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传说中,很远的地方月光下有一匹受伤的雪狼。它凄厉的嚎叫常在空漠的雪地上萦绕,
犀利的狼爪在刨地的发泄中渗出血粒。
二
我发现自己落入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
十分不情愿来到这个城市不大不小的城市,但我无法选择,因为大城市有更多的猎人。阴森森地露出恐怖的怪笑,说:“你来了!”好像我早已很他们有了约定。而我,只好逃离到这里。但这里的猎人也心狠手辣,在暗处用箭射向我。流浪,流浪,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分明地看见背后黑洞洞的枪口……
三
一个夜晚,作了一个梦,梦到我碰到一个熟人——东郭先生,像几千年一样,我伸出前爪,说:“你救救我!”但东郭先生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呜呼!
四
四月的最后一天,下了一场大雨。
宿舍老二笨笨在“今夜狂欢”庆祝他二十一岁生日。
几天前,我还是一个最幸福的人。但我没有凭着本能的嗅觉,一个美丽的人用刀刺得我遍体鳞伤。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是谁?”
…………
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闪现,拼成一幅画面。原来,早就有预兆,“道不同不可为谋”。
原来是他,我开始咬牙,握拳。
五
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就落入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
认识枫,真得很奇怪。
第一次上选修课,是《马克思哲学》。
抱着书本,穿着拖鞋,其实,我选修这门课,只是为了两个学分,至于能不能学到一点东西,倒是次要。一踏进教室,我就以狼特有的警觉,环视四周。偌大的一个教室,只有五六十人,清一色的男生。但我眼球还是不自觉地落在一个角落里。脑中突然闪现“绵羊”两字。
“唯一的女生”,我对自己说,暗自发笑。历来我们学校,哲学这门课,都是男生的天下,
哪个女生会无聊到选修难懂枯燥的课。
我选择了一个靠近她,不易被发现,又有利于观察的座位。
六
躺在床上,看着那发光的天花板。
起身,对自己说:“去‘今夜狂欢’。”包间里早已充满着酒味、烟味。笨笨的女朋友拉着
他的手,幸福的说着,笑着。我感到心中有一把刀慢慢地刺进我的心里。
几瓶啤酒灌下,自己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眼前全是模糊的影子,全是枫的影子。
“老大,不要自我堕落,女人嘛!天涯何处无芳草!”
“说的有道理,权当作一场爱情游戏…………”
“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
“爱上一个人很难,但忘掉一个人更难。”那僵硬的舌头终于有了一点力气,我挥着手,说:“你们不懂!”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我逃离了那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七
“五·一”放长假,宿舍的人都走光了。
一觉醒来,已经上午十一点二十三分。阳光透过窗户、窗帘射进来,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叮当叮当…………”
我抬起头,望着窗户上的风铃,竟是如此的美丽,但给我的伤害却是最深。
她唯一留给我的只有风铃,还有那匆匆北上的影子。
分手前竟没有任何前兆,这是我二十年来从没有碰到过的。
那天,她把我叫出宿舍,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可想而知,我当时呆在那儿,一点也不表现出狼的聪明,以为是猎人和狼开的一个玩笑,“我不会杀你”一样简单。
但我错了,错的简直无可救药。原来,她要转到中央美术学院学画。
我不想听她解释,一个人用手撑着昏沉的头,望着远方的天空,努力地回忆我和她的记忆……
八
那天上选修课,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天知道我中了什么邪,来到这个学校,虽美女如云,但还没有一个让我如此动心,我素来相信第一感觉。脑海中找不出任何形容她的言语,只能引用《诗经》里说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回到宿舍,我召集了宿舍的人马帮我研究分析拿出一套方案。
“首先,得知道她是什么学院,然后是她的名字。”
“其次, 弄清她宿舍的电话号码……”笨笨像是在传授他的经验,有条不紊。 层次分明。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分配任务,一人完成一项。
我像一只蚂蚁,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六神无主,等候消息。
“她是美术学院的。”
“她的名字叫枫。”
…………
一条条有用的信息从各条战线返回,唯独她的电话号码至今还没有着落。
用手指指着老四破破的鼻梁,说:“关键的没有找着,气死我了!”看着破破一脸委屈的样子,我于心不忍,说:“算了,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宿舍旁边的电话号码我已弄到,依照学校电话号码排列规律,她的应该是这个。” 破破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
“你这破家伙,是不是欠揍,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
果然如破破所言,她的电话号码就是那一个。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九
现在,我得有个借口怎样和她接触,总不能让我直接打电话给她吧!那样我的形象岂不是受损。
终于盼到选修课。
但因为学生会有点急事,我竟然迟到了。
从一楼跑到八楼,整件衬衫湿了一大片。还好老师挺容易商量,没有问我什么原因就让我进去。
“操!怎么这么多人!”我吃了一惊,心想上次不是只有六七十人,怎么现在竟有一百来号。后来才明白,这个老师有个怪 ,他从不在第一次课点名,让人以为他很随便。到第二次才点,让人防不胜防。大家好像得到消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又迅速消失。
“噢!my good!”我暗自庆幸,在枫的旁边,还有一个空座位,而且她头上还有一架风扇。
“那么好的位置,难道是留给她男朋友的?”容不得我多想,老师还在看着我呢,碰碰运气吧!
“我能座这个位置吗?”我礼貌地对她说,“只有这一个座位,”我补充说,为自己问这么
傻的问题而暗自发笑,自己不是早就希望,早有预谋坐在她旁边吗?
“可以啊!”她抬起头,抱开桌上的书,一个“请”字竟让我双腿发软,差点晕倒在地上。旁边响起阵阵的“嘘”声,看来还是挺嫉妒的。美女嘛,哪个正常男性不为美女所动。
“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后面响起了一个男生的声音。我才不理这些,这个时候,该轮到我发挥了。
十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古训是没错的。两节课下来,我已基本清了她的第一手资料,
果然是我梦想中的白雪公主。
回到宿舍,我迫不待地拔通了她宿舍的电话,眼前,突然闪现幅画,一只狼渐渐地靠近绵羊, 张开大嘴,扑向她。
我将自己的演讲口才发挥极致,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将自己所学的全部掏给她。
“我真得佩服你了!”你好像什么都懂!我假装谦虚,其实,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你为什么要选修哲学啊?”我觉得一个女孩子和那些枯燥的原理打交道不是活受罪吗?我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就像一座宝 ,需要我慢慢挖掘。
十一
聪明的狼应该懂得什么时候捕猎物。
通过和她交往两个月,觉得时机成熟,应该收网捕鱼了。
打电话约她,她正画室完成一幅作品。
“你在宿舍等我一个小时吧!我还没画完呢?”她轻轻地说。对于她的要求,我从来没有拒绝。
时间像是停住了脚步。一分钟犹如一个世纪,一秒钟犹如一小时,我不停地抬手看表,但它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忍不住拔她手机,“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用户已关机。”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了!去她画室瞧一瞧!”
