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啦，只要大脑空闲下来，总就会想生命的质量。我喜欢哲学很多年了，尽管我也知道生命的质量在哲学的范畴里是个很深刻的命题，就凭我对哲学的那点感悟就想说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但是，走了快半个世纪的人生路，要说对生命没有一点感悟，那也成了人生另一种不谦虚的独白。

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当时我还在首都当兵。十八九岁的年龄，现在要说有什么内涵，都觉得有些可笑。不过生命就是这样，总是要经历初春和深秋的。也许那个时候正是初春。

生命很有趣，迸发的时候很难压抑住它。当年我就觉得这世界就该是我们的。尽管当时只是一个小兵，一个月也就只拿七块钱的津贴。可心却大的不得了。在部队四年，要复员回家了，当时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唯心起来。

这个印象一直留在我心里，记得是个十月的一天。北京的秋天很美，天高云淡，空气里似乎少了许多杂质。是个周末，因为部队的生活也只有周末对于我们当时的老兵还有些自由。早晨我穿了便服早早就出了营房。坐着近郊的公交直奔雍和宫。

在北京单待过的人大概都知道雍和宫。它是皇家祭拜神灵的地方。平日里我喜欢去哪里，感受那里的苍天厚土。因为只有到了那里，我才会感觉到，在上苍眼里，大地上的生命其实都是一样的。当时我去雍和宫，就是想知道上苍对我这个无知鲜活的生命会有怎样的预测。尽管当时我也知道唯心很滑稽，也很可笑。

当时到雍和宫的时间很早，雍和宫好像也是刚刚把大门打开。那时候不像现在，哪里都是人山人海的。我当时只花了五毛钱就进到了里边。因为是有备而去的。所以进去就直接往里边走。就在最后大大殿门口，我遇见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僧人。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别的什么，我看他的时候，他正在仔细的打量着我。

就是那眼光的互对，让我的心灵开始生出了一种萌动。僧人微笑着，我赶紧走到他跟前。就在我刚要张嘴的时候，老僧人挥挥手，示意我不要出声。他很认真的仔细打量了我半天，最后声音不高不低的说，放虎归山，没有成就，就会落入平阳。

就这样么一句话。当时我是朦朦胧胧的。也不知道这其中隐含了多少玄机。回到部队，有那么几天我的脑海里总是在浮现老僧人的话语，和那神秘的微笑。当然了，今天想起来什么都是那么的通透。其实老僧人说的也就是个简单的辩证法。不管是人生，还是事物的发展，最后的结局不外乎就两种。可在当时，我却把老僧人的话神秘化了。

现在回想起来也真是的。我的属相是虎，可我就弄不明白老僧人怎么就会用虎来诠释我未来的生命呢。我也是那一年冬天回到故乡的。当时的就业好像没有今天这么大。回来没过几天，听说我们县委宣传部需要一名新闻干事，于是我就去自告奋勇了。如果用现在的价值观来看，我那时的举动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很有点意味。我去见部长，他正坐在办公室里抽烟，看见我也不笑，只是问我什么事情。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部长也没有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就随口说先来上班试试。就这么简单，就这样我就在宣传上班了。而且就是这么简单，我就一直从新闻干事做到了部长。

当年的思维和今天比起来还是很有差异的。我在宣传部做干事一做就是八年。要是放在今天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的。不过那时候的思想单纯，除了想着工作，就是整天构思着文章。其他的在我的心里真的是没有一点位置。

第一次提拔的时候，是我们部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他对我说，县上准备成立县委中心通讯组，是个副科级建制，想让我当组长。我当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那时我才二十五岁。我问我能行吗？部长说，这是组织考虑的。你只要努力工作就行了。就这样，我就成了副科级干部。

过了大概过了两年吧，这回是县委副书记找我谈话，说组织上准备让我做副部长。好像还是那一句话，问副书记我能行吗？结果最后我就做了副部长。在副部长的岗位上我没有做几天事就突然生病了。而且病来的很突然，也很剧烈。没有办法，我只有请假。当时是请了一年的假。可在家只待了半年的时间。有一天突然有人来叫我，说县委书记让我去他的办公室。这可是我第一次单独去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当时心里很忐忑，当然也很激动。

在书记的办公室里，书记问我的病情怎么样？我如实回答。书记说这种病不能马虎，但也不要过分的在意。应该一边工作一边诊治，对于病症，除了治疗，锻炼和心情也是很重要的。也就是这次，书记告诉我，想让我做部长。当时我有些吃惊，因为我做副部长才刚刚一年，再说了，我还正在治疗看病，也没有上班。怎么可能去做部长呢？

