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春末夏初的早上,从那条熟悉的经常行走的路上,转进了老街的小路。许是心中的那个思恋,许是老街上曾有着爱妻娘家的老屋。
沿着那条狭小的,已然不再平坦的石板铺就的巷道,我慢慢地前行,在一个窄窄的小巷尽头,看见了一个水桥头。水桥头是上海本地人对一种小建筑的俗称,其实就是从河岸上延伸到河里的几块石板。这般的水桥头在以往的水乡里是常见的,水桥头的作用就是为了方便居住人家的用水。在那个年间里,这里的河水非常的清冽,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喝得是河浜里的水,用的也是河浜里的水。
水桥头有时也很热闹,男人会肩挑一付大木桶去那里挑水,女人会提着木盆到那里洗衣,还会拿着篮子,到那里去淘米洗菜洗碗筷。这样水桥头下就会多了一些残根、老叶、鱼刺、肉骨,於是,这里也便成了鱼虾觅食的好去处。
在我刚认识爱妻时,常去老街走走,因为那里是爱妻娘家居住的地方。一天,一个不满十岁的男孩,在天井的一角,拿起一只不再使用的破旧竹编饭篮,(那个年间的乡下,做饭炒菜都是在大灶头上,夏天,把烧好的饭放在饭篮里,一则凉上一凉,二则吃剩下的饭悬在房梁下,这样不会馊。冬天则是把烧熟的饭放进木制的饭桶里,这样可以保暖,如今的人们大都不会知道饭篮和饭桶的模样。)再捡一些带有腥味的鱼刺、肉骨放在那只饭篮里,随后找了一根绳子,缚在饭篮的把柄是上。
这个男孩便是妻子的外甥,他走出院子,走向河边。我不知晓他去干什么?于是带着好奇,尾随而去。
只见他来的水桥头,小手提着那根绳子,把饭篮放到脚下的水中去。
此时仍是一个临近黄昏的时分,一缕缕的阳光,透进了清澈的水里,水面泛起了涟漪,对岸是一片青青的芦苇,一支支秀气的苇叶,在微微的轻风里,摇曳起它那修长的身躯。我静静地站在岸边,欣赏起河边的美景。
不一会儿,看到放在河浜里的那只饭篮被一只小手慢慢地提了起来,饭篮里居然出现了几只蹦蹦跳跳的河虾,小男孩用手捉住一只一只的河虾,放进了带去的那只大碗里。我见到此景,双脚不由地也走上水桥头,端起那只盛有水的大碗,只见那几只河虾,正在大碗里游来游去。
饭篮一次又一次被提了起来,小手一次一次地伸向饭篮,河虾一只又一只地被放进那只大碗里。等到西天际的彩霞眏进了河中,被捕捉到的河虾已经有大半碗了。
小男孩看了看天色,便亲切地招呼我回家。他提着那只饭篮,我双手端着那只大碗,一起离开了水桥头。
我悄悄地问:“河浜里的虾这么好捉?”
“是的!最近这些日子,河浜里的虾很多。”
“我看见人家都是用网去捕虾的,从未见过这样捉虾的。”
“我们小孩大都是用这种方式捉河虾的。”
晚上,我在昏黄的灯光下,津津有味地品尝刚刚出锅的油爆虾,那个鲜味,真的没话说了。自从奶奶卖掉小渔船之后,我已多年没有尝到这般鲜美的河虾。也是因为我是还没有进门的女婿,妻子一家人几乎没有动那碗油爆虾。
第二天,我见河边的水桥头上没有人,於是也提着那只饭篮,模仿起那个小男孩,到水桥头上捉起河虾来了。
河水清清,站在水桥头上,清晰地看到水中的鱼儿在悠然地游玩,一只只的虾儿,身子一弓一挺地在水里戏耍。我忙把手中的饭篮放到河浜里去,那些鱼虾闻到腥味,争先恐后地向水桥头游来,游进了那只饭篮里。一见篮中有鱼虾,忙着提了起来,动静一大,鱼儿、虾儿惊慌地逃窜起来。当我把饭篮拎出水面,饭篮里却不见一只河虾。几次提篮,结果一样,这让我十分的懊丧。
河浜边上走来一人,他认识我是徐家的未来女婿,于是就指点了我几言。我按他之言去做,果真有效了,於是,一只只的河虾被我捉在了手里,放进了碗里。于是,兴趣大增,等我捉到了半碗后,兴冲冲地收篮回到妻子的家中。
如今我虽说又见到了那个水桥头,又见到了那条河浜,可水桥头旁满是杂草、垃圾,河水也变得浑浊不堪。
水桥头,曾有着一段美好的回忆,但愿有一天,能重见河水的清澈,重返水桥头,捉上一回味美鲜活的河虾。
2011-11-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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