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大4路底站上的车,十月的阳光依然刺眼,只一睁眼,全是白光。我半眯着眼斜倚在临窗的位置,有些懒散地坐等司机开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一个人行走的,这样的午后,我预备去盆景园里看书,以打发孤寂无聊的时间。
车子发动时,两个等男朋友的漂亮小姐下了车,她们等的人还在来的路上,我看她们下车时有些遗憾的表情,心里没有一点想法,只是木然。又上来了几个人。
车子才出站口就停了下来,车前门窜上来一个活蹦乱跳的七、八岁的小男孩。他一上车便往后跑,边跑边高声叫:“妈妈,有空位置呢!”
随后上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娇小的女人,拎着一个包,车子又开动了。
“小明,你还没和外婆说‘再见’呢!”女人扶住栏杆说。小男孩立即从后座跑到前座,但车窗外并没有人。他焦急地在过道中朝窗外张望,在车厢内跑了两趟,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外婆。他不知道或者没有想到,车子一开动,他上车时还站在车前门的外婆此刻已成为参照物“移”到车后门甚至是车后了。
“外婆、外婆!”小男孩急切地喊着,车内再大的声音,外面也是听不到的,何况还有车子发动的声音。就在这时,车子向后倒退了一点,我看见车尾,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站在阳光和风中,慈祥又不舍地看着车内。“外婆,再见!”小男孩为自己突然又看见了外婆惊叫起来,原本的焦急和失望立即被快乐所代替,那是一种意外的惊喜,是失而复得的惊喜。他拼命地挥动着小手,灿烂地笑着。而窗外,外婆的头发和衣襟正被风轻轻吹起,她也看到了小男孩,她微笑着向他摆着手。车子向前开了,一路飞奔,小男孩如释负重地坐在椅子上,喜不自禁,仿佛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即而又唱起了歌。
我以为自己还是心如止水的,却在一刹那,想起了自己的外婆。外婆看上去很瘦小,七十岁的人了,子女都不在身边,外公去世得又早。我是她最疼爱的外孙,每次我回去,她都屋前怀后的忙碌,铺新垫子拿新被子,掂起自己的小脚,伸着精弱纤细的手臂,取下吊粱上挂着的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给我……每次我走时,她都执意要送我到车站。逢人,她都念叨着我的种种好。只是,每次我回去都是例行公事般,买些东西,问个好,连留宿都难得,基本上是说几句就走。对于外婆走几里路送我去车站,我更是不领情,因为我一个人很快就到了。我怎能体会到她的孤单,她只是想和我多说些话,希望我能多陪她一会,我怎么会想到,黄昏时分,她还要一个人走几里路回到那个只有她一人的家呢!
习惯了在外婆的丝丝关怀中走远,她在车站充满关怀和不舍的远望不亦如那个孩子的外婆?我在下一个站台下了车,改乘去回老家的公交车,那里有我的外婆……
本文已被编辑[遥远的风铃]于2004-11-1 22:24:2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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