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雷声,惊动着整个大地,流淌的雨滴磕绊着尘世,发出哗哗的响声。他,静静地屹立在藉河的岸旁。拿在他手中的一封刚从邮局取出的信,也静静地被雨水融化在这苍凉的夏日里。他脸上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滴,凉透地却是他永远的心。
......天黑了。
......天亮了。
他这回才知道,她走了,永远的走了,是告别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走的。
被雨水惨食剩下的信封还在他的手中,沉重的再也无法让他喘息,于是随着藉河水永远流去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和她,怀着激动地心情来到这片土地上。天是那样的蓝,山是那样的绿,水是那样的静。一个崭新的生活——大学时代就从这里开始。
转眼间,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今夜,天格外的冷,呼呼的寒风中夹杂着粒粒雪子,肆虐的侵袭着整个世界。可是他觉得很美,因为他喜欢雪。在图书馆上自习时,他时不时的出来到外边看看这寒冷的刺骨的雪夜,透透他因下雪而生的激动。放纵了一学期的心这几天提起了,每天晚上在图书馆上自习到十二点。外边的风呼呼地响,他很不安,或是因为下雪。走吧,回宿舍。于是收拾了所有的东西出来了图书馆。
腊月里气候,冷的无法让人呼吸,风刮的要命,雪子也不放过每一个人,打得人脸的吧的吧的响。
隐隐约约看见前边有个打伞人影,心里还犯叽咕,“这么大的风,还有人打伞”。
他也走得急,快把那个打伞的人追上时,有一阵狂风卷起,哪个打伞的,连人带伞被卷到。但他眼前的飞雪淡去时,才发现那个打伞的人倒在校园道上。他也什么没想,直接冲过去,在她胳膊拉了一把,
“喂,同学,没事吧”。
“没......事......”她低沉的回答。
“哦,我......”
“没事........谢谢。”
“哦,”他再不知说什么,支支吾吾的走开了。“哎,不对呀,”他想着,回过头时,已走过了四五十米的远,还看见她在那儿蜷缩着,“不对”。于是他再次冲到她的面前,
“同学,怎么了?是不是摔重了”。
“不....好....意....思,我....痛....得....站....不....起....来。”她有气无力的说。
“我扶你,别介意,来吧。”他说着,搀扶着她的胳膊。可是她还是站不了,一只脚痛的踏不下去。
“来,我背你去医务室吧,快,”他不知道那是的勇气,平时都不跟女生说上话的人,或许那时义气。
“我......”
“顾不了那么多了”说着他就抓起她的胳膊往自己的肩头一放,背上她直冲师院医务室奔去。
“我.......”
“别说了,我知道了”没等她说完,他就抢着说了。
师院医务室的门紧紧地锁着,电话也打不通。
“你把我放下了,我不........”
“同学,别介意,我看去市上医院吧,这儿没人,现在都这么晚了,我再没办法了,行不?”
“我还是回宿舍吧。”
“你能回到宿舍吗?还是去医院吧。我拦个出租车,你再忍忍吧。”
“那你就把我放下来等吧,这么我受......”
“别说了同学,我知道了。”
似乎一切都在考验着什么,作对似的等不了一个出租车。风雪还是肆无忌惮。眼前的雪末,欺负人似的模糊着等待人眼睛,好像让人们看不清现实的可恶。
终于来了。
“师傅,去趟市中心医院,”他急切的问。
“二十,去不。”
“师傅,别讹人呀,平时都只有四块着”。他不解的问着,还是打开车门。
“就这样,不就算了。”没好气的回答着。
“哎,麻烦你快点走,急着了。”他还是很和气跟人家说。
车轮似乎也被这寒冷的冬天给冻住了,觉得也走得太慢,但还是到了。
值班医生的傲慢,牢骚发个不停,这不合适,那不合适。
“医生,先看看人怎么样。”她哀求医生说。
“先到下面交钱去,”
“我把人先放到哪儿”。她还在他背上了。
“随便放在那儿的便椅上吧。”医生“砰”的一下吧医生值班室的门关上了。
“把我放下来吧,我能站住了,真的。”她说。
他只能放下了,还得交费去。当他轻轻的把她从背上放下了时,她捂着嘴巴,哭的稀里哗啦。
找了老半天,才找到收费的人,又是一阵的牢骚。他强忍着把费交完,还得去叫大夫。
“非常谢谢你,同学!现在好了,你回去吧。”
“我叫海,中文系04级二班的。”
“真巧,我是英语系04级二班的,我叫毓。”
“你家乡在哪里?”
“我来自黑龙江齐齐哈尔市,哪你呢?本地的吗?”
“是的,我的家乡离这儿不远的,农村的。”
“为啥说个农村呢?”
