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睡在我寂寞回忆的兄弟,睡在我青春匆匆的兄弟,睡在我韶华易逝的兄弟。
打马而过的高中三年,很多事自然而然就忘记了,可是总有一个名字时时闪现在我的脑海,以至于在浏览小说时碰到其中的每一个字我都会激动万分:吕正青,三个字,每一个高中的足迹里都镌刻着他的印记。
每次接到同学聚会来的电话的时候,我总是脱口而出:“吕正青去不去?”多希望那头会说当然去了,顿时满满的快乐堆积在心口,偷偷的笑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疯子,同性恋,神经病。”一连串咒骂声像一串鞭炮炸响在耳间。“他不去你就不去了,什么逻辑啊,去了,当然去了。”迅即沉闷的嘟嘟声重开记忆的闸门,倾泻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期待。
。
吕正青第一次走进我的生活是在高中报道的七月,新生一起去体育馆搬桌子,我们两个搬一个桌子,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我不是很会交际的人,不太喜欢和陌生的人开口讲话,为了打破尴尬,吕正青说讲个笑话。我回答,好,喜欢和陌生人保持距离的性格并没有多少欢迎的语气。几年后,吕正青评价说,你是一个寂寞的人,而寂寞的人总是刻意拒绝陌生人走进你的生活,而一旦走进你生活的人呢,你又固执的不让他们随意的走出你的生活。这句话我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在每个寂寞忙碌不肯沉睡的夜晚。
一群老鼠喝完酒散席了,想派只小老鼠去看看洞口外有没有猫,小老鼠胆小不敢去,于是大家劝他喝上点酒就不怕了,小老鼠端起举杯连喝两杯,然后把酒瓶一摔。
吕正青回过头来看着我,狡黠地说:“你猜猜那只老鼠说了什么?”
“我又不是老鼠我怎么知道它的想法,你告诉我得了。”讪讪的回答,不管那个笑话的答案多么有诱惑力,但出自是陌生人的嘴里,引不起半点兴趣。
“老鼠说,我看谁敢推我。”
放下桌子,我站在那里咯咯的笑。吕正青回忆说那个时候的我真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幼稚,天真。
新生之间的尴尬因为那个笑话就无声无息的融化了,我们聊了一个下午,早把抬桌子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座位都安排好了,班主任为了惩罚我们,安排我们两个一个桌,并声明说,防止腐蚀别的同学。吃晚饭的时候,我们一起把班主任的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对班主任的一致声讨是我们的关系更加稳固了。也许,正是抬桌子这件事,改变了我的三年高中生活的轨迹。
曾经有一些岁月,当我们以为淡忘了,陌生了,然后在一个不经意的相似场景里,突然模糊的记忆如春风吹过的雾霭笼罩的湖面,一瞬间清澈见底,在荡漾着春光的湖面上,我们又看见了那些岁月双桨荡起的涟漪。这是吕正青在我高中纪念册里留下的一段文字,每次路过高中校门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段文字,默默地吟诵几遍。
上完晚自习,新生要去宿舍选择床位、整理床铺。鉴于有恐高症的病史,我选择了下铺,吕正青则选择睡在我的上铺。他说,我晚上睡觉有个毛病喜欢把袜子扔到床下,你得好好防着点,要是发生什么特大事故,概不负责。我回敬他,能出什么大事啊,顶多是臭死了呗,反正解释权是你的。宿舍的人都被我们逗得哈哈大笑。高中的第一个夜晚,月亮很圆,星星也很多。
吕正青这个人有一个有点优点一个缺点,优点就是特逗,什么名言警句从他狗嘴里出来就变了味,缺点呢,就是太没正经,什么也不在乎,在以成绩衡量智力的高中,他对成绩很淡然,甚至有一点鄙视分数。说句实话,我特崇拜他这种藐视传统教育的精神,在他热情的熏陶下,我喜欢上了读小说,看杂志,竟是些与课堂背道而驰的勾当。
新生的军训开始了,“想做钻、向右钻”的浓重重庆口音的教官总是引来同学的一阵大笑,吕正青呢,总是左右不分,应该向左钻的时候他向右钻,我教了他一个方法,右手会写字,写字的手是右手,偏偏他又是个左撇子,这样一来他就更糊涂了。
“草,我们是来上学的,谁以后考试还考左右啊。”吕正青吃饭的时候愤愤不平的骂道。
“哎哎哎,你别抢得菜啊,有气去跟教官说啊,别发泄到我的菜上面好不好。”
“我这不让教官给气的吗?”
