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欧歌,一首绝望的歌
上月,多了一个女子来上我的课。她衣着简单,目光清冷,淡妆相宜,短发精致。
但我知道她并不简单。
第一天,知道了她的名字,非常古典——清婉,仿佛是从唐诗宋词里下来的绝代女子。
第二天,知道了她的工作——本地广播电台的主任,所有能给电台赚钱的广告都经她手。
第三天,知道了她的老公,让人嫉妒——本地知名的企业家,在电视、报刊宣传中常见到他,听到他。传说中,他英俊潇洒,可是,却并无绯闻。
所以我说,这女子绝对不简单,她的人生过于完美了。就连她做的每一个动作,即使是初学,举手,甩胯,抖胸,扭臀,都力求做到完美。有一次,我有心难为,教她们做一个西米的同时还需要扭胯走路的动作,属于高难度动作,需要长期的练习才能做到。只有她是非常认真的照着去做,笨拙可笑中带着一股认真劲。
这样的女子,是我的理想,我应该很喜欢。
自那次起,我没有再为难她,只是做着我的本份,认真地教这帮嚷着要“减肥”的女人如何减去腰上,背部,手臂,大腿上的赘肉,以求风情万种,倾国倾城。她们以为,男人的爱与身上的肉是有一个比例,或正或反。其实不然,一个男人若不爱一个女人,她瘦或胖,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堆肉与一小块肉的区别。区别是用眼睛去爱与或心灵去爱。
她们有没有效果,我不知,只知自己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闭着眼睛爱抚我的ru*房,然后,双手缓缓地往上,往上,延伸到我的锁骨,嘴唇,最后把我的脸包在他的手心里。他惊讶地说,欧歌,你怎么瘦了?
他喜欢闭着眼睛,丈量我每一寸肌肤,爱抚我每一寸轮廓,用修长的手指,用发烫的嘴唇。他说,这样,我就把欧歌刻上心上。每次闭上眼睛,都能看到你在我的脑海里。
怎么就瘦了呢?我爱着的这个男人他说爱我。
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睫毛长长,像蜻蜓在扑动着翅膀一样在颤动着。听人说,长这样眼睫毛的男人是多情的,这话我信。他就是一个多情男,爱的,不仅只是我一个女人。还有她。
我想说,我那里来了一个学跳肚皮舞的女子,她的名字叫清婉。
我想说,她真的很优秀。
我想说,我很想我是她。
我想说,……
他的双手在我的脸上摩挲着,那么的缠绵,那么的温柔,只有我才知道,是多么贪恋着这少少的温暖,多么害怕突然间会没了。所以,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扑进他的怀抱,紧些再紧些。
两个月后,清婉大有进步,无论是姿势或是神韵都非常的娴熟,每一段舞蹈都跳得无比荡漾,风情。你可以说她跳得并不专业,但不能说她跳得不动人,与我这个教练相比,她跳得更为轻盈,给热烈的肚皮舞带来另一种味道,犹如一个精灵般在倘大的镜子里闪亮,同时却散发着舞娘的媚惑。如果我是男人,也绝对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所以,我决定原谅那些因为爱情而带来的原罪。
爱,原是一件身不由已的事情。
清婉来这,好像就是一心来跳舞似的,并不打算交朋结友,来的时间非常准时,在上课前一分钟到,完课后,径自换了衣服就走,不多言,也不多逗留,像一阵从容的风吹过。
可这是女人堆,是非多的地方,把她的清淡视为骄傲而容不下的人大有人在,说得好听是她不过是凭着老公的财才有今天,说得难听的,说她能当上广播电台的主任,手握要权,不过是因为上了台长的床。每次,我都会制止她们在背后这样说她,她是我喜欢的女子,对她,我有一种怜惜,仿佛那是一个不忍打碎的梦。
只是,这个梦的背后的真相,其实是很可笑的一件事。
2、清婉,是一条暗藏汹涌的溪流
很多年前,他向我求婚时说,清婉,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宁静,像湖泊一样,能海纳百川。
注目于无名指上闪烁着微光的戒指,我满心欢喜,并没有意识到,他需要我包容的,是我不能包容的。
他以为我可以做到,但事实,做不到。
我知道她的存在不是因为他露出了蛛丝马迹,他们把这一切隐藏得太好,他们希望能把偷情这条路走得长些再长些。爱情就像照片,需要大量的暗房才能培养。
是台里的一个人把一摞照片交给我手,他质问我,清婉,你怎么可以为那样的一个男人而付出?他值得吗?
照片告诉我,曾经值得的一切,都不再值得。然而,爱有时并不问值得不值得,而是问你舍得不舍得。
是的,我舍不得。
于是,我去了欧歌的舞蹈培训班。
我恨她,她不问自取是为偷窍。我想亲眼看到一个贼没有好下场。就算偷的是情。
照片里的欧歌非常洋化,烫一头粟米色的大卷发,着一件黑色真丝层叠式抹胸长裙,她微笑着与一个男人对望,谁都能看出,她爱着他。我关心的是,他,爱着她吗?
出现在我眼前的欧歌却是一头直发及腰,穿着休闲,不是牛仔裤就是运动服,除了清纯还是清纯,相差甚远。实在不是当狐狸精的料子。是爱情改变了她或是她愿意为爱情而改变?