轻车熟路,对于像我在夜捕捉猎物的人来说,是小事一桩。
“哎呀!我怎么忘了,她不是有说过,任何人了不能进她画室,终于,我放下刚要抬起的手,正准备敲门的时候记住她说的话。还好,否则可就一失足成千古恨。
十二
门终于开了,枫脸倦意,还打着哈哈
你怎么在这儿?枫发现门口蹲了一个人,“对不起 ,我忘记了你给我的电话。本来我以为一个小时可以完成,但有一点不协调,就继续下去了。”枫红着脸,不知所措地说。
“没事,我只站了一会儿,”嘴里不敢说,心里早就痛得要死,二个多小时啊!
“我能不能进你的画室看一看!我问。然后看看她。
“噢!……好吧!“她犹豫着,但还是点了点头。
十三
进了画室,我好像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摆满了摹仿的世界名画的作品,《蒙娜丽莎》,《向日葵》,…………简直是艺术的
天堂。枫在旁边介绍着,在这里,我的才能全都消失,犹如一只笨得不能再笨的“狼”,任“
绵羊”宰割。但机会还是有的,关键是如何抓住机会,好好的表现一番。
走到罗丹的一幅画面前,使我想起了他的一句话。然后,我转过身,对枫说,“我很喜欢罗丹的一句话,很有哲理。”“是什么?”枫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说,什么是雕塑?那就是在石料上去掉那些不要的东西。”
“哦!我也是很喜欢这句话。”就在这时,我却犯下了一绝大的错误,我竟没有问她什么是她要的,而我是不是她要的,她会不会把我也抛了呢?
“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我突然问她,仔细地观察她的变化。
狼应该有一种勇气,特别是对猎物,要快要准,善于捕捉机会。
“你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个晚上,我明天给你答案。”她低着头,沉思,咬着嘴唇,像自由女神。
十四
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害怕明天的到来,又渴望明天的到来。原来,有的猎物竟让我食之难以下咽又舍不得丢掉。明天,伴着鸟叫,还是来了,而我,得到一个好的消息,枫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
“请客!老大——我那可爱的北方的狼,瞧!,你那羊已成为餐桌上的食物。”破破在大声地叫,一副“功臣”的样子。
“话不能这么说,俗话说,煮熟熟的鸭子也会飞啊!”老三波波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右手扶着他五百度的眼镜。
“但胜利还是有的。所谓道路曲折,前途光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笨笨在一边补充说,
发表他的高见,不知当初谁叫他笨笨。
十五
日子渐渐地变得平淡。
文学社开始纳新了。海报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我也报了名,对于自己的文笔,我还是挺有信心的。几百号人物,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到了最后一关——面试。一直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又不是要选美,搞得那么严肃干什么。
在入学后的一个星期就听老乡说,文学社社长是本市市委书记的儿子周杰。不过听到最多的流言是,在去年文学社换届选举时,差一票的他因有政治背景顺利当选。看大家说得得有声有色,我也有点相信。
“老大!告诉你一个十分十分坏的消息。”老四破破冲进宿舍,好像发生了“9·11”事件一
样。
“咋了!天塌下来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我对自己一向如此自信。
“你从文学社刷下来了!”
“不可能!”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因为我早已从文学社的老乡第二把交椅得到消息,我是铁定的。有了老乡的帮助,我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一定是那小子在骗我!
“不信?真的不信?我刚从宣传栏回来。红字黑字,一清二楚。”破破拍着胸膛。
“完了!”这是我入校以来最沉重的打击。我可是一路凯歌,没有竞争对手。枫成了我的女朋友,成功竞选团支书,学生会学习部部长……没料到会在我最得意的时候泼一盆冷水。
“为什么?”我拉着破破问。
“你真不知道?”破破高兴起来,好像刚才受到极大的委屈。
“那个周杰暗恋枫,这次是公报私仇。”
我脑中突然闪现一只箭从暗处射来,暗处一个猎人发出恐怖的阴笑。
“小人!咱走着瞧。”我对自己说。
十六
在陌生的城市,枫就像是温暖的港湾,可以让我安心地停泊。我不停地流浪,流浪,总想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人原来也是脆弱的,在枫的怀抱里,我就像是一个小孩,躺在母亲的怀抱。
我开始不停地写作,写作,将自己对枫的爱化作文字,寄给出版社,换取优酬的稿费。
天渐渐地热了起来,虽然春天的脚步还没有走,但淘气的夏天迫不及待地要登台。幸好这里临海,海风吹到山上的学校,还有丝丝凉意。
“沙沙,我们出去散步,好吗?”电话里那一头,枫说。
“嗯。我在楼下等你。”我关了手机,从四楼往下跑。
沿着山脚的路,弯弯曲曲,像一条蛇。路旁是一条水渠,清彻见底。路边的灯让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闪闪发亮。
“你相信真正的爱情吗?”枫突然问,她牵着我的手,我用右手揽着她的腰。我放慢了脚步,思索着。
“我看过一首诗,给我很大的震撼。它是这样说,爱/不一定要拥有/拥有的/未必是至爱/我爱你/所以我离开了你。你说是不是很有道理。”
我无语,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记得有一位哲人说:“我是女人,别问我为什么?”女人啊,真的是一个难以捉摸的动物。
“我们还是换一个话题吧!我只想珍惜现在,我只想让你天天快乐。”躺在枫的怀里,我对她说。“你就像我童年的母亲,温柔美丽。”“我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父亲在外工作,只
有奶奶陪我度过我的童年。母亲对我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枫轻轻地说,她做什么事都是这样,让人难以捉摸。
我开始讲述我的童年。岁月就像是回到从前,在我流浪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前,我的姐姐,还有我的奶奶在天堂安享幸福。我蜷缩在她的枫的怀里,闭着眼,而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枫俯下身,用她那薄薄的嘴唇吻着我。那一刻,我的全身不停地颤抖,我的第一次初吻就这样发生了。