“赶紧的,道歉。”
“你看我像那种做了错事道歉的人吗”
“哎呦,还真不像。”假装仔细瞧了瞧笑着说。我从来没有近距离观察过一个男生,如果一个男生关心另外一个男生的长相,不是他缺少父爱,估计就是性相有问题。在餐厅里,我第一次看清了吕正青的轮廓。
吕正青这个人呢,脸白白的,高高隆起的鼻梁间彰显出西欧特有的贵族气质,尤其是纤细的手指,有时我都觉得他像个女孩子,除了和我私下里开玩笑外,在公共场合,很少说话,文静极了。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和我就开玩笑呢,他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因为你长得像个傻逼。我在心里狠狠的说了靠,靠,靠,然后我贱贱的就靠在他的肩上。那个时候,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想找个依靠,缓解题海无涯的疲惫,别人说我们变态,不过我们的这点变态相对于高考压力的变态,真是大巫见小巫。吕正青不仅抢的菜,还有一习惯,就是喜欢在盘子里加点水喝汤,对于大多数都不响应建设节约型社会的高中生,这简直就一活生生的榜样,吓得我每次吃饭的时候先把菜吃掉,然后凉水蘸馒头,记得有一次吃的急肚子疼,吕正青直骂我狗肚子里存不住油。在我们贫穷落后的盛行方言俚语骂人的乡村,他的俚语就像润滑剂,使单调的高中生活没有生锈。
某一个夏日炎热的午后,我邂逅了分别多年的高中数学老师,他还是保持着当年的样子,夯实的1.8米个,一副装有学问的眼睛配饰,一套李宁装。
“老师,您还虐待这辆自行车啊。”看着老师架在精巧的不堪负重的电动车上,我于心不忍的问。
“这么多年了,臭毛病还是没改啊。兔崽子,和当年一样,吕正青怎么样了?”老师用食指扶了扶眼镜。很习惯的动作,很熟悉的动作,在我高三的数学课堂上,在那些记忆陌生的高中日子里。
“很久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他在哪耍流氓呢,您说您教过的桃李能长成什么样,我们不清楚,您心里还不清楚啊。”吕正青,三个久违的字,像一阵寒风扫过我的脸颊,但夹杂着一点点不真实的温馨,可是在孤独面前,温馨是一种苍凉的掩饰。
老师察觉出我脸色的异样,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没什么,我懒懒的说,疾步的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再也忍不住,放肆的哭了起来。在泛滥的哭声里,透过朦胧的眼泪,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躺着看蓝天的草坪,一起背诵英语单词的课桌,课间里贪恋的乒乓球台,听风吹过的高高的操场主[xi]台……那些记忆像是长在了骨髓里,融进了血液里,在每一个忧伤的夜晚里繁衍。
“看见那个女生了没有。”顺着吕正青的食指看去,是那个经常和我闹别扭的女生。
“怎么了?”
“你上课的时候,对她说,你给她起了一个非常好听的日本名字,缺心眼子。”
哈哈的笑起来,真是个好名字。
“那男生怎么称呼呢?”
