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儿子叫孔鲤。某日,孔子正独自站在大厅里想什么问题,偶然发现孔鲤正要跑出门,便叫住:“要你学的《礼》学了没有?”孔鲤老实说:“还没有。”“不学好《礼》,怎么立身处世?”孔鲤于是跑回房去学《礼》。孔子自己也说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 “三十而立”简单认为是成家立业就错了。孔子十五岁立志学《礼》,到三十岁才感觉融会贯通,能自如处世为人。准确地说,孔子虽然开办私学广收门徒,创儒家一脉,但他主要的职业生涯却是替别人做礼宾,亦即传统的“儒”的职份。
孔子推崇的“礼”主要是指周礼。周朝历时漫长,礼制完备。但到孔子的春秋时代,王室衰微,诸侯割据,世事纷乱。孔子痛感礼崩乐坏、世风不古。所以,他的理想是“克己复礼为仁。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希望恢复礼法制度。他赞叹“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先王之道最好的地方就是以礼保持社会秩序与和谐,无论事情大小,都有礼来规范。
周礼是一个很复杂的体系,要学好的确不容易。《礼记》中说“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周礼既包含典礼制度,也包含仪式规定,几乎对社会的方方面面都作出相应规范。后人把周礼概括为五种,叫“五礼”: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嘉礼。吉礼用于祭祀,天地人鬼神都是祭祀的范围,其中祭祀祖先最为重要;凶礼用于丧葬灾变,又以丧礼为最;宾礼用于朝政外交;军礼用于军事,如征伐、狩猎;嘉礼则是社会生活中人际交往的礼节。我们现在也可以把它简单分为两类:一是政治之礼,指礼法,前四礼大部分都是服务与政治的,在周礼概念中,“礼”与“法”是相通的,可以以礼治国;二是社会生活礼,这是一般人常用的礼仪,大概可分八种礼:冠、婚、丧、祭、射、乡、朝、聘。《礼记?昏义》云:“夫礼,始于冠,本于昏(婚),重于丧、祭,尊于朝、聘,和于射、乡,此礼之大体也。”
以冠礼为例,《礼记》规定: “男子二十冠而字。”男子到二十岁行加冠礼,通过一个仪式给男子穿上相应的服饰,并因名取字,以表示成年。女子也一样,十五岁行“笄” 礼,取字。行了成年礼也就表示到了结婚的年龄,所以行了成年礼的女子叫“待字闺中”。《礼记》又云:“冠者礼之始也。”成年以后,做人行事,处处都要讲究礼了。
孔子对礼是丝毫不敢懈怠的。如果参与太庙祭祀,每一环节他都恭敬请教主持人,有人讥讽孔子徒有虚名,不知礼,孔子说,我询问本身就是礼啊。孔子在自己的乡里,总是谦恭得像个不善言谈的人。后来当了官,国君召见他,不待车驾备好,就动身起行。在车驾中站在自己的位置,目不斜视。进入国君的公门,低头弯腰,恭敬谨慎。进门后小步快趋,容颜庄重。在殿门前和堂上总是行两次跪拜礼,有人说他谄媚,孔子说,这个礼还在,礼在我就要坚持。上朝时,与上大夫交谈,态度和悦,中正自然;与下大夫交谈,也态度平和安详,绝无傲容。在饮食起居方面,也一丝不苟。吃饭时不交谈,睡觉时不聊天。鱼不新鲜,肉有变味,或不按规矩切割,不吃;不是当季的菜不吃。席位安排不正,则不上席就坐。在办丧事的人家吃饭,从来没有吃饱过。一天内如果哭泣过,就不再歌唱。任何时候看见有穿孝服的人或盲人,即使是个小孩,也必定整肃面容以示同情。对于孔子的行径,其弟子们不由感叹:“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温良恭俭让的孔子看起来何其彬彬有礼,亲切感人呢。
但守礼守到终级的不能不提其弟子子路。子路六十几岁了在卫国为官,偏逢卫国发生内乱,子路在冲突中被人用戈击中。《左传》记载,子路的帽缨断了,于是子路说:“君子死,冠不免。”死前最后一刻竟然是把帽子戴好,结果是“结缨而死”,被砍成肉酱,令人嘘唏。孔子也因此为弟子在中庭伤心痛哭,师哭弟子在当时算是失礼行为了。
礼虽是一种行为仪式,但其内在的功利孔子是这样看的。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 礼首先就在于正名份,礼规定了不同人的身份地位及相关行为,这使得各种行事得以有章可循;礼规范人们可做什么,才有法律规定人们不能做什么,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对于孔子而言,与其禁止人们不能做什么,不如正面引导人们怎么做更有意义。那么对于占据文明上层的统治阶层而言,好礼尊礼是必备的,否则他就失去了受人尊敬的理由。所以,孔子又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上好礼,则民易使也。”上下之间,如果在上无礼,在下难为,推行礼的最好方式是正名定规矩,并上行下效。
不管与孔子时期的礼有多少异同,事实是,孔子后的中国二千年的封建王朝沿习了礼制文化。中国号称“礼仪之帮”,成为东亚文明的中心,与此不无关系。我们可以在日本和韩国的社会生活中处处发现中国古代礼制的痕迹。
礼一直渗透到现代生活,然则经过一个多世纪的现代文化变革以后,体现礼仪的生命力的大部分程式化、形式化的东西已不复存在。我们见面不再作揖而是握手,致敬不再鞠躬而是点头或头也不用点。我们当然不用再在尊长者面前下跪,不过我们也没有规定任何别的形式来代表尊敬。应该承认古代的许多礼仪当然是落后而多余的,不过先进的新的礼仪又在哪里呢?有没有人有孔子当时的感觉:我们国人这个时代太缺乏礼仪了。有一件事可见一斑:中国人太吵了——这是外国对中国游客的评价。
孔子说:仅用行政与律法来约束民众,人们但求无过,却无廉耻之心;用道德引导,并制定礼仪行为规范,人们不仅知何为羞耻,也知道怎么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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