十七
我们开始出入教室、图书馆、饭店。那样的日子总是让人忘记时间走动的脉搏。上帝把恩惠全给了我,爱情,学习,生活都让我满足。
但风波还是来了,有点意外。
愚人节的晚上,我一踏进宿舍,就感觉气氛不对,难道他们商量好想来坑我不成。一定是,瞧他们七双眼睛都集中在我身上,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以静制动”,心里想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洗刷,然后上床看书。“喂!我说老大!”老六晓晓首先“发
难”。“果然不出我所料,想坑我!没那么容易!”我不理他,继续看书。
“今天玩得开心啊!枫夫人还可以吧,不过某些人可就——”晓晓突然停住,“欲擒故纵,
想吊我胃口!”我还是不理他,继续看书。
“有个女孩一个晚上打了十几个电话找你。”破破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噢,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我抬起头,心里想着,然后说:“是吗?”一个反问,把他的话给驳了回去,
这一招效果明显。这些没有城府的家伙一定会沉不住气的。
“你不信!你瞧,虽说今天是愚人节,但我们都是铁哥们,坑你干什么?对我又没有好处。而且是个大美女!她叫我你回来给她打个电话,你还是会一会她,说不定有什么收获呢?我不会告诉嫂子的。”唾沫星伴随着他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从他那厚厚嘴唇喷射出来。他说的如此地逼真,我开始有点相信,“这是她的电话号码,她叫竹子。”笨笨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看来就算是陷阱,这个电话还是要打。我开始在脑海中寻找我在什么地方和竹子有接触,但存储在记忆里竟没有一点儿。
十八
输入电话号码,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喂!我是沙沙,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因为,我实在找不出我和她之间有什么事可以联系在一起。
“哦!你回来了。你的手机关了。”话筒里传来竹子可以让人听得发软的声音,难怪那些小子在煸动着。我变得糊涂了,她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关机是经常的事,特别是我和枫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我不想有任何人打扰我和枫的世界。
“对啊!怎么了?”一向精明的我像走进了原始森林,分不清东南西北,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我喜欢你!”
“啊!”我吃了一惊,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不起……我……”在我心目中没有人能取
代枫的位置,但我又不想伤害一个不曾谋面的女孩。
“你不用对我说什么哦。我只是表达我喜欢你,就这样而已。你是我遇到有最优秀的男孩子。”这时,破破探进头,说:“不错啊!有自投罗网的美女啊!好一个最优秀的,郎才女貌,
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他那模样,我只好捂着话筒,说:“滚到一边去!”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你不会是和他们联合起来坑我吧!”我心里有气,无缘无故被一个女孩子这样表白,颇为尴尬。“真的,我不骗你。”“好了,我以后再和你联系吧!”然后,迅
速挂断电话。
“我们的枫夫人可遇到对手了!哈哈,世界真是无奇不有。”笨笨在一旁发表他的高见,他们跟着在起哄。
整个晚上,我睁着眼,望着那天花板,竟毫无头绪,回想她说的每一句话。
十九
第二天傍晚,我决定打电话约竹子到后山。
我选了一处较隐蔽的地方,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以为我是一个感情不专一的人。我不停地在脑海中设计我和她见面的情景、台词。“我是不是该一口回绝她!”我这样对自己说, “不行,那样会伤害她的。”人,总是处于矛盾之中,让人难以选择。
“来了!来了!”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一时竟不知手放在哪里好。
远处,竹子露出她那苗条的倩影,乌黑的秀发,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果然是一个美女!”
我小声地说,如果不是先碰到枫,我会不会选择她呢?渐渐地走近,发现好眼熟。“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对了,在足球场上,还有在路上碰过几次,她总是对我微笑。我迅速转动我有大脑,一幅幅画面迅速闪过。
“沙沙,我以为你会不理我了。”竹子跑过来,劈头就问,我有点措手不及,刚才设计的台词全派不上用场。
“我想跟你说……”我吞吐着,不知以什么方式开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其实,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我不会取代枫的位置,不过我是真的喜欢你!”竹子一幅天真的样子,而我能说什么呢?那个傍晚,我们谈了许多,感觉我们还是有相当多的兴趣和爱好。
二十
终于,“艰难时代”来了。
如果你没有真正沧落到这种地步,你是绝对什么不出“时代”在真正含义。什么“度日如年”,什么“一日三秋”,诸如此类的词,是不会出现在你的头脑中。
一个月的生活费,不到十天,就被我用的精光。陪枫去逛商店,还有天天往饭店跑,四百块哪里够开支啊!我只好在其他方面削减开支。
众室友的钱早被我借了个遍,同学那里也使出浑身解数,但也只够几天花销。“我愿把这些名著半价出售”,我拿出一大堆书对室友说。
“我可不想乘人之危,再说嘛,书非借不能读也!”我气得差点吐血。
那几天,为了钱,我连走路都左顾右盼,期待发个不义之财。梦里也不再出现枫的影子,差不多天天晚上都梦见钱。更惨的事来了,各路债主像是商量好一样,隔一天又来宿舍催债,害得我只好早出晚归,像狼遇到猎人一样。
但是这样的日子还是无法过下去。假如被枫知道,岂不是惨了。而投出去的稿子得到的稿费只是杯水车薪。思来思去,唯一值钱的只的电脑,我像是和它生死离别把它卖了,毕竟它陪了我三年,它可是我迅速换取稿费的工具。我痛心疾首,原价八千,只卖给了三千,但这也暂时填补了财政赤字。
二十一
周日晚上陈辅导员走进教室。
又要开始他的“精彩”演讲了。
也许是因为头发少的原因,大家在背地里叫他“m头”或“地中海”,简直形象极了。谁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取了这个外号,但这已不重要。
