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乡下探亲,遭遇到了40摄氏度的酷热高温,夜晚仍然没有一丝风,我只好躺在露天的席子上,数着天空的星星以忘却身边这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焦灼。时间非常难熬,我坐起来,痴痴地凝视着眼前无尽的黑……突然,远方一个小小的亮点在闪烁,我恍惚了一下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我继续寻找,夜幕中果然又闪耀出一个又一个的亮点----对,是它们,那些久违了的小虫。
这亮点让我精神一振,带着几个孩子一路欢呼地融入到夜色中,开始了对那些亮点的追逐。这是小时候养成的毛病,直到现在,每当我看到蜻蜓蚂蚱之类的小东西,还是忍不住要悄悄地伸出手去捉它们,与它们嬉戏一会儿。在那个夜晚,与那些小亮点的再次嬉戏,让我忘记了烦躁和郁闷,在开怀的追逐中,竟泛出一种隔世的感觉……上一次与它们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要不是有了这么一个特别的夏夜,我几乎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动物叫“萤火虫”。
小时候,我们院子后面就有好大的一片稻田,那片稻田里,飞舞着许许多多的萤火虫。因为它们太多而且太亮,所以很容易被捕捉到。我们让母亲用纱布缝成一个小兜,把捉到的萤火虫装进去,就成了一个小小的手提灯笼。孩子们拿着灯笼在空中挥舞,就会呈现出一道漂亮的小霓虹。然后,各自把小灯笼挂在墙上,借着那“灯光”在院子里玩起了跳皮筋的游戏。那灯光实在是太微弱了,大家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于是,各自提着“灯笼”回家,把它们放进蚊帐里,关上灯,躺在床上望着哪一明一灭的小虫遐想,并把这遐想带进梦中。
萤火虫那发亮的尾巴是最令孩子们好奇的,记得有一次,邻居的一个小男孩往萤火虫的尾巴上洒水,又用手掐它,却依然阻止不了它忽闪忽闪地发光。最后,小男孩残忍地将它踩在脚下,萤火虫死了,但它的尾巴还坚强地亮着,小男孩再踩再踩,那亮光才渐渐熄灭……这个情景,多年以后我又偶然在《昆虫记》中读到了,作者法布尔也曾多次尝试“熄灭”萤火虫的灯。他用枪声吓唬它们,用冷水泼洒它们,又用浓烟呛它们,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所有萤火虫的灯都在继续闪耀。经过几番试验,法布尔确定,只要有空气,只要它们活着,它们就要发光。
从乡村回来,坐在都市冷气充足的餐厅,望着窗外金碧辉煌的幻彩霓虹,忽地又想起了那提着灯笼满天飞舞的小虫。他们真的太弱小了,随便一盏灯都能把它们的光亮给淹没掉。当不夜城已然灿若白昼,谁还需要那小虫的微光呢?可是,不管你怎样地忽略它遗忘它,它终生都会在属于自己的地方自在地幸福地发着诗一样的希望之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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