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人生是个圆,老家便是圆心,思家的情绪便是圆上无数个半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老家。我的老家位于洪泽湖之畔,淮河之滨,它是苏北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
我出生于七十年代的第一个年头,那时正处于“十年浩劫”时期,全国到处充满了贫困和不安。当时的农村还是人民公社,乡亲们还要靠到生产队挣工分过日子。每天早上大人们只要听到生产队的铃声或者哨声,就会连忙撂下饭碗,赶到田里去干活。那种几百人的劳动场面至今想起来还令人感叹不已。
我们小孩在放学以后也时常帮助家里挣点工分。那时我们主要是给生产队割草喂牲口和拾粪造肥。每天一放学或星期天,我们便三五成群地到路边、河边、田头去割草。一会时间下来,篮子或筐里便会装得满满的。也有几个贪玩、调皮的,会拾几块砖头或土块用草抱起来,放在篮底或筐底来增加重量,以此来逃避大人的责备。称草的饲养员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大爷。每次看到我们割草归来,他总是笑眯眯地从牲口圈里迎出来。称到多的便会夸上几句,如发现砖头或土块便会重复那句“做人要老实”的话。“拾粪”一般都是在早晨,且还得起早,如果起来迟了落在别人的后面就会拾不到。每天天蒙蒙亮,小伙伴们便会邀三喊四地每家敲门。等到了户外,黑色的夜空中还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东沉的月亮还亮如白银。这时,小伙伴们便会睁开朦胧的睡眼,像寻宝似的在寻找着牲畜的粪便,那时真有一种“粪土如金”的感觉。有几个调皮的孩子还会跑到人家的粪坑里或大队学校的厕所里去“偷粪”。等到天大亮的时候,我们便会迎着朝霞,听着鸟鸣,满载而归。
那时乡亲们的收入是很低的。一年辛苦下来,生产队长和会计会按照每户工分的多少把粮食分成大小不一的丘堆,多的三、五百斤,少的只有几十斤。然后大人们就会把分到的粮食各自背回了家,仔细地收藏在坛子里、瓦罐里或土瓮里(不像现在,每家都有几个人才合抱过来的粮食折子)。接着,乡亲们便会享享口福了,吃上一顿雪白的馒头,从那以后也只有在过年过节时才能吃到。而平时吃的主要是玉米和山芋,其中用山芋做成的饼和稀饭不仅难吃,而且黑如柏油。如果这时哪家偶尔做顿馒头,我们便会闻着香味赶到那家的门口,赖着站住不走,直往肚里咽口水。这时,那家人便会把一个馒头掰开分成若干个小块,送到我们的手里,然后便是喜滋滋地一哄而散。
最有意思的还是数“过年”。一过年,我们便会吃到平时极少吃到的鱼和肉,小孩子还会添件新衣服,还能得到压岁钱。每年大年初一 ,刚吃完早饭,你便会看到各家的兄弟姐妹几个一起到自家的伯父、叔父家去“磕头”。当拿到二分、五分、一毛的压岁钱后,便又跑向另一家。等一圈跑下来,口袋便会鼓鼓的,可是回到家之后又得如数上交给父母,留作新学期的学费或做新衣服之用。前年回老家过春节,我照着以往的风俗,正月初一吃过早饭,我便坐在家里等着侄儿、侄女来给我“磕头”。可是一直等到晌午也不见他们的身影。母亲说,不要傻等了,他们都去看电视,玩电脑了。听完母亲的话,我心里有一种失望,而又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喜悦。
老家,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虽说是贫穷的,但更多的还是欢乐与温馨。现在久居城市,被钢筋水泥包裹着,我时常有一种挤压、失落之感。每每此时,我便想带着妻儿回到乡下老家,看看朴实、善良、勤劳的乡亲,寻找儿时的欢乐和踪迹。而每次回家之后,我都会有一种新的发现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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