“上周大家的表现不错!”他开始发言,但讲台下没有一点反应。“嗯,今天我主要讲的是关于入党积极分子应注意的问题,我总结以往经验,主要有……”
半期考快到了,大家开始“临时抱佛脚”,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东西,谁还会理会。
“团支书,有没有把处分决定在班上通报一下?”“地中海”突然问。大概大家对他的演讲如此冷淡感到不满。
“啊!没……”我迅速抬起头,看着我,似乎对我也不满。没办法,整天和枫在一起,功课都拉下来。如果不过不了,不但重修,还要一笔不大不小的费用。
我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是系里给几位同学的处分决定。其实也不是大事,只是打牌而已。
“根据学校有关规定,经查,经济专业李某、王某……”全班同学的眼光都投向我,我像错事一样,低着头,一字一字地念。那一刻,感到有一种做“替死鬼”的感觉。
二十二
四月二十五日,应该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日子。
我和枫的关系越来越牢固,第三者的插入显然是不可能的。也许是过于自信,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躲在暗处的猎人是可怕的。
一直到枫北上,我才明白周杰,那个可恶的家伙一刻也没有放弃从我手中夺走枫。他强大的后山显然为他的活动提供了方便。他的“智囊”,使他周围有一群酒肉朋友,但他们的作用显然是巨大的。枫每天都会有一封周杰的信。然而,枫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而我也毫无察觉。热恋中的人很容易犯的错误在我身上重演。
枫把我叫出宿舍,说的第一句话:“我们分手吧!”那一刻,我几乎发疯,不停地问为什么?“他是谁!?”枫没有回答,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只送给我一串风铃,“希望你好好保重。”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原来言语有时也像一把刀,可以让人受伤。
二十三
“五·一”七天,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一个人的世界,谁解我寂寞。拔通枫的手机,传来
“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用户已停机。”枫真的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只留下那一串串风铃在“叮当叮当”地响着。
有人说你聪明,
有人说你强悍的个性,
可又有谁见过,
你独自疗伤的身影。
我看不清了,
是不是寂寞将我融化,
我想不清了,
也许是我在寂寞中不能逃离。
当我写完这些,我决定到网吧上网打发无聊的时间。
二十四
输入qq号,看见高中的同学兰也在线上。这一次,我没有和以前一样,一碰到兰在线上,就隐身登录。有了兰,我以为兰只是我的一个过客,不会在我的驿站停留太久。是的,她身上透出的气质又完全不同于枫。在高一的时候,我认定她是那种值得我去爱的人。只可惜,她太优秀了,我对她的爱,只是欣赏性的爱,绝没有非分之想。我决定和她视频语音聊天。
“你好啊!还记得我吗?”我发了消息过去。“我们能视频吗?”
“哦!你是沙沙啊!好久没有碰到你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吧!”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我心里感到不安,自从有了枫,我早已不和以前的同学联系。
屏幕上出现了兰的图像。是的,她还是没有变,还是我想像中那样,。原以为,我和她,就像是双曲线和渐近线一样,永远不可能相交,没想到竟然上在我第一次初恋之后遇见。
“你变了!也瘦了。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突然间,我明白,女人,什么东西可能不行,
但她的眼睛一定可以通过你的眼睛洞悉你的内心世界。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我失恋了。”这是我第一次承认我失败了。我想枫虽活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在我心中死去的。只是,现在的我根本就做不到。
“你太消极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不是说过,爱惜对于女孩子来说是生命,对于男孩子来说是责任。她一定很优秀,你投入了很多,希望得到回报,但结果却没有。欲望是罪恶之源。”
天哪!她就像是一位哲学家,在教导着我。“欲望是罪恶之源”,是啊,爱如果膨胀了,就会转变成消极的一面。二年不见,她变了好多,而主要是在思想方面。以前面对她,我总是想的多,说的少。
“我现在想哭,却没有眼泪。有时候,泪也如刀割,但为什么这泪不让我伤心呢?”我叹了一口气,鼻子酸酸的,真的没有眼泪。
“放弃需要勇气。人不能总是停留在一个地方,也不可能一生都不遇上挫折。该放弃的,不要执着;该面对的,不要逃避。”呵呵,多美的句子,兰,难道我真的无法逃避你的影子吗?
是的,永远不能,我发现。
“没有行动,即行失败。我希望你能回到从前的样子,那才是我喜欢的你。”我盯着屏幕,
久久无言,在这个世界里,上帝为何如此厚爱我,让我遇到几个优秀的女孩子。
“前几天,有一个叫竹子的女孩子说喜欢我,但我并不喜欢她”,我说,“我们之间只有友
谊,没有爱情,我怕我伤害了她……”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说过我和竹子之间的事,包括枫。
但兰就像我身上的指南针,帮我走出沼泽。
留下来的是,是我;迷路的,也是我。兰,原来并不是一个过客。
“爱和被爱同是人类恋情需要。悲剧在于两者之间常常发生错位,爱是了不爱己者,爱己者又非己所爱,人在爱时都太容易在意爱,视为权利,在被爱时太容易轻视被爱,受之当然。”
看到这段话,我突然想起,我和竹子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二十五
打电话约竹子出去吃饭的时候,她竟然还在床上睡大觉。
“喂!大懒虫!快起床了!太阳都下山了。”我一反平日的作风,在听到竹子还在迷迷糊糊地说:“喂,你是哪一位?”时说。
“不认得我啦!我是沙沙,今晚我请你吃饭,八点在“今夜狂欢”,我等你啊!”我前一句
怒气冲冲,后一句一百八十度转弯,效果就是不一样。
“啊!啊!噢,好的。”竹子显然有点意外,枫还没有走几天呢,你就从失恋中爬起来了。
然而,那只是我的表面,因为我是戴着面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到了八点,竹子准时赴约,她显然经过精心打扮了一番,果然不同一般,给人一种耳目一新
的感觉 。“来,要喝点什么,今晚我们喝处痛快,不醉不归。”我向竹子提议。“好啊!我
才不怕呢?”
