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言商，如今我已由“情酸”变得“铜臭”，要是我每天卖书的钱不及地下通道同行，我会很着急。前天卖水写布的书法家给我出了一个馊主意，叫我在摊位旁立一块牌子，上书“作者售书”四个字儿，我如法炮制，结果几乎剃光头，只卖出两本。事后我反思，认为顾客把我当作了骗子，这个不修边幅的摆客是作者吗？我平素太张扬了，给顾客介绍我的小说时吹得天花乱坠，以致围观的人不禁笑了，有一位质问我：“你的书真的那么好吗？”我还恬不知耻：“我既然说得那么好，就能写得更好！”啊，我心里也在骂自己：臭不要脸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咳，书是卖出去了不少，大部分还应邀签了名，问题是读者读后会作何感想，如果他们觉得不好，那么我在这个多是熟人的地下通道便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让我实话实说，我现在很心虚，不敢如此张扬了。昨天下午一位毕业于四川音乐学院的“钢琴王子”，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钢琴师，脑后束了一个把子，他一直站着与我讨论艺术语言的模糊性和准确性，我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我克制自己没说什么，他侃侃而谈，谈了一个多小时，害得我不得不听着，怠慢了其他顾客。

我卖书时的第二怕源于书中描述了一个丑女刘丽丽，这个胖妞儿有所本，其原型尚在人间，像鬼魂一样到处游走。“一脸肥肉如屁股”，我这么歹毒刻薄，万一让她遇见我摆地摊，少不得打趣几句，这倒没什么；我最怕的是她买下我的书带回家仔细研读，如此我则死定了，因为她是不好惹的，有钱有势，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焚书坑儒”，我想到这四个字儿牙就哆嗦。

娘希匹，还有一怕呢，那就是我的前妻，最近对我在街上卖书有所闻，几次打电话问我能不能送她一本“拜读拜读”。你做好事吧，“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再说你的眼睛花得连走路都跌跌撞撞，你会拜读吗？我臭贫了一阵子以掩饰自己的恐惧，生怕她出于好奇非要读我的书，并对号入座，我又想起了焚书坑儒的惨剧。

买卖买卖，卖书而买到了快乐，也买到了恐惧，快乐和恐惧一抵消，我一无所获，这是我今天的不良心情，好了，现在快11点了，我该出门了，且听下回分解。

2011-11-1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