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地方像一本好书,值得一遍又一遍地看。
每逢周末,我都要死乞白赖地央求景陪我出去逛逛,这个宅女十之八九都不会同意。对她而言,再美的地方也抵不过她的一间陋室和那张可以让她睡到不知黑夜白天的床。
这次我软硬兼施。终于打动这颗宅女的心。她答应和我出去逛了。原打算爬香炉峰,谁知她临时变卦,要去仓桥直街。也好,虽是去过的,也不妨再去一次。
公交车像簸箕一样颠来晃去,颠得我们昏昏欲睡。就这么半睡半醒地晃到了市区,绕了一大段冤枉路才找到仓桥直街。景崛起她那小嘴唇,抱怨道:“你不是来过吗?怎么还不知道路?”我不以为然,说道:“旅行的意义就在于无目的,这样才能在不经意间看到更多风景嘛!”说过这话,我直呼精辟,要求景立即记下。她不从,只是笑。
仓桥直街在绍兴美术馆附近,街边即是一条幽静的河流,流水悠悠地从桥下流过。河的对岸是古式的民居,白墙黑瓦,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安静得不闻一丝鸡犬之声。
桥上有几个老人在聊着天,心境悠然得宛如桥下的流水。我在桥头留了张影,背景是古风浓浓的民居和高远的天空。
这条街是这里有名的老街,在这里,你能看到新旧事物融洽地相处。这里有搜集古旧什物的古玩店,也有前卫新颖的酒吧;有年深日久的木屋,也有漂亮温馨的新式小店;有穿着时髦的妙龄*郎,也有头戴乌毡,打扮守旧的老人……
沿着石板路行走,我们一路左顾右盼,景钟情的是新式的小店,我心仪的是旧式的老店。行走不多时,我们来到了张桂铭艺术馆,上次没看到,这次可要好好看看,谁知没开门。我仰脸看着吴冠中先生题写的匾额,心理一阵失落。
继续前行,看见眼前有群人围在一起,似乎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走进一看,原来是个民间艺人在制作小玩意儿。此人年龄五十上下,穿一旧大褂,脚穿老式的解放球鞋,坐在小马扎上,双手娴熟得编着东西,神情淡泊又投入。这些东西都只用干的芭蕉叶做成,个个形神兼备,栩栩如生。有麒麟、乌龟、蝴蝶、龙、蛤蟆……蝴蝶的翅膀甚至可以活动,技艺着实叫人惊叹。景一边看一边为之拍照。我欣赏着眼前这些美妙的作品,心里在想也许过不久这些技艺就要失传了。旁边有几个中学生嚷着要跟这位老者学艺,老者说:“你们想学,我可以免费教。”也许他也担心自己的技艺失传,不过肯免费传授技艺,这种古厚之风在这个年代也的确不多见了。
其实走在这样的老街,原本不需要看什么,单是这白墙黑瓦和一条条石板铺成的道路,就足以让人心生神往。许多画家钟情于画江南水乡,不是没有道理的——密密的屋瓦是点、狭长的石板路是线、斑驳的墙是面,点、线、面的结合体现出形式上的美,给人以视觉上的美感。走在这样幽静的地方,看着古街上方邈远的天空,你会忘了时间,忘了尘俗。
不知不觉,已近中午,该吃午饭了。景早已饿的像圈里的猪,不停地叫嚷。在找饭馆的路上我兜来兜去,生怕错过每个没去过的角落。我游玩的兴致太浓,又惹得她一阵抱怨。
在不熟悉的街道上拐弯抹角地走来走去,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去阿强面馆就餐。只是这次我犯了小小的错误——点了一份鲜虾面。鲜是鲜,却不合我胃口。我只好把魔爪伸向了景的“乌冬面”。舀一口汤,酸酸的,鲜鲜的,那叫一个美味!景看我频频舀汤,问我:“你怎么光舀我的汤,不吃我的面啊?搞得好可怜似的。”我说:“怕你不够吃。”待我吃完自己的面,我就支着下巴,眼睁睁地看着她吃。看她吃东西真是种享受。她把头深深埋进碗里,吃的很认真。不时抬起头来看我。面对我持久的笑容,她最终忍不住发飙,瞪眼道:“笑什么呀?不就是能吃了一点吗?”
吃完饭,我们坐车到白马新村,也就是书圣故里。高大的石质牌坊矗立在入口处,古朴大气。坊额“书圣故里”四字是当代书家鲍贤伦所写。牌坊前后两幅对联,背面的书写者名字我忘了,正面的书写者是当代隶书大家沈定庵。沈老先生的书法,我一向是喜欢欣赏的。他是绍兴人,因此他的题字遍布绍兴。鲍贤伦的书法,我曾为之不屑一顾,嫌之太过直露霸悍,缺少蕴蓄之致。不过“书圣故里”四字,写的的确不俗,非隶非楷非篆,却兼有隶、楷、篆书之妙。让我心摹手追了许久。
牌坊后便是题扇桥,我问景是否知道题扇桥名称的由来,她不耐烦地说:“知道啦,你早就说过啦!”
沿着通往题扇桥的路往前走,路的两边是寻常百姓家的住宅,右边一堵墙上写着歪歪斜斜的字,想必是一些“某某到此一游”之人留下的笔迹吧。偶见一二老人坐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行人,面容安详。不知他们是否会抱怨游人扰乱了他们生活和思绪的宁静。我并不想打扰他们,只是慕书圣之名而来。因此轻声地和景说者话,轻轻地踱着步子。
题扇桥的右边还有一座桥,桥下流水缓缓流淌,仿佛题扇桥的传说,历时千年而不衰,陪伴婉约如梦的江南生生世世流传下去。
弯弯的流水、古朴的小桥、茂盛的杨柳、错落的民居、宽阔的石板路、悠闲的江南老人……这是一幅不假雕饰的天然画卷。景为眼前的景色心仪赞叹之余,默默拿出了相机。
经过小桥往右走,是戒珠寺,看其简介,似乎很有来头。可是我向来不喜甚至有些讨厌寺庙 ,知匆匆看了一眼门楣及两边的对联就走开了。旁边一对情侣不怎么认识上面的字,佶屈聱牙的辨认解读,误把张大千的句子当成他的笔迹。我想为之纠正,却又怕受多事显摆之讥,便忍住了。
我们晃悠悠地走到了出口处,我一看后面的青山。又想去爬山了。景又向我抱怨,怪我总是这样,玩起来总是不尽兴。我退而求其次,要求她陪我再逛一条古街。为了多逛一会,我只好一再强调没去过那里,好惹她同情。其实那里早已经去过了。这一招还真管用,她答应陪我继续逛了。但同时告诉我今后再也不陪我出来了。我笑笑表示同意。相信她一定说到做不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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