“因为我们农村人跟你们不一样了。”
“有啥不一样?是不是农村人就缺胳膊少腿儿,哦,你还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了,嘻!”
“在有些人眼里,农村人就是不如城里人,我就讨厌那种人,所以........”
“所以你就讨厌我了。”
“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是让我讨厌你了,是吧。”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只是随便说说。”
“说实话,我还从来没介意过什么农村城里的,听你此话,我还真对你有看法了,难道你学中文的也有这种看法。”
“这不是我学中文的怎么?是在社会生活中就形成了的,也不是我能改变的,对吧,其实就是你我之间不在乎,可是你我在这个社会里算个啥,渺小啊!微不足道,你我能改变吗?”
“不过也是,到我保证,我不是那样的人,请你相信。”
“我也没有责备你们城里人的意思,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也不要太在乎。”
“没什么,不过你在我面前不要提什么城里农村的。不然我还真觉得你不够意思,行吗?”
“谢谢,我会的。”
除了吊瓶里往下滴液的水滴声外,夜静得让人后怕。
夜晚什么时候会过去,他们依然谈着:天南海北,四面八方,古今中外..........
东方终于有了亮光,丝丝缕缕的穿过病房的窗户,罩在她的脸上,苍白中嵌着几圈淡淡的浅黑,一副疲惫的倦样。他黑色眼圈围绕着通红的眼睛,疲倦中夹杂迷惑.....
东方的神韵带着异样的曙光,丝丝缕缕的洒向每一个疲惫之躯。
“谁是36床的亲属?请过来一下,到主治医师室.。”一个穿白大褂吆喝着,没等回答就消失了。
他疑惑地看了看她。
“麻烦你去一下吧,不好意思。”她也脸红了说。
“没事,我去看看吧,我.......”
“你........”
“好吧,你先躺着,很快就过来。”
她款款的笑了笑,不难看出她的卷困样子,似乎被病魔折磨的很久的躯体,暴露在黎明的那种疲倦。
他边走边寻思着,怎么了,是不是真有啥严重的问题,如果真是那样该怎么办呢?她是外地人,万一有什么不测,不敢想了,真不敢想,反正大夫叫肯定没什么好事,听天由命了。
轻轻地敲开大夫的办公室,紧张兮兮的站了进去。
“请坐,你是36床的什么人?男朋友?”
“艾不是不是,同学,刚认识的同学。”
“是吗?如果那样的话,这事就不能跟你说了,我们必须的向病人的家属说的,那就请你尽快联系她的家人。”
“大夫,我想问你,她严重吗?”
“小伙子,这个不便告诉你,如果你真是男朋友的话,请你不要伤害她,真的。”
“不不,真不是,我们是昨晚才认识的。”他还真有点委屈的跟大夫把他们相遇的过程简单的讲了一下,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
“噢,是这样,那你也是不错的小伙子,怎么说了,你同学得病真的很严重,不好意思,我们只能告诉这些,请你谅解。麻烦你抓紧联系你同学的家人。”
“我就不多问了,还请你先别告诉她本人,行吗?”
“这个我们能做到,也极力配合,不过你得尽快联系到家人,这是你做不了主。”
一头冷水,冰凉冰凉的。
太阳也是死死的,爱晒不晒的,忽而一阵寒风,也不觉得冷了。
不知怎的,双腿酥软酥软地,轻轻地挪着,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病房的。苍白的脸似乎无法逃脱她痛苦的眼睛。
“你怎么了?大夫说什么了吗?在没骂你吧!”她关心的问。
“没有,只是告诉我,你还得住两天院,说你的腿伤还用恢复,今天不能出院的。”他说着就低下了头。
“严重了,没事的,就住两天呗,嘿嘿。”她说着还勉强的笑了笑。
泪花已在他眼中飞舞,委屈的抬起头向窗外望去。阳光在寒风的抚摸中苍白无力,世界万物都被寒冬欺负的冰凉苍老,衰败的生命似乎全在呻吟,似乎都是病态。
“同学。”他刚要问。
“我叫毓。”她抢着说。
“哦,现在你就安心住吧,待会想吃什么,我给你提去。还有,你联系一下你们宿舍的同学,我.......”
“对不起,麻烦你了,实在不还意思,出去后请你吃饭。能不能告诉你的手机号码?”
