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习惯于春天播种,秋天收获。在这个季节收获一份意想不到的心情或者爱情,是多么令人欣慰和遐想。那个长假,我们决定去钓鱼。
傍晚的时候,板川打过电话来,声音不是一般的高兴,那些盆盆罐罐噼噼啪啪声响,像是一段击打乐。
“宇哥,下午我买到了,最新鲜的墨鱼仔和白银虾,明天有的玩了,呵呵呵……万事俱备,别来北风……哦,对了,东子说晚上在他的餐馆里吃顿饭,算是饯行,你几点过来?”
我从阳光大厦b座出来,那些欢快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初秋的斜阳绵软无力,却是有些晃眼,我几乎踢到了老人的一个背包,如果不是他抽撤的快,抱在怀里,我的口哨嘎然而止。他就坐在出口下面的台阶上。浑身上下是黑土的颜色,有一些玉米穗子的的线绒挂在头发上,如果在暗夜里,他和一桩桩玉米我想没什么两样,平凡的只剩下生命,像我生命中的某个时段,困顿,潦倒,茫然不知所措。而台阶的另一侧,一个小孩子挣脱了年轻妈妈的手臂,从我和老人中间蹒跚而过,最终嘎嘎的欢笑盖住了大人惊忧的眼神。
我们的话题也从孩子开始,老人说他从老家出来,要找他11岁的孙子,他离开家几天了……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过来的时候带来一点点钱,有两个年轻人说是可以帮他找到孩子,所以就拿走了他的钱,……他们不像坏人。老人顿了一会,我儿子上个月出了车祸走了,媳妇拿了那些赔付的钱也跑掉了,所以现在只有孩子和我,我们两个人生活,我想陪着他念书长大……
失去亲人的打击是巨大的,老人说有几次都曾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一切疼痛和思念就没有了,因为这个孩子而割舍不下,老人抬起头,说,有时会觉得很羞愧,因为有那样的想法,你觉得呢?他看着我。我努力绽开一个笑容,来掩饰内心的那些苦涩,我理解,如果失去支撑和信念,那么生命也不重要了。
好在我还有一个几乎不用的单间寝室,在大厦的负二层,可以给老人一个暂时的安顿。老人感激涕零,几乎跪下了。我搀扶起的似乎是我瘦弱的父亲。
板川,去东子那里取两份铁锅鱼送过来,快点。在电话里我对板川喊着。
给那个想好的?板川嬉笑着
去你妈的——我骂了句,快点送过来
怎么啦,大哥,发那么大火?板川的声音,一脸无辜吧
板川看着老人,我说像我的父亲。板川无语
夜里梦到了很小的时候,在月夜里灌玉米地的情形,父亲侍弄着庄稼,隔一会就会喊我的名字,我有时就会调皮的不应声,父亲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玉米茎子吸了水分在暗夜里参拔出清脆的声响。那时,父亲很年轻,月光很暖,暖的有时会掉眼泪……
板川打过电话来,把我吵醒,起风了,哥。
我们裹紧了身体,夜里梦到了靖海那边幽静的海面,粼粼闪闪,一条三斤重的黑鱼提到了舢板上还不松口,它的力气好大……在车里,我冷漠无语。
去哪里?我问,板川打开了车盖上的铁锅,里面是黄橙橙的饼子贴在锅沿上。我去敲东子饭店的门,那丫还没起来呢……
而此刻老人就在寝室外面的旮旯里蜷睡着,铺的是我挡住玻璃窗的纸壳,我们的脚步声打扰了他的梦吧。床铺上的东西一丝未动。我在外面就很好,谢谢你……老人竟一脸歉意……
我走出那里依然,可以看的到暗夜在窗台上,一小盆紫罗兰的嫩叶上留下的印迹,那滴露珠在秋风里转瞬即逝……
因为大风我们改变了行程,去了南海养殖场,在虾池子里钓一些傻里傻气的黆鱼,当然多了女眷和孩子,她们的笑声在风里荡来荡去,我们在大口喝酒,吹牛皮,几乎都醉了,没有谁会在意……
我们回来的时候,华灯初上了,老人就坐在车站前面的站牌下面,那里是上车下车的地方,一直等着,爱的,希望的不曾散失的奇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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