旋转的霓虹灯,旋转的细腰,还有男士的眼光在女士身上不停地扫描。我突然想起肉铺市场上的那些眼神,和猎人看见猎物所发出的阴笑。
“喂!大小姐。你被人盯上了。”喝了几杯过后,我对竹子说。“哦。有吗?在哪啊!我才不怕呢。有你保护我。”竹子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引得我哈哈大笑。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
哦!齐秦的《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首歌了。麦克风在别人手中发泄着感情,而我用心去听,不也是在发泄自己的感情吗?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我转过身,对竹子说。
“那么枫就是你的绵羊,而我又是你的什么呢?”竹子对我说。没料到竹子竟如此聪明,竟能从我说的一句话探出许多东西。
“是的,在认识枫时,我认为我是狼,她是绵羊,但羊进进化了,而狼却退化了。我正要扑向她的时候,她却走了。”而我却赤luo裸地面对猎人黑洞洞的枪口……
那个晚上我们喝了许多,走出酒店的时候,竹子整张脸红朴朴的。一路上,我们俩都不说一
句话,两个人互相扶着,歪歪斜斜地走着。
送她到宿舍楼下,竹子终于开口。“沙沙,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她说,一副渴望的样子。“你说吧!我能做的尽力而为。”我不能一口答应下来,如果我能做一到怎么办?
“你闭上眼”,她悄悄地说,“我想吻你,行吗?”我大吃一惊,但仍闭上眼,那喘着粗气
带着酒味的嘴唇慢慢地靠近我。“吧”留下一点温暖的唇温。“祝你晚上做一个好梦!”我对
她说。唉,原来她误会了我的意思。
爬上四楼,倒床而睡。
二十六
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三点,酒精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
窗外竟然下起了细雨。
江南的小雨,淅淅沥沥,根本看不出要停的痕迹。爬起床,打了一个电话向竹子问候,她早已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只记得我们喝了很多的酒,讲了许多有关枫的题。枫就这样慢慢在我记忆里褪色,也许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是的,兰说的对。如果你不再对一个人抱的有欲望,你难道还会为之痛苦吗?
我忽然有一种想抽烟的冲动。从抽屉里抽出一根烟,最后的一根。曾经在一本书看到,当你拆开一包烟的时候,抽出一根烟,然后,许一个愿望,倒立,插回去,你的愿望就会实现。而我那个时候,我许的愿是能和枫共度一生,白头偕老,但到如今,我才明白这是一个谎言。我想,等我抽完这根烟的时候,我的初恋应该结束了。枫就像是一只蝴蝶,在我刚刚准备捕她时,她却随风而去。
窗外,周杰伦用那嘶哑的声音唱着,《你比从前快乐》,我问自己,你比从前快乐吗?枫现在快乐吗?她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没有她的身影,她的声音。
二十七
西甲三十轮比赛,皇马客场挑战巴萨。
就像每次两队相遇一样,两队球员都拼尽全力。球场上十分精彩,宿舍也热闹非凡。大家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各自心目中的偶像球星的长处,每次都争得面红耳赤,大有火药桶点燃就着的趋势。上半场两队毫无建树,进入下半场。第四十七分钟,齐达内一个妙传至罗纳尔多,小罗晃过巴萨两名后卫,轻松推射入网。1:0暂时领先,输球后的巴萨开始沉不住气,宿舍老五黑黑也气得在一边跺脚,一边大骂:“气死我了!怎么打成这样!”而我和破破、笨笨、波波这些“皇马”派,在一旁暗自发笑。
二十八
期末考成绩相继出来,各科成绩都不错。老八平平坐上了班上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但波波没有那么幸运,被我们几个给坑了。
“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笨笨在传授着他的经验,好像是很光荣的样子。“我一上课就想睡觉,一下课就想玩。”波波打着哈哈,准备睡觉。他整日往网吧里跑,和网吧老板称兄道弟。“你还睡,你的高数不及格了!”黑黑走进宿舍,像太监拿着圣旨对跪在地上的大臣扬眉吐气。“啊!啊!”波波睡意全无,像注入兴奋剂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因为从中学到现在,他的数学挂“红灯”是经常的事,再说这次试题出的比较难,不及格是很自然的。
“真的?惨了!我早就有预感!”波波愁眉苦脸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前后几秒种钟竟若判两人。“我看你还是到高老头那儿活动活动,叫他给你多加几分。”我建议道。“我这就去。”
波波穿好鞋子,直奔目的地。
我们开始在宿舍等着波波气急败坏地找我们算帐。
约半个小时,波波果然从高老头那儿回来。一脚踢开门,大声说:“格老子,你们想坑我也不是这种玩法。补考的事可会弄出人命。”“谁出的主意!说!”波波大声地嚷着,但无人应他,只有哈哈的笑声。“来,说一说经过。”
波波可怜兮兮地来到高老头家,先是把高数的深奥、博大精深乱吹了一通,对老师从事高等数学的教育事业表示钦佩。
“老师,我这个人对数学一向没有天分,我一直努力,但就是不结好果。”波波说。“去你
妈的!整日在课堂上睡觉,你拍马屁的功夫不错嘛!”
“当然了!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接着说,如果把补考通知书寄到家里,我如何对得起父母的期盼。”
“后来怎么样?”笨笨问。高老头终于有了点反应,说:“你叫什么名字。”“波波”,那
个高老头拿出成绩单,然后淡淡地说:“你没有补考”当时我差点吐血。但他现在高兴的样子,谁能想象他刚才的模样。
二十九
还有两个月,我的大学生活就要结束了。兰答应我毕业以后到我这里寻工作,待工作稳定以后就结婚。世界上奇怪的事真的很多,以为不可能的发生的事却发生了,而我和枫最有可能发生的却没有走在一起。是的,我们常处于这种状态:十分明白自己不需要什么,但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
“老大,书记叫你去一趟办公室,听说市委书记周伟,就是周杰的老爸,要来我们学校视察。”老八抱着一大堆的书趟进宿舍,对我说。他准备考研,目标是北大经济管理,忙得很“
哦”我放下手中的书,社会上传言周伟要升官了,听说是省委副书记,现在就等中共中央的批准了。我们学校是省属重点大学,他这个时候来我们学校,一定是作秀,以提高自己的声望。
“这次我们一定要把接待活动搞得有声有色,滴水不漏。搞好这次活动对我校的发展具有重大的意义。希望你们学生会能认真对待。”进了办公室,书记在作“重要”指示。我开始马不停蹄地分配学生会的各项工作,谁叫我是学生会主[xi]呢?
