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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自云南元谋,我来自北京周口,牵起你毛茸茸的小手,轻轻地咬上一小口,啊!是爱情,让我们直立行走。”那是2004年吧,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情诗”,就是老黄用粤语朗读的,你能想象吗?
老黄是广东人,我是土生土长的长春人,天南地北的网恋,其实从非典时期就已经萌芽。那时,广东正处在漩涡中心,老黄在语音视频聊天时,曾经无限伤感地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假如我不幸感染了sars,上天入地都要去见你,隔着一百层口罩吻你一下,此生无憾。”这算是表白吧,但我知道,他的伤感不仅在于生死,还在于他苦心经营才终于有了起色的餐厅碍于疫情蔓延不得不关门大吉。那段日子,我们远隔天涯,两颗心却紧紧相依,我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也叮嘱我一定要小心防范,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平安健康地相拥相伴。
我们都是幸运的。转年情人节,老黄的餐厅恢复营业后,便捧着一束玫瑰踏雪而来,并在电话里告诉我,他戴了个“大恶(恶心的恶)环”,笑得我花枝乱颤。从一见如故到一见钟情,我们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一切都印证了我的设想,老黄细腻体贴,聪明而又带着一丝神秘感,看我时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让我羞在脸上,受用在心里。
当晚,我约了三五好友,隆重推出“条仔”老黄。在ktv里,老黄深有默契地为我点了《上海滩》,还赞叹我的“爱乃恨乃,闷棍急否”发音正点,怎能不正点,那不是我刚跟他学会就来现炒现卖的吗?老黄得意地对我耳语:“名师出高徒,一转眼又会了一种语言吧?”
送老黄离开长春时,天空中飘着小雪。老黄在火车站邮局买了张明信片,接了会儿雪花,才扔进邮筒寄回家,说,看人先到,还是明信片先到。哟,真是个浪漫的家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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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佩服老妈的心理承受力,听说我勾上了广东仔,她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担心没结果。那我就努力整点结果吧,相思难耐时,便一路风尘去看老黄。
人说吃在广东,那接风宴真吓着我了。老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指着第一道菜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龙虎斗,蛇肉+猫肉。我嘴馋,图新鲜,吃就吃呗,龙虎斗果然名不虚传。可接下来的虫子、蝙蝠之类,真是令我毛骨悚然,再也没有了胃口。我恍然大悟,难怪广东美眉都那么苗条,吃这些恐怖的东西,能胖起来就是奇迹了。
吃过饭,老黄这个“黄飞鸿的远房后裔”又让我吓了一跳。这个短小精悍的黑小子还会武术呢,而且看起来不像花拳绣腿。我怯怯地说:“以后你会不会这样打我啊?”他喘着粗气拍着胸脯说:“我们广东人从小习武,不是用来对付女人的,是用来保护老婆的。”我还没感动完,他又大言不惭地吹起牛来:“天下最好的男人在中国,中国最好的男人在南方,南方最好的男人在广东,广东最好的男人,就在你眼前!”我骂他不要脸,可不争的事实是,我早已拜倒在他的石榴裤下,欲罢不能了。
老黄带我回家送审,他老妈上下打量我好几个回合,直言不讳地说我肥!姐在东北一直沾沾自喜地听人夸苗条呢,到她眼里咋就“肥”了?我是猪吗?一句话噎我半死,可她瘦得皮包骨头,我没法反唇相讥,只能无语问苍天,那一刻真恨不得穿越到唐朝,好以胖为美。
老太太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我加倍报复在老黄头上,老黄心甘情愿代母受过,还耐心地解释,他们那儿本来就把胖说成“肥”,我这才半信半疑地原谅了。是的,这也是我中意老黄的一个原因,在一起这么久,我愣是没见过他不淡定,好像很能承受各种委屈,这种男人,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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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嫁到了广东。周围邻居都属于生活不能自理的大男子主义者,连拖鞋都要女人跪在地上给他们换。幸亏老黄不像他们,他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那体贴劲儿真是我的长春前男友打死都做不到的。
然而,老黄对我越好,婆媳关系越紧张。我连丢两辆电动车,不满地嘀咕广东治安差,老黄刚说这算什么,你还没遇到飞车党呢,婆婆就白他一眼:“东北贼更多,不然电视里能说‘贼多’吗?”我哭笑不得,这老太太知识面真广!第二天,婆婆从浴池回来,故意嘲笑一个东北女孩:“身上的汗泥有一尺厚,拿个澡巾用力搓,这个吓人!你们东北人十天八天都不洗一次澡吗?”我初到广东时卫生习惯也不好,这不就被她抓到了小辫子?还有一次,我忽然怀念起家乡的饭包,就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婆婆明明吃得舔嘴巴舌,过后还跑去跟老黄告状,说我虐待她,喂她吃没煮熟的菜,幸好老黄没有偏听偏信,她的挑拨以失败告终。去年,老爸老妈带着厚礼去会亲家,临别前婆婆冷冷地说:“这次你们过来,我们花了几千块,还是找别人借的。”老爸老妈当场无语,以为婆婆让他们报销呢,其实是婆婆误会他们此行是来讨要彩礼的,有木有搞错,我和老黄已结婚几年,女儿都会走了!
老妈看穿我的幸福里掺杂着不安定因素,我便放开了跟她哭诉,公婆重男轻女,女儿刚出生,他们就让我再生个儿子,我可不愿像小s那样把肚皮割成西瓜,老黄也坚决护着我,可有一天我们发现安全套被人扎破了……老妈说,实在不开心,就回来呆一段吧,逃避乃是另一种面对。纠结了很久,我拉着老黄、抱着女儿回到这座阔别已久的飘雪之城,打算开个粤菜馆,至于将来,只要有老黄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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