“屎壳郎君。”
有时候自己蹲在台阶上,一个人想到这两个名字就傻傻的笑。脑海里交织着“缺心眼子”、 “屎壳郎君”。两种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温暖的慰藉,缠绕耳间。
“鞠爱良,你是不是爱上吕正青了?”同班的女生不时问我,偶尔走过女生旁边,也会听到“快看,那个就是鞠爱良啊,听帅的,没想到是同性恋。”前两句我打心眼里喜欢,后一句我真想给她一板砖,放他妈的屁。上课的时候,我捅了捅困意正浓的吕正青,给他一张纸条,别人都说我们两个是同性恋。他写了一张让我现在想起来还想笑的狂草,废话,我们两个难道是异性恋啊。
挠了挠头,我嘟着嘴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
05年的某一天,在收拾房间的时候不经意间从书册里滑出一张照片。我站在高中校园的亭子里,身上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一双崭新的李宁。这是05年快放寒假的时候吕正青给我照的。记得期末考完试我和吕正青坐在亭子里聊天,我感叹真想在亭子里照一张相片做个纪念,一个星期后,吕正青从家里带来了相机,给我照了这张相片。记得去冲洗相片的早晨,非常冷,我们两个人凑钱买了一个烤红薯掰开吃,弄得手里、唇边都是黏黏的红薯。沿着宽阔的大马路,一边吃一边走,走在晨雾尚未散开的熹微里,走在一去不返的青春里。冲洗花的钱是吕正青掏的,红薯呢,自然是我请的客。顺便回来的路上,我们买了几个肉夹馍,味道很香,以后的日子里,总是产生了一个习惯,去买上几个肉夹馍带回家去。
“从实交代,从新做驴。”驴是吕的谐音,吕正青每次考试成绩比我好的时候我总是用这句话质问他,他总是假装很生气,“无聊。”淡淡的丢下一句话,这句话就经常挂在我的嘴边,一直在高中3年后突然结束的一个日子里。有一次他物理成绩考得非常不理想,物理老师让他起来解释一下原因,结果我们两人没听见,我在看漫画,他在专心致志的搞文学创作,物理老师夺过他的本子,大声念了出来
随手翻起那本泛黄的日记本
从来没有读的如此认真
望着幼稚的文字出神
没有发现纸业上落满了灰尘
那些关于青春的飞奔
那些盛开梦想的天真
那些流淌岁月的窒闷
那些泛滥单车的轻吻
穿过岁月长廊的幽深
不经意捡到了童年的迹痕
隐约在故事里的林森
遮盖了疲惫的老去的日记本
老去的日记本
我的日记本
是否明天会成为了一座坟
埋葬所有的滚烫的泪痕
物理老师用伤感的语调读完了文章,深情的扫过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挂在墙壁的时钟在滴滴答答的作响。老师慢慢的走上讲台,缓缓的放下褶皱的本子,走出了教室。人走运的时候踩了狗屎都照样走运,吕正青就这样出名了,走到哪里都被冠以“诗人”的称号,不过他的文章我读了几遍,就是没弄明白说了什么事情。吕正青的一番话让我豁然开朗:“诗歌的美在于其朦胧。”他的歪理让我五体投地,后来我才知道他这是盗版了我也不知道谁说过的名言。
吕正青在校园内算是小有名气了,作为名气的副产品----一封封的情书像是雪花片一样纷沓至来,对于爱屋及乌的女生,有时会把吕正青的名字写成我的名字,搞得我整天瞎激动。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命犯桃花的吕正青回过信,看他欠抽的样子我真为那些花心的女生不值。要是谁给我写一封,我立马把原稿复印十次回给她,以表示我的诚意。吕正青说我不懂爱情,我辩解我懂,懂一点,懵懂。我说既然你懂,为什么不回信呢?他说因为太懂,所以不想回信。我心里默念,靠,真他妈深奥。
