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由远及近的楼群,以及被楼顶切割的天空。午后这一时刻,竟变得出奇的安静,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切都凝固了。哪怕楼群里有一只什么小鸟掠过,打破这静止和凝固,使眼前的水泥建筑有些灵动之气,再不会那么呆板僵滞。可是没有,连一只麻雀的踪影都看不见。
几年前的那个下午,我坐在窗前,怅然莫名。脑子里总是出现家乡那棵冬日里的麻雀树。
乡野敷着一层薄霜,已是草木萧条的季节,空气洗心润肺的清冽。我出了村西,向山脚下走,过了一座横跨水渠的小石桥,只见渠水清碧,婉婷如带。渠梗上几株冬柳,飞落着几只喜鹊,水渠西边的土崖生长着酸枣树丛,成百只麻雀弹弹跳跳、叽叽喳喳,似在举行什么聚会。我轻轻攀上土崖,向它们移去。那成百只栗褐色的圆头短尾的小精灵,警觉得很,霎时就哑言禁声。再趋近一点,它们扑棱棱成群而飞,飞到稍远处麦田中一棵小树上。那小树生着五六个枝杈,呼啦啦落满了麻雀,开出了一树麻雀花。顿时,冬日的旷野里情趣横生。
在远离市声的地方,那些活活泼泼的小生命全然不计人们看重与否,原也活得十分自在,十分开心。
我不敢再靠近那颗麻雀树,唯恐驱散了那难得一见的景观。不由得想起儿时,在平房或者土场上晒粮,用木棍挑着一件旧衣服吓走贪嘴的鸟雀;想起那时攀树、扒破墙洞掏小鸟玩。那时只觉玩得有趣,现在想起来那是虐待生灵,实在太不应该。
也许唯有乡野才是鸟类的天然乐园。城市里人多,多的摩肩接踵,挤占了鸟类的生存空间。人们熙熙攘攘左冲右突,为着纷杂繁复的事情为着生存苦苦奔趋。鸟类喜欢闲适喜欢清雅,它们天生离不开山林河川泥土和蓝天。城里只有高高低低的水泥墩子,天都是灰蒙蒙的,还有大气污染。鸟类不屑于与城市人为伍。
可是近几年,在城市栖居的鸟类开始多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城市中广植树林,开挖河流,公园绿地多了,有了适宜鸟类生息的环境。
一次在楼前的甬路上,我欣喜地发现了几只觅食的麻雀。它们伸头探脑,怯怯地在甬路上跳啊蹦的。我不忍惊扰它们,唯恐它们飞走。可有人进了院子要上楼,大概是脚步声惊飞了它们,有两只麻雀飞到了家属楼南侧,我不甘心,总想找到它们的行踪,但却白寻不见。
那日妻子告诉我,邻家的南阳台住进一窝麻雀。邻家的阳台是铝合金封的,檐下横着的铝合金露着截面,留着一个长方形小洞。我细细一看,果然有麻雀衔着柴草,在那个金属小洞飞进飞出。它们是在里面做巢呢,我为有个鸟邻居高兴不已。可是那个鸟邻居有点不相信人,警惕性挺高,钻出金属小巢时,总是探着个小脑袋左一扭右一转,眼睛瞪得圆圆的四处张望。确信安全无虞,才肯飞出来。
也有的鸟儿不管不顾,竟搞起了“违章建筑”,在人家的空调室外机箱中筑巢。夏天该开空调了,只好把里面的鸟巢清除掉。有爱鸟的人爱惜鸟巢,爱惜鸟巢内的小鸟,帮它们在附近另择一处新居。
前些天,报载市内一位老人收养了一只落难的喜鹊,还有位可敬的市民为无处栖身的鸟儿们搭建了二十多个绿色鸟巢。不少成年人和儿童爱鸟护鸟德故事也时有所闻。世上所有生命本来都相互依存,人类真爱、善待别的生命,就是珍爱和善待自己。爱鸟的人多了,渐成风气,加上城市有了鸟类的生存环境,飞临公园、绿地、生活小区的鸟类多了起来。不光有麻雀、喜鹊这些“平民鸟族”在城市落户,时而地上觅食,时而飞过楼群,就连白鹤、天鹅这些珍禽也光顾市内的公园,在湖中戏水。人类与鸟类和谐相处,使我们的城市变得更加文明,更加生动和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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