周五,周伟在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教育局长的陪同下,参观了我们学校,随行的队伍颇为壮观,整个学校一片沸腾。听说,周杰的工作是在某政府机关工作。看来有靠山的日子还是无忧无虑的,根本就不用操心未来的日子,不像我们这些从农村出来的,完全凭实力,最近的毕业论文就弄得我昏头脑胀,不知道白天和黑夜有什么区别。
校礼堂,周伟在书记、校长的陪同下,作了演讲。
“作为我省著名的重点大学,我相信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一定会步入一个快速健康的发展轨道……”
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掌声。“这人一定会倒楣”,我悄悄地对坐在我旁边的笨笨说。“我也有同感。”
三十
学弟来宿舍,要我出面帮他们办一份杂志,定名为《湖畔》。本来最近忙得要命,和兰打电话的时间也缩短了。我想一口回绝,但看他们如此信任我,我还是答应帮他们组织一个开头。
我决定辞去系学生会主[xi]、班团支书职务。当我报告交给书记时,他一脸迷茫,问:“你还是留下来吧!再干两个月,不会影响你吧!”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主[xi]主动辞职过,只有被撤消的历史。
“是的。我决定了。我已答应帮助学弟办一份杂志,我怕我抽不出足够多的时间影响学生会的工作。”我一一分析其中的利害。
“好吧!我们会认真考虑你的请求,你先出去吧!”
我把很大一部分时间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半个月过后,第一期杂志出版了,出人意料的是,本来只打算印刷五百份,没想到引起强烈的反应,竟比文学社主办的更具影响力,我爱到极大的鼓励,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三十
像往常一样,我打开网易信箱,看一看有没有收到求职公司发给我的回函。
“ssfeng@vip.163.com"一个熟悉的地址出现在收件箱,是枫的,那个再变异熟悉不过的
地址已经离开我的记忆,没想到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在想着,她会在信里给我写什么,也许是……我在屏幕前沉默了几分钟。“打开吧!”怕什么啊,而今我对她早已没有了恨意,只有祝福。
“亲爱的沙沙:
当我准备给你发这封电子邮件的时,我打算从美国回来,回到你那个城市。我这
样称呼你,你的兰应该不会介意吧!竹子把你的情况都告诉了我,我真得很高兴,因为你学
会了摔跤又重新爬起来。
也许,我有必要跟你解释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就像我和你说过一样,拥有的,未必是至爱。我爱你,所以我离开你。兰,才是你真正的归宿。那天父亲打电话来,要我转到中央美术学院,他已为我办好了一切手续。我从小就没有母亲,除了父亲,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任何一个亲人。这次,我父亲要回你们省里任省委书记,我不想离开他,我准备在你们那里开一个画馆。这四年里,我在美术学院呆了二年,然后就到意大利、法国、美国、英国……等地方学画,也让我认识到中国在这方面的落后。
沙沙,你是我永远的恋人,在父亲不在身边的日子,你给我快乐,那个世界充满阳光,
让我经常回忆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能不能到机场来接我,如果不方便,如果太忙,就不
用了。祝你身体健康!
爱你的枫
看完,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原来一切都是误会,不过周杰的事倒是事实。
我开始写回信,我讲述着这三年多来我的情况,而我就像讲故事一般,怀着平常心。然
后,我将枫给我的信转发给兰,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三十一
第二天报纸,我看到省委主要领导班子调整的消息,原来枫的父亲竟是党委书记韩华。在个人简历中,他才四十九岁,曾任北京市委副书记。哦,原来 她是随她父亲一起到北京的。
然而,一条地震般的消息是,周伟被“双规”了,撤销了市委书记的职务。调查表明,
在他任市委书记的四年里,共受贿六千余万元。后来,听说周杰疯了。一个生活在父亲的阴
影下的人,遇到如此沉重的打击,其结果可想而知。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说:“他一定会倒楣”,也许,是源于一种本能吧!但我已没有报复周杰的快感,相反,周杰还是优秀的,只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变了而已。
三十二
大学生活就样在平平淡淡的六月结束了。
《湖畔》杂志社的学弟为我饯行。我们在一起高歌跳舞。
“学长,你有什么知对我们说。希望你以后经常回到杂志社指导。”宋灵,杂志社社长,拿着话筒对我说。
我想了想,决定送他们一句苏格拉底的话:“逃避死亡并不难,要逃避堕落才是最难的,因为堕落比死亡跑得更快。”
我开始唱歌,还是齐秦的《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嚎叫的歌声吵醒了整个校园。疯狂,成了那一刻最真实的写照。
三十三
“沙沙,我是枫。我的飞机在晚上九点到,你能来机场接我吗?”收到枫的电话,我正在办公室设计广告。
说起我的求职经历,大有“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境地。
那一天,我来到全省最有名的广告公司——广亿广告有限公司,准备应聘。人数很多,竞争很激烈。现在本科毕业生大街上随处可见,硕士生、博士生也不乏其有。还好,我拿到足够多的硬指标:英语四、六证书,计算机国家三级,会计资格证。还有在学校里是学习部部长、班团支书、系学生会主[xi]。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北大博士生,还拿到mba证书,但不会儿,就被打发出来。我终于明白我错了,这不是千里挑一,海里捞针吗?我开始担心、紧张,感到前途茫茫。
递上求职信,经理看也不看,埋头做他的事。“自我介绍”。他头也不抬一下,给人一种冷
漠的感觉。我麻木地介绍,我知道自己不会有任何的希望。
“哎!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经理终于抬起头,说了第二句话。
我差点气得吐血,他根本就是把我当作不存在,而我差点就站起来拂袖而去。“有什么了不起”,我心里想着。但基于礼貌,我还是忍着怒气。
“你是师大毕业的”他又问了一句。我看了看表,比前一位呆在这儿的时间要长。难道说我还有希望。
我从包中掏出各种证书,准备给他过目。“别掏了!准备签合同。”这次轮到我惊讶了。
“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你办的那分杂志挺好的,我儿子对你佩服的要死!你的底薪是五千元,干好了还有提成。”经理像是在念一本经,而我却像着了魔一般,天上掉下来的饼。从没想到是办一份杂志记我与求职联系在一起。
三十四
放下手中的工作,拦了辆的士往飞机场跑。
现在已是晚上八点三十四分了,路灯在眼前一一闪过。我闭上眼,到机场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得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好久没有这么累的工作,眼睛痛得睁不开。生活啊!