很多次,我都想走近她,去了解她。一个人,总得先摸清对手的底,才有胜算的机会。可是,从她的眼睛里,我总是看到一个男人的存在,像一根刺一样,逼着我一步步退远,逼着我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那天,在更衣室里,因为不设独立间,所以,所有人都在一块巨大的镜前换衣。大家都是女人,也没啥好害羞的,慢慢地,也就都习惯了这样的“坦诚相对”。
欧歌背着我,背着镜子,弓着腰脱换舞衣。她不知道我在偷看。在她脱得只剩下一条纯白色棉小内裤时,我看见了她纤细的腰肢正后方有一个深蓝色的纹身,刻的是一个名字,一个熟悉的名字。
当时,我真恨不得冲过去掌她一耳光,揪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众人面前,让大家看清楚——不是所有的贼都是贼头鼠脸的,也有看起来纯得比纯净水还要纯的。
可是,当她一个转头,以关心的口吻来问我时,清婉,你怎么了?我的恨意碎成一地的破碎,白着一张脸说,没什么。然后,自顾自地脱换舞衣,拉门走人。
我不能说出点什么,一切未得水落石出时。
在这个世界,爱护着自己怜惜着自己的人,只有自己。我必须懂。
3、欧歌,原来我爱唱的调,并不是你想听的曲
那次,有家企业开张剪彩,邀请了我们舞蹈队作为嘉宾,我作为主力,节目是一段极之妖娆的肚皮独舞。迷离音乐,迷幻灯光,犹如醉生梦死。谁会留意到不远处,有一小块玻璃在闪闪发光。一直到结束,灯光明亮,才发现,那块玻璃已经深深地渗入了我的脚。痛,十指连心的痛,痛到脸色发青,冷汗直冒。
是他一把抱起我,塞进车里,送到医院。
在我住院的那半个月,他隔天便会出现在病房。那时正是春暖乍时,他喜穿白色休闲t恤,衬一条卡其色休闲裤,手里拿着一束百合,就像把整个春天都关进来似的。
谁能拒绝得了春天?只是,那时我真不知这个春天原来只是借来的。
——他有一个优秀的妻子,早已春暖花开过。
他优秀的人生需要一个优秀的妻子,与爱情无关。如是他说。而我,脆弱的灵魂需要欧歌你的一双手来抚慰。如是他说。一辈子,一生一世。如是他说。
我能说什么?爱情以猛烈的姿势命中了我,折断了我的翅膀,禁锢了我的灵魂,我只能像那只荆棘鸟样,为爱的人高歌一首绝唱。
只是,我忘了问,这是他想听的曲吗?
上周,很多人都以为那个男子是我的男朋友,在等我下课。陌生的脸庞,不是为我而来。那又是为谁?
居然是为清婉而来,他们在昏暗的街灯下吵架,拉扯,纠缠的影子仿佛一对纠缠不清的“狗男女”。
我被这个词吓一跳,被自己吓一跳,更被他吓一跳。
他瞪着我,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质问我,你怎么会认识清婉?你是不是故意接近她?
他用力抓住我的双臂,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身体,质问我,你是不是想恶意破坏我们?
他最后一把把我推倒床上,用不屑的眼神睨我,别以为耍小小心机就能拆散我们。你是斗不过我的。
然后,拉门而去。
我茫然四顾,那张深蓝色床单上的皱褶在讥笑着我,男人,抱你抱得再紧,爱,做得再烈再好,也证明不了这就是真爱。
这一幕曾经在我的脑海里预演过不下百次,可是,主角不是他,而是清婉。她可像个泼妇一样撕开彼此的伪装,或是像贵妇一样,高高在上,鄙视我的爱情,我的付出。
她有这样的资格,可他,没有。
他对我说过,我爱你。
4、清婉,有一种伤,如静水流深
小朱是台里新近的广播,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罗辉。
他把照片交给我,真相像画一样摊在我面前,我的世界成了幻像,刹那倒塌。
听着他说,清婉,我才是爱你的人。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我恨欧歌,抢夺了我的一切。我恨罗辉,把给我的一切擅自收回。也恨小朱,为何要推翻这一切?
小朱知道我在欧歌的会所跳舞后,他就开始在会所的对面街上等我。
我又心慌又恼火,不想欧歌会对我有其他想法。我不能输给她。
对小朱说,你不要来这里找我。不想见到你。
小朱很痛苦,说,清婉,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明知道欧歌是罗辉在外面的女人……
我打断了他,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从我爱上你的那刻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盯着小朱的眼睛,沉思半刻后说,那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他很坚定地点头,我愿意。
那你拿台里的针孔摄像机给我用下,过几天再来找我。
几天后,我交给小朱一样东西——一段偷拍的视频。我说,帮我合成一段a片,记住,男主角的脸可模糊,但女主角的纹身一定要清晰。
小朱问,你要做什么?
你别问,照做就是了。你不是说爱我吗?
他的嘴角蠕动了几下,然后点点头,走了。
一个星期后,罗辉收到了一封信,里面装着一张dvd。
无需播放,我也知道内容——欧歌和一个男人在床上做爱的情景,时间长达半小时。制作人是小朱,寄信人是我。
5、结局
每个人在开始每段故事的时候,都会在寻找或是等待一个结局。其实,什么才算结局?不过是每一段的结束都预言着下一段的开始罢了。
罗辉和欧歌分手了,他输不起,所以,什么交待也没有,决绝地从欧歌的世界里消失。
清婉赢了吗?她看着回家后罗辉的脸,这张曾经深爱过的脸,仿如隔世。
小朱得到了什么?除了对一个女子的愧疚之外,他并没有得到另一个女子的爱。
欧歌则是远赴他乡,再也没人见过这个舞姿妙曼的女子,以及她身上的纹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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