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嗯。”
女人从男人的肩膀接过梨靶,放在地上。
“茶已经泡好了,你进屋喝去吧!”女人接过男人手中的牛缰绳,习惯性的拍拍男人身上的土说。
“嗯。”
男人进屋去了。
女人拴好了牛,添好了草,也拍拍衣袖进屋去了。
“今儿犁的地多吗?”
“不多,还差半亩。”
“咋,偷懒了?”
“老黑这几天累乏了,好像有点不振作,我怕累着它,就让它少犁了半亩。唉,老黑也挺能干的,一干起来就不要命了,和你一样,我看着心疼。”
“老黑是咱的好帮手,歇一歇也是应该的。它对咱家的贡献可大了!”
“是啊!牲畜也有疲劳的时候,咱得心疼它,爱护它。”男人很是感慨。
“你总是很心疼老黑的,看见老黑比我还强哩。”女人有点吃醋。
“呵呵,”男人憨笑着说,“心疼你更厉害,老黑咋能跟你比?”
“就会骗人,说漂亮话。是人家疼你,你不疼人家的。”女人撒娇了。
“呵呵,”男人呷了口茶说,“你前天病了,我为你又请医生,又熬药的,还不让你下地干活呢?这不是疼你吗?呵呵!”
“我病在家也没闲着,比下地也差不了多少?”女人开始唠叨了,“就说那化肥,我说等开春再买,你偏要去年冬天买,碳铵硬的像铁头,我在家就捣它,捣的我手腕都要断了。”女人把手伸给男人看。男人接过女人的手腕说:
“我说我晚上回来捣,不用你的。”
“人家不是心疼你吗?”女人细声细气的说。
“我知道。”男人摸着女人的手腕笑着说,“我是为省几个钱,开春的化肥每袋就比冬天的贵5元。你算算,咱省多少?”男人开玩笑的说,“省下的钱又能让你进城烫一回发,劳累点怕啥?庄稼人的钱是血汗钱,能省一个就算一个呗。”
“就会说好听的。嘎嘎嘎嘎。”女人丢下一串银铃,进厨房给男人端饭去了。
女人为男人端上了喷着香气的饭食女人把酒瓶和一只空杯,放在男人的面前。二人对坐着。
“今儿,为犒劳你,我做了个好菜,你就喝两杯吧!精神头足了,好骂人!”
“我哪敢?只是开个玩笑呗。”男人自个斟满了酒,一仰脖子灌入肚里。
女人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咱儿子今天植树,回来取铁锹,结果你拿走了,闹腾的不行,我就给王大虎家借了一张。说是中午不回了,就在学校吃。”
“唉,”男人好像后悔似的说,“我咋把这事就忘了。孩子植树咱的支持,不能拖后腿。说起来,我危险忘了一件事,东大路去年栽的树,有几棵不知被谁家的驴啃了皮,看来是活不了了。我下午得拿咱家的树苗补上。”他又呷了一口酒说,“有些人,真是不自觉,就破坏,不好好管自家的牲畜。栽一棵树多不容易啊!”
“就你积极,别人又不是没长眼睛。”女人有点嗔怪男人爱管闲事。
“我还等树长大长粗,百年之后做棺材呢?哈哈哈哈、、、、”男人爽朗的笑声,震的房皮都动了。
“不知胡说些啥?死呀活呀的,多难听。再说,那么好的树你舍得用?”女人有点不高兴。
“我和你开玩笑,谁舍得!”男人笑了。
“上学的时候,老师讲过,树的好处能防风防沙,控制水土流失等等,反正好处多着呢。”
“俺倒没读过几天书,不比你们念书人,大道理俺不懂,只知道树该种,有好处!”
“你这瞎眼汉,比俺还积极,集体的事就怕落在别人后面。前年,汶川地震,你把俺10000块钱捐了。到现在俺还疼着呢?”女人娇气的说。
“当时,你不也愿意?今儿咋后悔了?要不俺给你要回来?”男人逗她。
“你个死鬼,就笑话俺。谁后悔了,俺只是说说。”
“你们念书人常说的,一个人有了难,大家就帮忙、、、”
“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女人抢过话头,替男人更正。
“管它是八方还是九方。反正为人总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倒是的。不能自己有好饭吃,别人喝西北风呀!”
男人的酒也喝完了,女人的饭也吃饱了。男人燃了一支烟,就下炕安排下午的活计去了,女人开始洗漱碗筷。
下午,老黑驾着车,男人坐在车辕口,女人坐在车厢。车里装着几株树苗和两只水桶。缓缓行走在去东大路的路途上。
和煦的春阳,晒的人筋舒骨活。今春似乎比往年更沉稳些。杨柳翠叶青青,努出豆粒般大的嫩芽。马芽芽草悄悄钻出地皮,嫩嫩的,绿绿的,到处都是。百灵鸟也在温和的云际间卖弄它的歌喉;蜻蜓也张开薄薄的羽翼在水面上点开圈圈涟漪。新翻的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撩人心脾。田间的小溪唱着婉转的曲子,手舞足蹈的流淌。整个世界洋溢在一片和谐幸福的气氛中。这一家男女又何尝不醉心神怡呢?
男人和女人一路也没有说话,他们沉浸在这大自然慷慨的恩赐中,仿佛已经把自己融入了这风和景明的自然里。
东大路笔直,平坦,宽阔。两列的青杨树站着整齐的队伍。在春风中,摇着身子,唱着细细的歌。
男人挖坑,女人选苗;女人把苗,男人填土;男人挑水,女人垒圈。男人的面额下了一场露珠,女人撕下一片白云当彩练舞蹈。男人笑了,女人笑了,小树也笑了。
夕阳架在山头上,晚霞映红了西方的天空。一缕春风吹来,像情人一样撩拨着女人油黑乌亮的秀发。天际的霭霞,把一件旗袍披在了女人的身上,窈窕的身姿,是晚照中最美的景观。
夜静如水,风轻似絮。劳累了一天的男人和女人都早早的睡下了。星星像一个个调皮的顽童,蹑手蹑脚的爬上了窗口,静静的偷听他们的洞房。
“春儿,我有点冷。”女人说。
“这么热的天,你咋还冷?”男人应答着。
“嗯。就冷,就冷!”
“呵呵,”男人知道女人的心思,一把将平儿搂进了自己的被窝,用一个指头轻轻点着女人的额头,“平儿,就会骗人。”
“嘻嘻,就骗你,就骗你。”平儿努着小嘴儿,攥着小拳头,敲鼓一般的敲着春儿的胸膛,“谁让你不理人?”
“嘻嘻。”星星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怕打扰他们的鸳鸯梦,捂着嘴,悄悄的离开了窗口。
此时,月亮爬出来了。轻手轻脚的走到男人和女人的窗前,猫眼探进了屋里。躲在角落里的星星眨巴眨巴眼睛,嘲笑月亮说:“一个女人也偷听洞房,有啥听头?嘻嘻嘻嘻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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