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小城

我居住的小城

没有黑夜，只有白天

无论选择那条路，那个方向

抬眼，就看见商店、餐厅、娱乐厅

夜晚，这些伶牙俐齿，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

简直灿若星辰

那些进进出出的人

仿佛春天的心情

内在外在的，多么和谐统一

我在这潜移默化的空气中

就像这小城，如果有人提起

一直居住在这里吗

我似乎毫无羞涩，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的，一直都是

深夜偶感

许多文字都是在幽暗里完成

最深的色泽是最彻底的

一个抢劫犯选择黑色外衣

一个孤独的灵魂寻找萤火虫

必定有他的理由

远方，爱我的人用梦

默默为我祈祷

今晚，如果有月亮、星星

必定是我诗歌的灯塔

通往天堂弥足珍贵的邮票

回答

一个透明的瓶子装满透明的物质

许多人站在瓶子周围相互对视

他们看见什么，想到什么

心情又是怎样的

自慰

我的左手抚摸自己的右手

左耳聆听自己的右耳

每天这样

习惯十年，八年

而且，一直习惯下去

除非这肉身

多出一只手

一只耳朵来

稀奇事

终于下雨了

终于天晴了

最近每年，都要出现这样的稀奇事

就像矿难、动车追尾、飞机失事----

日子长了，就不稀奇了

桃花诗

春天来了

桃花诗又出现了

封面上，内页里

人们赞美十万桃花

胜过赞美食物

赞美整个春天

一头牛泡在池塘里

这是夏天发生的事

这是老家门口那口水塘发生的事件

这不是一个事情，只是一个镜头

一头泡在池塘的牯牛

浑身是泥，周围，蚊虫乱飞

它翻了个身，再翻了个身

甩了左耳，再甩右耳

原本很浅的池塘，一下变深

身上很薄的泥巴，一下变厚

整个池塘摇晃起来

它像睡在摇篮里

做着与白天相反的梦

无题

1

我的童年时代，四季分明

春天有雷、夏天有雨

秋天有风、冬天有雪

一季生长一季的粮食、蔬菜、水果

后来，年龄越长越大

越来越糊涂

连四季都分不清了

就说那黄瓜吧

明显长在春天

怎么一下就跑到冬天来了呢

2

下雨了，天亮了

阳台上的花草兴奋许多

风从窗外携来雨滴、雷声

几块玻璃窗是敞开的

妻子躺在床上，要我关上

今天礼拜六，又逢晚秋

难得这雨声、雷声

雨越下越大，都飘进房里了

沙发上有明晃晃的水珠

看来这窗户

还非得关上不可

母亲的遗嘱

1

看来这病诊不好了

谁冒得个生老病死

你胡爹只活了三十六岁

你外婆阳寿最长，活了六十三岁

我活了七十三岁，也算顺路了

2

不要哭，如果要哭

眼泪不要落在我脸上

这样，我托不了梦给你

3

把我烧了

人死如灯灭，什么痛苦也没了

你大哥是党员，又是国家干部

土葬会影响政策

4

最放心不下你父亲

他眼睛不好，叫他不要再卖藕了

收了几张假钱，也不要给别人

5

把我埋在老屋对面倒坡

你祖父祖母都在那儿

那儿好，高、亮、宽敞，山上有柴

离丹塘湖近，抬头，就看见三角地、四方田

一过陆水河，就看见你们了

6

每年清明节给我多烧点纸钱

不要金屋银屋，很贵的

如果山上柴长深了

也就算了

7

紫泰、紫媛是我带大的

叫他们发汗读书

将来考起大学

叫他们通知我一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