转眼到了元旦节,这是我们仅有的一个在校举办节目的节日,到底是知己,我们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坐在校园的亭子里看万家灯火,而不是在教室里帮着做彩带、吹气球或者欣赏节目。谁也没有说话,眼睛里倒影的都是光影交织的美丽夜色。月亮像一枚圆圆的湖泊,温柔的光泽打湿了吕正青帅气的脸。躺在石凳上,几处枯黄的藤蔓恣意的缠绕在挂满露珠的石柱上,陪伴着浪漫的夜。后来元旦的夜晚,我总是想起那个月圆的夜晚,可惜只有一次,毕竟只有一次,幸好有过一次。历经世事的我,很感谢那一次,在我寂寞的一生中邂逅了最美的记忆。
在高二的下学期,我们从502搬到了303,吕正青还是睡在我的上铺。我们比以前更亲密了。
当我敲出特别用来形容异*交往的亲密两个字时,手很诧异的抖动了,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直到现在我都不认为我们是在同性恋,只是知己间的惺惺相惜,或者存在于异*交往之外的一种亲密。不过同性的亲密只是亲密,不是无间。
一天我在翻吕正青的柜子里查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零食时,在他里面一个红色的信笺,我打开了,是柔性圆润的字迹,而令我不明白的是收信人是我的名字,当时我就懵了,可能是年少的我太没心没肺,把信一扔,又找好吃的了。
吕正青的奶奶家开着小卖铺,上小学期间我的梦想就是开一家小卖铺,专门供给自己,每次和吕正青说起这件事就特郁闷,他奚落我没志向,你应该开两家小卖铺,要做梦就要做得大一点,我点了点头,觉得两家的小卖铺的梦想真的好大,早操或者玩乒乓球的罅隙,他总是费力的掏出几块化的成水的奶糖,我呢,则费力的把糖纸和糖块剥离开来,吃完的时候,我故意舔舔手指,少拿糖衣炮弹毒害良好少年,吕正青就骂我,你觉得我像欠咬的吕洞宾吗?我回敬他,别问我,问你兄弟。问谁,问睡在我下铺的兄弟啊。
07年的9月份,我送表弟去高中上学,校园里都是红白相间的校服,不同的是裤子上的条纹,一条的是高一,两条的是高二,三条的不一定高三,可能是复读的莘莘学子,这不明白整天感叹为什么恐怖分子不把我们绑架脱离苦海,却又豪迈的挤入了复读的洪流,而高中最初的博志被洪水冲的七零八落,最后成了奄奄一息的薄志。看到那些曾经穿上就骂娘的校服,竟感到亲切和一种青春不再的失落,想着想着,高二的回忆又一次放映在我的脑海,清晰而鲜活。
高二我和吕正青已经好到不止同穿一条裤子了,我比较懒,衣服脏了就把两套校服拿出来对照哪条比较干净,看了第一条觉得很脏,第二条觉得比第一条还脏,脑子转动了几圈,就把吕正青新洗的校服穿上了,瘦削的我套上身宽体胖的校服就像穿着裙子一样,两只袖子长的去唱戏都没问题。前面的女生问我,今天有两点奇怪,请我解答,第一是衣服大了,第二呢,怎么这么干净了?我采用外交部的特用发言,无可奉告。
回到宿舍,你能想象到吕正青发怒成什么样子了,怒发冲冠啊。
高二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当时流行一个词是压力山大,其实压力比山还大。压力笼罩下的我们越来越急于突围,于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在变态的压力下贱贱滋长,不会写情书的小男生随便抄袭别人丢在垃圾桶里的爱情拒绝书,什么“我爱你爱的死去活来”“我生活在寂寞的水生火热中,看在上帝的面前,请不要吝惜你的爱”都是陈词滥调,记得最有趣的还是吕正青的一首情诗,
玄都观桃花有感
玄都观里碧桃开,倩影疏疏春色在。
唯有兰文留后世,刘郎前度难重来。
这首诗里隐藏着一个女孩的名字,最后一句的第一个字和第二句诗的第一个字,组合起来:刘倩。语文老师曾经夸奖过这首诗写得不错,可圈可点,但其中的内容却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或者在语文老师的眼里,这只是一首单纯的情诗,就像我们只是单纯的把我们当成学子,可是我们从来不把自己标榜成建设社会主义的桃李。