“不好意思,我没手机,留个宿舍的吧,会联系的。希望你早出院。那你说个号,我下去联系。”
“这儿有。”她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宿舍的电话。
“喂,李菲吧,我是毓,我现在在医院了,不来看我吗?嘿嘿。”她还俏皮的说着,可是他的眼中再次泛起波浪的泪花
走出医院的大门,外面也一样凄凉清冷。整个灰色的世界,蒙在一层寒气中,似乎逼的每个人都出不了气。天色也是越来越暗了,分明是跟人过不去,一阵又一阵地,肆掠的刮着,好像要擒呼所有人的生存权。他低垂着头,无目的的走着,走着。怎么给家人说了?她得病会怎么样?但他知道很严重,且不知道究竟会到那种程度。
走进校门,学校跟往常一样,同学们结伙成群,嬉说谈笑,来来往往,穿梭在校园内。小道旁边的树木还是那样,依旧在寒风中摇曳,草坪上的小草依然饱受着寒冬的欺凌,冰冷的建筑物都沉浸了。
学校一切没变。
她出院了。也不是出院,而是从这个小医院转到她家乡的大医院去了。
中午刚吃完饭,明天不考试,可以好好地睡睡觉了。刚爬到床上,电话铃响了,同室结果后说:
“喂,海子,找你的。”
“喂,你是海吗,”
“是,你是......”
“不好意思,你今天忙吗?我......”
“哦,听出来了,你是毓吧,怎么样啦,你的身体恢复的好吗?”
“谢谢,谢谢......”
“我准备抽空来看看你的,实在不好意思来的,嘿嘿”
“我今天要出院回老家......”
“什么时候,我马上过来,你现在在哪里”
“别急呀,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下,你忙去吧,就不必过来了,谢谢你呗”
“客气什么,你是不是介意我过来,如果不方便的话......”
“那倒不是,你别误会,我怕......”
“那我就过来了,等我......”
“咣”电话挂断了,他急急忙忙穿了件衣服,乱腾腾的头发来不及梳理一下就朝市医院奔去。
车子奔的嘶哑,世界也沉浸在焦急之中。他知道她不会这么快出院的,可能出啥问题了。
藉河的水冻得咚咚响,风还在狂野的疯刮,大地萎缩的可怜,每个角落都蜷缩在阴沉之中。
今天的车子这么跑的这么慢呢?颤抖的心在冰凉的旷野里呐喊着,呐喊着......
“执手相看泪眼,更无语,冷落清清伤别离。”
......
远去的车轮带走了许多许多。一个寒颤,冰凉,揪心,牵挂......
时间也快,转瞬已是夏天。
曾经的那个寒夜去的无影无踪,藉河里的蛙声在不停的呼唤着失眠的每一个黎明,河水也在静静的等待着无数的旭日。
人呢?手中颤颤巍巍的拿着一份从遥远寄来的信,泪水早已融进了这无边的藉河,悄悄地流向远方,远方......
海:
你好吧!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和你在同一片天地了。或许你感到意外,或许你不觉得。但我还是想写写给你,真是给你的。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完,就在这里先请你能谅解我在信里所说的每一句。
h,我是个很开朗的人,或许你不太了解我,那是你接触我的太少。我与你接触的不多,但我觉得你有一种不与世俗同流的志气,我很欣赏你的这一点。不过我还得提醒你,或许你是因为年轻吧,对不起,我这样说你或许骂我,因为我俩年龄一样的。不过是真的,这个社会像你这样的人是不适应的。或许我这样说你不喜欢听,又说什么城里人与乡里人之类的。其实我不认为城里人和乡里人怎么了,真的。现在我也不介意你怎么认为我,但我......
没有那个雪夜的一阵风,或许你我就不会认识,更不会了解你。但你是一个不错的人,至少在我的接触范围内还没碰到一个与你相譬的,是真的。从你为我的一举一动中,与你不多言谈中,我知道你是怎么的一个人。真的,自从你那天离开医院之后,我知道你不会再来看我,说真的,我也从没奢望你回来看我。但是当我得知我的病情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你,请你不要介意我这么说。因为你真的触动了我的心,或许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与你格格不入的城里人,可我的心里真的融入你了,从未有过的。我在齐齐哈尔医院治疗的最后一个礼拜里,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让我家人联系一下你,让你来一趟的,可这是一个念头,我没有那样做,我知道那是自私的。就那么一闪,我也就可以幸福的离开这个世界了,因为有这个念头。
说真的,我走的也太匆匆了,没来得及享受我的真真人生,很遗憾。但是我也很知足,不然我怕我的自私会影响到你的生活,至少这样我知道有个你永远在我的心中,永远。或许你不能理解,但请你相信,这是幸福,是你给我的幸福。来不及感谢你,就请来世吧。
h:不知道在你的脑海中还有我这样一个影子吗?但我真的希望你不要骂我自作多情,这是我最接受不了的。我没什么留给你,只有一个字——毓,在你年老时,和你的家人在公园闲聊时能提起到,我在天之灵就安息了,真的,h。
或许我说的太多太多了,好了,你好好的、安心的读书吧,我知道你很优秀,祝你永远幸福。哦,别忘了在你结婚后去我们一起学习的学校看看,也当是对我在天之灵的一种慰藉,行吗?
作别之笔—— 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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