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一杯苦丁茶，墨绿的茶卷，被丢进滚滚的开水，我看着它散出一圈圈苦，一圈圈颜色，水慢慢变成墨绿，可还是不够，或许不够烫。

梦魇一直散不去，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惊醒，突然惊醒，毫无预兆。

我无数次的翻看手机，明知道没有响，可仍然怕错过回复，可事实证明手机很安静地没有响。

茶水慢慢漫延，那紧裹的茶叶开始舒展，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一口，苦入肠胃，穿透肌肤。苦丁茶，或许很少有人会喜欢，那种苦，是苦到可以麻痹神经的。自从缠上梦魇，便开始爱上这种奇怪的苦茶。半夜的时候，爬起来，披上外衣，泡上一杯苦丁茶，看着他展开，看着他漫延。那种苦可以蒙蔽我的心智，短暂的忘掉噩梦。可是越苦越铭记，就再也无法安睡。

终于泡好，那杯水真美，墨绿墨绿的，喝一口，就开始不停地往嘴里倒，直到杯中只剩茶叶，这时候的苦直达心脏，牵扯神经，触及每一根神经末梢，遍及全身。

再次倒入开水，看茶叶上下翻滚，那些苦再次漫延开来，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我轻轻地走进他，想说一说我们的来世今生，想叙一叙我们的过去未来。抬起的手一直僵持在半空久久没有拍下来，又收回。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只有来世。默然端起杯子，抿一口茶，苦涩遍及全身。

点燃一根烟，那星火好美，猛吸一口，轻轻地吐出，那烟雾一圈一圈的散开，整整的把我包围，烟雾弥漫，朦朦胧胧，看不清前面的路，好美。朦胧中看见梁山伯与祝英台，嬉笑打闹，双宿双飞；看见罗密欧与朱丽叶满脸幸福，交换戒指；看见陆游与唐婉在沈园相敬如宾，儿女绕膝；看见苏小小与阮郁游山玩水，对诗作赋。

烟燃烧到尽头，烧疼了手指，最后的灰烬，一点一点的掉下去，最后的烟圈也散开。

抿一口茶，口中残留的香烟配着苦丁茶独特的苦，是一种痛入骨髓的味道，又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醒，也是一条愉悦的心结。

每夜每夜的醒来，每夜每夜的泡茶、望窗外，窗外一片静谧，偶尔有树叶掉落的声音，难道树也惊醒了？难道树也被梦魇残绕？想着下一世早点遇见？又或者想下一世做蝴蝶和自己的爱人双宿双飞？

该换茶叶了，那茶卷在杯中静静地躺着，茶叶如果没有水，那么苦也不会散开，它紧紧地裹在一起，不愿敞开心扉。因为它知道敞开心扉苦的是它自己，自己浸泡在自己酿的苦水里无法自拔会更苦。我翻开手机，看着那些情话，我知道那是一种浪漫，不宜久留。它希望有人帮它喝掉那些苦水罢，那样它也会减轻些痛苦吧。

舒展开来的茶叶原来这么美，美到我不敢承认这是一种苦，是一种独特的苦。

不知道这是第几杯了，天空开始泛白，我知道黎明来了，我的阳光来了。那一抹苦终究会散开，伴随着阳光，消失在时间里，却永远流淌在我的心里，保存在我的记忆里。那一抹独特的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