刘倩自然融入了我们的二人世界,很多事情都会随之改变,比如说吃饭的时候需要去三个盘子,放学后三个人并肩走 ,说话聊天总是又多了一个话题,讨论习题往往多出一个错答案,逛超市又会多出一些新鲜的物品,如卫生巾,护垫,从中我模糊的知道来月经需要用卫生巾,没来月经时换上护垫,但是上厕所时还是两个人。
“快去拿盘子啊。”吕正青总是在刘倩面前扮演老大的身份,我只好屁颠屁颠的去拿盘子。
“ 我不吃白菜,别夹给我。” 努努嘴,把刘倩夹给我的白菜放到盘子的边缘,埋头继续吃黄豆芽。
“你瘦的比豆芽还可怜,再不吃大白菜就被风吹跑了。”刘倩咯咯的笑起来。我从来没想到一个平时矜持的女生会开玩笑,而且是拿我开玩笑。
“吕正青,你不管管你老婆,欺负祖国的花朵,你能做到置身事外吗?”忿忿不平的我瞪着正在埋头苦吃的吕正青,假装生气的嘟着嘴,“哼。”
“我操啊。”大喊起来,愤怒的看着吕正青把他盘子里的白菜夹到我的盘子里,“欺负老实孩子啊。”
“别理小破孩,快吃饭。”吕正青瞥了一眼刘倩笑着说。我承认我是晚熟的孩子,但不是破小孩。
“你这样胡乱喷粪,我会告你诽谤的。”嘴角倔强的弯起一个傻傻的弧度。刘倩看着我任性、淘气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弄得我一脸馒头屑。
“你想亲吻就直说,这种变相的性侵犯我不能接受啊。”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讪讪的吃完了三个人在一起的第一顿饭。冥冥中似乎预测了我们愉快的相遇,却要尴尬的结束。吕正青说过,刘倩,我的心不够大,把你装进去刚刚好,可是他的心太小了,始终没有把刘倩完整的放在里面。
总是天真的认为‘被爱成悲哀’是一句苍凉的修饰,结束的时候才蓦然发现,其实这句话里隐藏着一个凄美的故事,只是故事里的人很少对局外人讲起,默默的埋在心底,腐烂流脓,化成一个不肯愈合的伤口。
为了扩大队伍,刘倩又引进了她的一个同班同学,名义呢,不为了让我充当电灯泡。我心里嘀咕,照亮爱情的路,一个灯泡是不够亮的。
公小玲,这是第一次听刘倩讲起另外一个女孩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牵着走走过大街小巷,牵着手走过平行延伸到没有尽头的火车轨道,牵着走过了一个个黄昏妆扮下的校园,遗憾的是,高中尾声的时刻,爱,陨落了。
牵手,也需要爱情给一个真诚的理由,如果没有理由,至少,至少还需要一个小小的,借口。
公小玲,一个喜欢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圆圆的脸蛋,平额的刘海下匿着一双乌黑的眼眸,一身大大的校服包裹着肉嘟嘟的身躯,一双刻着骷髅头的平板鞋。这是见她的第一天装束,后来接触的深了,我知道小玲喜欢穿粉色的裙子,而且在校外还一个嗜好,喜欢在洁白的脖颈上挂一些精巧的小熊。
“这是另外一个灯泡,公小玲,偶的死党。”公小玲腼腆的躲在刘倩身后,听到刘倩对自己的介绍使劲的牵着刘倩的衣角。
“欢迎啊,这是另外一个灯泡,鞠爱良。”吕正青指着没心没肺的介绍。
“鞠躬尽瘁的鞠,爱国的爱,良好的良。”我激动地解释清楚自己名字的每一个字。
“扯淡,是良民的良。”
“行了,别贫了,快去吃饭吧,你们想让小玲减肥也不用采用逼她绝食这个方法吧”刘倩打断我们。公小玲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讲,乖乖的亦步亦趋的合着刘倩的步调。
几个星期后,课改的消息不胫而走。晚上偶尔能听到鞭炮的炸响声或者几个自由落体的酒瓶声,看来偶尔教育局改一改政策误打误撞还是得人心的。当这个消息传到我耳边的时候,激动地我在床铺上辗转难以入眠,吕正青打趣的说,是不是想小玲想的睡不着了。不是,在想刘倩。吓得吕正青差点从上铺上掉下来。我咯咯的笑起来,谁让你没正经的。去你妈的,吕正青赌气的从上铺爬下来,霸道的窜进我的被窝,*奸处男了。惹得一个宿舍晚上没有休息好,真是苦了在夜晚站岗的月亮。
