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回到阔叶林的故乡

河狸爱人在滚木的湖里筑坝

根影躺满湖面形成涟漪

我望到你了

从这里望你时你有一些坡度

你从水里探出头来

在被你的热量融化掉冰的水里伸出一双手臂

环住我

我就在你的环形湖里捕虾捉鱼

我就忘却了我去时的漫天灰雾

现在你我静静地梳理彼此的绒毛

我将渐渐习惯在水里居住

朝岸的方向我伸手不见五指

只愿在这里

请啃断那枝桠零乱的树枝

请揭开被皮毛遮盖的血痂

请让我在你的怀里冬眠

赵阳　于2006-1-6作

《卡米耶·克洛岱尔》

春秋各自开始，我像个女人

像你：在石膏中沉思，并且发白

徒长的座基

再搁上一座雕像

完全消失——

我选择消失在思想的成年

行为的单纯之中

如拒绝被世俗之手摇晃的铃兰

成为走街串巷时的摇铃

我至少还能发疯

能凿去大理石上的细纹

还能裸一次体，却不能被生活撞击

从秋天出发，我到了低洼处

我从不走向身后，身后有你

正抵达夏天

巍峨的阳具

赵阳　于2006-11-15作

《给萨福》

把诗篇献给遥远的女人：因消失

才弥足珍贵；因说过的话已远离嘴，

所以不会把山盟海誓收回，

也不会将变幻着的光影吞噬。

在没药和莳萝间我陪着她舞蹈，

她多变的舞姿最多只改变外形；

晚间，我和她细数星星，倾听

四野里的鸣虫带来的蔷薇和香草。

他人顶多把我的时间夺走，

用堵墙把我的幻想阻挡，

而天空依然现出共同仰望的星斗。

献给她的诗篇，她会在时间背后收留。

我的爱情宁可这样虚妄一场——

也决不让痛苦和无望前来，不分先后！

赵阳　于2006-2-27作

《致别尼斯拉夫斯卡娅》

篝火没点燃前的黑眼圈

草莓不是红色

死神和蘑菇席地而坐

一经点燃

长嘶着的马跃过沟坎

白桦林箍紧了纷纷扬扬的雪

只要扣动一下扳机

枪膛里便飞出大片的乌鸦

燕麦迅速往四周铺展

将目光往脑洞里探一探吧

灵魂已经出窍

灵魂的目光打探着自己——

光芒中的寂静世界

吊灯花从雾林上垂下

你和他下身围着兽皮

将欲搁浅的鲸劝回海洋

说

这里不接纳死亡

不接纳空洞的弹壳

但接纳遗落已久的弹头

它现在

静躺在你掌心

以看不见的速度

静躺在你手上

赵阳　于2005-12-24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