原来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去真正地体会,你是难以理解我现在的处境。
“先生,机场到了。”司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机场的出口早已站满了人,有的举着高高的牌子,上面写着名字。我已听到不远处飞机降落的声音。还有二分钟,就可以见到枫了,我的初恋情人。我理了理头绪,我知道我该佬什么,不该做什么。四年前的稚气早已不再。是的,
人总是在不断地成长、不断地成熟。
“枫!我在这!”出口处,枫拖着一个淡蓝色的行李箱,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一件牛仔裤。乌黑的头发还是没有变。“沙沙!”枫丢下行李,扑向我。
“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很高兴!旅途还愉快吧!”我左手扶着她,右手拖着行李箱。“嗯!还可以!”“你父亲没有派人来接你?”“不是,我不让他来接,我喜欢你来接。”我无言,枫
还是老样子,有点固执,但很可爱。我能说什么呢?
“我们打的回去吧!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回去。”我开始转移话题,看到枫,会让我想起许多,竟有一种想吻她的冲动。原来死去的爱情还会复活。想起书中说,只要有空气和水的地方鱼就能存活,爱情是不是也一样?
“不要。我想和你走一走。”枫拉着我的手,毫无倦意,很难想象是一个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人。“行了,听话,我现在肚子饿了。不然到我宿舍,我给你炒菜。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父亲报个平安。”我尽量想着周全些,四年,已让我成长了许多,能够理智地处理一些事情。
“呵呵,我把父亲给骗了。我说我明天晚上才会回来,不然他早就派人来接了,那我怎么能见得上你?”枫偏着头,在一旁咯咯地笑,为她的阴谋得逞而高兴。
“哇!喝了洋墨水的人了不起了!”我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哈哈”大笑。“你真坏!我
不理你。”说完,真的别过头不再理我。“好了,好了。我们别开玩笑了。我这里的家伙在大
闹天宫了。回去吧!听话。”我用手指了指肚子,想起饿着狼对羊会是如何。
三十五
兰打电话告诉我,户口迁移上遇上一点麻烦。
她的工作也定下来了,是一家外贸公司,与她的专业对口。生活的阳光对我特别恩惠,爱情、事业双丰收。
回到宿舍,已是晚上十点了。整个人像松了弦的钟,倒在沙发上,闭着眼,再无力想别的来。
“休息一下,枫。你自己到冰箱里拿饮料。现在我是再无精力为我的初恋情人上刀山下火海
了。”枫在一旁暗自地笑着。“当然了!你心里有兰,你还会理我?”她就像是一只聪明的羊,而我始终没有方法防御。
一只薄薄的嘴唇渐渐地靠近我,呼出的热气弄得我脸上痒痒的。我装着睡着。“大懒汉!快起来了!”枫吻着我的前额说。我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发现她眼里蓄满了晶莹透亮的泪水,像星星一样闪烁。
我把她抱在怀里,压得那破旧的沙发发出“吱吱”的响声。她的秀发撒下来, 刺着我的眼、脸。我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她就像是维纳斯一样,那光芒让我的眼也难以睁开。
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我忽略了兰的存在。我忽然有一种罪恶感,我不能这样对兰,机时枫终
究是省委书记的千金,两者的差距太大,我们不可能走在一起。
我吻了她的唇,说:“来,我们吃饭,菜都快凉了。”我抱着她,枫顺从地从我怀抱里爬起来。
“你喜欢喝什么酒。”洗完两个杯子,我对枫说。“红葡萄酒”“哈哈,没有了!”我决定
耍她一下,因为我知道枫会回来,早就准备好了她喜欢的红葡萄酒。“你真坏!想骗我!我早就知道你有!我一进屋,就闻到红葡萄酒的味道。”枫握着她那小手捶着我。
三十六
我们开始不停地喝酒,不停地聊天。其实桌上早已没有什么菜供我们吃了。桌面一片狼籍。
意大利的风味小吃早被我吃了精光,味道果然不一样。
“我以后要叫上兰,尝尝你的手艺,”我睁开迷糊的眼睛,两个人的头碰在一起,互相倚着。“来,最后一杯, 为你的顺利回国干杯!”我举起酒杯,用仅有的眼光看着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洗把脸,要不就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对她说,但脑子仍保持着清醒。酒精的作用在理智面前低头,我明白在这个时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留下一桌的狼籍,不想收拾。“明天还在上班,你睡我卧室,我就睡在沙发上好了。”我开始为她安排,发现自己的组织能力的确提高了。“嗯!”枫轻声应答着。
“睡觉前要锁好门,关好窗。”我继续吩咐着。“为什么?”枫问,那乌黑透明的眼睛,盯
着我,希望能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什么。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是一只绵羊……”我突然打住,因为我发现枫竟哭了起来。“别哭,别哭。晚上作一个好梦。”我发觉自己很笨,不懂得如何安慰人。
三十七
一觉醒来,一看时间,已经是七点三十分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班了,刚想爬起来,“哎呀!”我惊叫一声,发现整个人都痛得要命,
看来班是不能再上。
“你醒了。”我发现枫从厨房飘出来,笑眯眯的对我说。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我发现身上还披着衣服,桌上整理的干干净净,地上好像也拖过。“好一个标准的保姆,我这地已经一个月没有扫了。”我从沙发上爬起来。当然是夸张了一番,但我经常加班,很少回宿舍,地有半个月没有扫倒不夸张。原以为枫是高干弟子,做不了这些活,倒让我刮目相看。
“我打个电话向老板请个假,今天我陪你好好玩一玩!”我提议道。其实,是真的太累。不然我是一定要去的。公司实行浮动的奖金制,如果请假一天,就有可能少了几百元的的奖金。
现在我得准备好钱。因为我已和兰商量过,准备在长安路买一幢房子,感觉还不错,开价是一百二十万。
洗完早澡,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枫递过一杯热牛奶,说:“沙沙,你窗户上的风铃是不是
我送给你的。”
“嗯!怎么了!”我问,有时候我很难理解枫问的一些问题。风铃上写得“天长地久”四字
就这样陪我过了四年,“叮当叮当”的声音和兰的电话中过了四年。
“兰很漂亮!你和她在一起一定很快乐!”枫淡淡地说。其实,我和她在一起也很快乐,只是命运让我们拆开。
“我能见她吗?”枫又问。我发现面对美丽的“羊”。只有后退的份,还没有好好思考她的
上一个问题,她又问下一个问题。
“兰还没有来我这里,大概后天就会到了。我准备元旦和她结婚,希望你能参加。”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对她隐瞒什么,否则越陷越深,对枫、兰和我都有没有好处。
“我会来的。祝你们一生幸福!”