“星期天去哪里玩呢?”吕正青倚在一颗怒放过的樱花树下问我们。当时正在课改,星期天允许学生们出去放风,这也算是教育局的格外开恩了,这项惠及学生的政策让老师的脸拉的可长了,就像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一样。
“写作业,好好学习。”我斜视着几个女孩子从我们身边走过。
“放屁,这说得什么鬼话啊?”“刘倩,你说去哪?”吕正青对我的提议不屑一顾,转而征求刘倩的意见。如果不是多看了几眼漂亮的女生,我肯定不会说出如此欠抽的主意。
“要不去公园玩吧,小玲,你说呢。”
“好啊,你说呢,鞠爱良。”
“对于女生的意见,我从来不反对,并且积极的支持。”
“好啊,好啊。”小玲愉快的笑起来。
后来在一次吕正青喝醉了酒的胡扯中,我才知道原来小玲根本不是刘倩的死党,只是因为喜欢我,才让刘倩搭桥牵线的,懊恼自己没有珍惜过。
“真搞不懂不是让你们两个当我们灯泡的,反倒是我们启发了你们两个。”吕正青的话像是一抹红色的胭脂,润色了小玲清秀的脸。
下午的阳光暖暖的打在我们的身上,远处杨柳稀稀疏疏的倩影袅袅的浮动在人群中,人造湖边的形态各异的大石头上坐满了休憩的人群。我们悠悠的走过石拱桥,并在杂草丛生的亭子里拍照留念,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次出游,也是最后一次,那些照片在无声无息间定格了曾经有过的岁月。
牵手的是刘倩和吕正青,而我和小玲的手曾在一朵颓败的月季花瓣上试图接触,我甚至看到了那朵花瓣上纤细的手指在颤动,但最终没有牵到一起,只是在花朵的摇曳中,看到了爱来到过我身边。那一刻,我明白,爱也需要介质。
岁月没有调头,匆匆回首,我突然明白原来时光真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小偷。
它偷走了我们的青春,偷走了我们早自习背诵的英语单词;偷走了我们课堂上做过的每一道联系题的答案;偷走了课间同学间的嬉笑声;偷走了堂课上老师的教学声;也偷走了我们晚自习沙沙的写字声,还有我们背后骂老师的发泄声。所有关于高中的一切时光,都回不去了,但总有一些穿着青涩的校服抱着同归于尽的不怕死精神走进了让再也回不去的高中生惆怅的教室。其实感觉挺佩服自己的,竟然有胆量重新走进校园,想想当时穿着青涩校服的我们,天天踩着地雷生活,没准哪一天成绩考砸了,就离挨训不远了。
高考结束了。
我们还没有从高考的狂风暴雨中解脱出来,勉强在懒散的大学里靠了岸,对于一场决定人生的抉择,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不寒而栗。一切又回到了原始的生活状态。
我,一个人。
吕正青,一个人。
刘倩,一个人。
公小玲,一个人。
没有任何感想,拿着成绩单挤进了一所二流的不能再二流的大学里,开始了朝九晚五的新历程。之后,就退学了,托关系进了一家普通机械单位,做了一个普通的科员。
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也没有茫茫的人海里邂逅,各自分散天涯。
在一个美丽的黄昏里,我坐在桂花飘香的院落里,想了很多事,想了很多人,只是不知道现在能够想起的,以后还会不会想起。
今天是2011年10月29日,距离2012年没有多长时间了,如果再不回忆回忆,以后就没有多少机会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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