这一次我是直截了当的就回绝了。说这样不好。我也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书记听我拒绝就笑了起来。最后我们达成一致，说让我先主持一段时间的工作，到时候真的身体不行，组织上在另选他人。就这样，我成了宣传部的代理部长。做了实质上的部长，我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好像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年底了。

说来也怪，在家养病，好像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可上班了，反倒觉得那里都没有问题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书记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先是问我身体怎么样？我当然是如实回答。这回书记还是先笑笑，然后说，他想这回把我的职务给理顺了。总是这样的代理，名不正，言不顺，也不利于工作。

那一年我二十九岁。当时做部长好像在县里也有反响。不过我几乎听不到。再说了，那时候年轻，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觉得既然自己赶上这么好的机会，就不能不展现自己。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走过的人生路，就觉得只有那段时间最为的惬意了。因为那段时间，我觉得生命别和我的理想是完全重合的。

可是就在我趾高气扬，想大展宏图的时候，突然县委的一纸文件我就被卸任了。尽管文件上写着另有任用，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不能释怀，一时半会儿转不过这个弯来。昨天还轰轰烈烈，今天就无事可做。当时我才三十五岁。现在回想起来，人生的三十五岁也许就是生命和事业最黄金的时刻。

我没有想到组织的另有任用一下子就耽搁了我五年的生命光阴。尽管工资甚或奖金都给我发着。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不能平息。现在回想起来，为了平息自我心里的这个坎儿，我几乎是毁灭着自己的理想和渴望。当然了，生命的归宿最后总是要归于平静的。

四年时间我写了三本书。也许就是因为这三本书的缘故，我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态有了质的飞跃。我终于明白，什么都可以是社会的，唯独生命不是。生命是上帝交给我们自己的。我们对待生命就应该像对待我们的父母和孩子一样。不能选择，只能奉献，没有理由，只有责任。

在家呆了四年，心想生命也许就会在这样的体验中涅槃的。可谁料，又是在深秋的一个晚上，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县委办公室打来的。说新任的县委书记叫我去他办公室。当时我还真的为了去还是不去思考了半天。当然，四年的沉寂让我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也让我知道了怎么样去爱护自己的生命。

我去了，书记直截了当，说我怎么可以一直呆在家里不上班呢？我当时没有回答，我是想用沉默来完善自己的心灵。最后书记也没有绕弯子。他告诉我，政府现在还有一个农业机械管理局空着，要不先去那里上班吧。我还是沉默。可能在书记觉来，沉默就是答应了。所以没过几天，我就被任命到农业机械管理局了。

这个局在县里是个很小的局，平日里业务很少。不过待在这样的地方整理生命确实很好的空间。在农机局九年的时间里，我又写了两本书。尽管我知道写几本书并不能说明生命的什么，可也算自己想给生命一个自我的交代。

也许是心情太过的消极，也许是生命的真谛就该是这么的淡定。就在我什么都不去想的时候，社会的意义却非要寻找和你结合。去年又要机构改革了。当时是听说我们农机局要撤并。大家都为这一切捏着一把汗。可我到反而觉得释然了。为改革贡献一点力量，也算对生命最后有个交代。那段时间我一直是呆在家里，那段时间我也一直是读自己的书，写自己的文字。许多好心的朋友都劝我该去找找组织，不该就这样完了。我理解朋友的们的好心，可是我也觉得生命最后能落在这样的平静之中，也算是对人生的一个总结。

说来也是奇怪，什么都不想，最后却要让生命重起波澜。这回是过年的时候，是在深冬，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大脑里，心灵里，已经装满了人生的许多回忆。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是在一个早晨，还是接了一个电话，说组织找我谈话，说是给我换了新单位。

就这样，我又来新单位上班了。本来也就平平常常，可是当今社会不一样了，社会的议论也就多了。有一段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好像这么些年，我就是在钻营，我就是在等待。我不明白，为什么很是正常的事情到了今天会变得五花八门呢。到底是生命出了问题，还是我们的社会有些名不副实？

其实我一直在努力淡定自己。我觉得生命既然最终是要归于平静，那么我们就应该从现在开始学会对生命的理解。不要把社会的什物强加给生命。不要用社会的庸俗去玷污生命的原始真谛。要想对得起生命，就别把生命放在社会里进行蹂躏了。学会淡定，也就算找到了生命最终的归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