三十八
兰打来电话,说傍晚六点到这。我向老板请了假,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老板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在生活上处处给我们照顾,但在工作上却说一不二。如果他交给你的工作第一第二次还可以原谅,第三次一定会让你滚出公司。因而,每个人都分外小心,不过高额的工资让公司云集各条战线的人才。
“兰儿,我在这!”我摇着手,对出口处的兰大声地喊。
“沙沙,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们拥抱在一起,两只嘴唇紧紧地吸在一起。久久地,让我感到窒息。幸福的泪水从兰的眼睛里流出来,打湿了我的衬衫。“我们回去吧!让旁人看着不舒服。”我对兰说,她倚着我,我抱着她。
回到家,我开始马不停蹄地布置宿舍,打扫卫生,准备晚餐。“沙沙,听说枫回来了,叫她一起来吃晚饭吧!”兰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我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是不要吧!以后,她也说一定要见一见你。”我答非所问,为的是避免出现尴尬的场面。“没事,我不会伤害她的。你爱的就是我爱的。”我突然有一种感动,为兰的宽容而感动。
“好吧!我打电话给她。”
三十九
“枫,你能来我这吃饭吗?兰想见一见你。”我开门见山的和枫说,但我是希望她没空不能来。
“好呀!我马上就过来!”枫爽快地答应。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帮你们两个画一张画,这是我最想见兰的原因。后天,我在到西部的一个市野外画画。”枫一进门,放下她手中的工具说。我突然呆了,终于明白男人要了解一个女人是多么地困难。
“不太好吧!再说兰也累了,画出来的效果不太好。”我又不忍心熄灭她的热情,只好找一个借口。
“没有关系啊!我倒要看一看枫的技术怎么样?我却准备一下。”兰高兴地说。竟然兰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呢?
兰倚着我,我用右手抱着她,坐在一个沙发上。枫开始用特有的眼光观察我们,然后慢慢地下笔。“别动,就这样!”枫完全像是生活中的另一个人,聚精会神,一笔一画,一会儿近看,一会儿远看。
时间悄悄地流逝。大概一个半小时,枫才说:“好了!”兰立即站起来,跑过去,“哇!太美了!枫,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的。”两个女人不停地在谈论着,把我谅在一边。没办法,只好自己下厨,她们仍在客厅大声地说我的坏话,回忆过去的日子。我至今也无法明白,她们面竟没有一点的不和,倒像是很久没有见面的姐妹一样,无话不谈。
四十
已经是八月底,将近一个月没有下雨了。气象台说,今天台风将从南太平洋影响我省,届时,可能出现暴雨,希望我们作好准备。
“下吧!”我对自己说。好久不见雨了,街道上扬起的灰尘呛得人难受。我和兰早早地下班,准备晚餐。
“沙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猜猜看,是什么?”兰一回家,就拉着我坐下。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让她高兴成这样。“发奖金了!”“不是!”兰一脸神秘的样子。“不然就是捡
到便宜了。”“才不是呢?”“快说,我猜不着。”我抱着兰,吻了她一下。“你要作爸爸了
!”“哇!哇!我要要做爸爸了!”我抱着兰,高兴疯狂地在屋里跑。
每天晚上的新闻是我必看的,因为可以让我了解更多的信息,对工作也有帮助。“西部几市出现历史上最大的泥石流……”刺耳的电话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喂!请问你是哪一位?”我拿起话筒,问。“我是韩华,你能来我这一下吗?”我心里咯的一惊,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枫出事了!不然韩书记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我匆匆地和兰说了一声,拦了辆车,直奔枫的家。
枫真的出了事,在外面画画的时候,被泥石流卷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两眼一黑,差点昏倒。韩书记像是老了许多,连他最亲爱的人都走了,这世上只留下他一个孤独的一个人。
“伯父,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我小心地问,怕刺激他。
“坐!”韩书记手里拿着一根烟,还没有完全从悲痛中醒过来。
“这是枫留给你的。其中有许多是你的画像。谢谢你这几年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是她的日记本,全是你和她和故事。”
“你拿回去吧!权当作纪念。”我点了点头,“伯父,那我先走了。”我搬起枫留给我的东西,悄悄地退出去,不忍再打扰一个失去女儿的老头。
四十一
随手翻开枫写的日记,我的泪像是洪水一般。兰在一旁安慰着,但根本就不管用。
“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月,但我还是不能忘记沙沙,他的影子不断地在我脑中闪现。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在亲情和爱情之间选择了亲情。我知道沙沙上定会恨我的。是的,他应该恨我!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前几天,收到竹子的来信,知道沙沙已经振作起来。我真得很高兴,他学会了怎么爬起来,这不正是我希望的吗?班上的辉一直苦苦地追我,他有良好的背景,是一个高官的儿子。他确是一个优秀的人,但我和他在一起不能找不到人和沙沙在一起的感觉。他不能给我快乐,相反,沙沙没有太多的靠山,但他有一颗真诚的心。竹子说,沙沙和他以前的同学成了一对,我真得很高兴,什么事能比自己心爱的人幸福更幸福呢?
只为爱情,我永远为你守候。
为了生活,我必须忘记你。
尽管我还会哭泣。
窗户上的风铃,仍在“叮当叮当”地响着,随风而去。
四十二
元旦,我和兰结婚,大学同学,高中同学,同事,亲戚,全都来了,气氛不错。但总觉得少了一个枫,她答应要参加我们的婚礼的。而今,她却身葬野外,也许只有那才是她真正的归宿,才是她的安息之地。
多少年后,当我回忆起这些往事,我还会流泪吗?多年后,谁还会记住那些义无反顾的爱的穿行。有的人死了,但却活着。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我注定在这个城市孤独,流浪,虽然有兰的陪伴。狼的嚎叫在冰天雪地响起,声音萦绕着整个天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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