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有一首诗,记载了一对男女幽会开房的故事,详细叙述了思念、约会、开房和送别的全过程,并一唱三叹,反复吟咏这段婚外情的愉悦之情。这样的诗歌能够穿越几千年的尘埃,尤其是程朱理学的重重帷幕,呈现在我们的面前,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首诗便是《鄘风--桑中》,先抄录如下:
爰采唐矣?沫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沫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沫之东矣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诗经》不愧为“经”,在于它除了旋律优美、意境生动、朗朗上口之外,还在于它的精炼的语言,寥寥几个字,就能传达高密度的信息。本诗也不例外,100来个字,竟叙述了主人公三次与异性开房的故事。第一次和孟姜,第二次和孟弋,第三次和孟庸。三次的程序也基本相同,起因是春情萌动,发展是幽会于桑中,高*是开房到上宫,结尾是送别在淇水岸边。这里有个细节很值得玩味,那时还没有电话,也上不了qq,那怎么和情人联系呢?于是分别以“采唐(蒙菜)”、“采麦”、“采葑(芜菁)”为借口,寻找机会,定下约会地点。
有人说,这真是开房诗吗?开房诗也会被圣贤们奉为经典?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上宫”二字写得明明白白。什么是上宫呢?《词源》第33页告诉我们:
上宫:宫室名,即楼。《诗经》《鄘风》《桑中》“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孟子--尽心》下:“孟子之腾,馆于上宫”,这指宾客所馆的楼上。
通俗的说,上宫就是有楼的上好的宾馆,相当于现在三星级及以上的宾馆。如果情人之间仅仅是见个面,唠个嗑,那在桑园里就ok了,何必花钱费钞的跑到三星级宾馆里呢?这里虽然没有写上“此处省略108字”,但其意思是不明而喻的。
对于这首诗还有一段公案,在此不妨简述一下,就是这首诗的主人公到底是帅哥还是美女呢?历来注释这首诗的专家学者,包括一代大儒朱熹老夫子,都认为作者是个男士,孟姜、孟弋、孟庸分别是三位美女。果真如此吗?我以为恰恰相反。理由如下:
首先,在上古时候,采摘果蔬之类的农活大多是女人做的,男人们要去打猎或耕地了。这样的例子在《诗经》里随处可见,如《采蘩》、《卷耳》、《采苓》等;
其次,作者在交往中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约我在桑园里”“邀请我上宾馆”“送我到小河边”,你看,有哪个男人这样被女人款待?如果有,那真是遇到辣妹子了!或许有人说,“去乡下采蒙菜”“去城北采麦苗”“去城东采芜菁”不都是作者主动的吗?问得好,你看,因为这“三采”都是借口,恰好表现了女性内心的急切和表面的羞涩。
最后,这细腻的笔触更适于女性的心理特征。只要把这首诗读上几遍,便能体会到几分柔媚,积分细致和几分缠绵。
中古以后的文人大多认为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是不应该和多个男性发生关系的,否则就是*荡。对于这样一个*荡的女人的淫诗,怎么可能被孔圣人谱上曲弹着琴,反复咏唱呢?
写完以上短文,抽出案头《四书五经》,翻到此篇,看着朱熹老先生的注释,不禁哑然失笑。他又犯了注释《关关雎鸠》时把村姑说成王后的老毛病,说这首诗是描写卫国贵族淫秽生活的。对于“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的贵妇人,怎么会提着竹篮跑动跑西采摘果蔬呢?又怎么会把侍婢撇开一边,单溜到桑树下会情郎呢?或许他们以为开房这样的雅事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去做,真是腐儒。好在历代的腐儒只是皮腐而心不腐,对这民间女子偷青开房的诗歌,披上一件贵族的外衣后,便心安理得的“歌之咏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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