逝,只留下孤苦伶仃的翠翠。古城人是淳朴善良的,正是因为这种淳朴,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容不得一点点私心杂念。而面对三个年轻人之间的爱情,却无法用古城人的淳朴善良来化解,一点一点的误会,继而就造成了这场爱情悲剧的发生。
一直以为沈从文先生笔下的边城就是如今的凤凰古城,其实不然。小说中的茶峒山城却是凤凰古城北部花垣县的茶峒镇,如今的边城镇。难怪如此,这样想着,也就心安了。
走马观花的参观完各种故居名胜,时间尚早,便在古城的街道上转悠起来。当地的特产无非就是姜糖和各种银饰,胡乱的买了些,权当纪念。就这样慢悠悠的踱着方步,于热闹嘈杂处寻觅一处清净,无意间走进了一个卖手鼓的小店,是那种非洲手鼓。却见一个女孩坐在屋子的角落里,伴随着音乐的节奏,旁若无人的击打着手鼓。咋一看,这场景,给人一种恍然隔世抑或穿越的感觉,好像来到了非洲的荒原上。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时针它不停在转动,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小雨她拍打着水花。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是不是还会牵挂他,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有几滴眼泪已落下。”这是一首很忧伤的曲子,加上手鼓的声音,显得空灵而悠扬。我仿佛看到一个长途劳顿、满身疲惫的背包客,弯腰弓背,一步一步艰难的行走在焦灼燥热的高原上。
“我旅游生活中堪称最伟大的一次经历即将开始。一辆后部拖有平板挂车的货车上,躺着约摸六七个小伙子……内布拉斯加的天空中的细雨,一直不停地下着,然而别有一番诗意,我猛地将酒喝完。‘啊哈,咱们又上路了!’一个头戴棒球帽的小伙子叫起来……”这是被称为美国“垮掉的一代”作家杰克?凯鲁亚克的小说《在路上》(on the road)里的一段。每每被行走在川藏线上的背包客和骑行者无数次的验证着。多少次梦里都是在路上,在被称为景观大道的川藏线上徒步,在碧蓝碧蓝宛如处子的纳木错湖畔徜徉,在圣洁的布达拉宫广场徘徊,在被称为驴友的天堂的珠峰大本营宿营……每一次梦醒时分都显得意犹未尽,继而又被现实剥离的体无完肤。随着新的一天的到来,平淡烦躁、周而复始的生活工作又开始了。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我也曾经年轻过,当年那个年少轻狂、怀揣梦想的热血青年唱着《人在旅途》里的主题曲,一度也想去遥远的边疆,实现自己的抱负,但却一直没有成行,终成人生一大憾事。“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一辈子也不会去做了”这句出自于一部公路电影《搭车去柏林》里的名言曾经唤醒了多少怀揣梦想的热血青年,以一种行走在路上的生活方式,重新思考着自己的人生。我不知道,那个不再年轻,没有了理想,沉浮在琐碎生活中的自己,能否被唤醒?
不觉中来到了沱江边,江面上到处都是游船,杂乱而无序。江水是那种深绿色,略显浑浊,仔细看,隐隐约约可以发现漂浮在水中的水草,一点也不招摇,好像在沉睡中。游船驶过,传来一片欢笑声和打闹声,哦,这就是沱江泛舟了。当我真正置身其中,在江面上漂流而过的时候,顿觉怅然若失,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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