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人都渴望一场纯真的恋爱,然后全身心投入其中轰轰烈烈的去爱。而其实真正面对着柴米油盐的那一刹那,关于爱的真谛和理解才刚刚开始。——题记
自从母亲亡故后,我和弟不断辗转异地他乡,极少回家;父亲辄独守在老家里,晚景十分凄凉。虽表面看上去依旧风光,而家境内里已颇为狼藉。
霞至我家未闲得两日,便过早得担起了家庭主妇的角色,从一个天真少女忽然越级直升到少妇的岗位(真幸运!)。那青春夺目的光彩尚来绽放,却已被日常琐碎所掩去。开始接受形形色色的村人以成人的姿态,她总低着头,或偶尔微笑,那么纯真,从不思考某些人话里的弦外之音,不到半余月便赢得了村人的爱怜,特别一些略刻薄的妇人,如一块璞玉闪发着本色的洁光。
霞很勤劳,小菜园里杂草总弄得干干净净,且自己挑上粪儿去浇润,不惧劳苦和脏兮。父亲常心疼她,但她更心疼父亲,抢着做来,称父亲山上劳作辛苦,好不易歇上会儿又来忙;而自己闲在家里闷得慌,莫如干些活儿。霞洗的衣可举手通过;煮饭因用大柴烧而不比她老家用秸杆,常是满脸锅灰,锅台边乱转着焦虑的唤我。我望着她虽想笑,但心疼不准我列嘴儿。饭既烧焦但可照食无非不要锅巴;而饬弄菜肴却不行,我们常吃得眉头拧着,但还装出欢喜的样子。霞則私下问我“好吃不?”我固然说色香味俱全。不过从父亲隐藏的神情她能判断出,十分羞愧,说自己以前没弄过,还哭过鼻子。暗地里向婶嫂们请教,虽遭戏笑,仍学得有滋有味。她努力做岀的每一道菜,总是把较得意的或较好的放在父亲面前。有时我坐错了位子,不是叫我挪位,便是把菜碟挪位。而其实又怎能计较她关于菜肴的可口,她还没向岳母大人来得及学就作了小媳妇儿。我能感受那份浓浓的爱意,已然十分知足了。
至今妻除了魚与鸡烧得跟菜馆差不多外,别的菜肴常不如意。而鸡我喜欢吃,因鸡似乎还含另种社会含意,所以说“我要吃鸡”时 她則气乎乎说:“吃鸡!吃鸡!我偏买鸭!”。我只有哈哈一笑随她的便。不过还是买鸡次数略多,但全由她高不高兴儿。
我曾花了很大一份心思写了封长信寄给岳父,老人家得讯后当然震怒非常从江北赶至江南,从信的地址上找到我家。那日幸好我上山砍柴了,黄昏回来,霞告诉,且叫不管怎说怎骂听着。劝得头头是道,我哼吱啊吱应着,仿佛我是小弟她是大姐一般,颇觉有趣又有些疼怜。岳父大人也是半个知识分子,我彬彬有礼的举动并没遭到恶骂怒吼,反问霞想不想家。霞强隐着泪花子说不想家。当夜父亲承诺开年选个吉日千里登门求亲。而霞不愿和岳父独处,却在我怀里泣了一夜。她柔弱的心灵正遭至人生最伤痛的考验,怕自己忍不住说出“想家” 二字而被岳父带走,从此与我永别。她深知自己那三个字伤寒了父亲的心,却更怕伤了我,独自忍受着撕心裂肺,我只有拥着她苍白的安慰。次日岳父走时,她再也禁不住思念岳母的痛,扑到岳父怀里大哭了一场。岳父说带她回去时霞却又不停的摇着头。我看着她依依不舍泪花点点告别岳父的光景,不由又一次伤怜地落下泪:她分明还是个少不经事的弱小姑娘啊!
与霞的婚礼很简单,因为当时岳父家正供着两个大学生,诸事俱艰,没有赶来。我决定旅游结婚,霞却说白浪费钱财不愿去,我说女人一辈子只有这一次风光哩,她说风光后又怎样?后来知道父亲向霞透了底气,经济早经不得折腾,且说结婚负债死要面子活受罪。霞不知是幼稚还是明事理,却是体谅了父亲和我,只要了一枚戒指而已。没有媒妁之言,只有前世的盟约,没有大张锣鼓,只有数桌庆宴。连红盖头巾也是临时想起的,买来一块来,往头上一盖,我牵着她的小手二、三十步进了洞房。现在妻并不感到当年婚礼简约,也不感觉曾少过什么东西。只后悔当时为什么那么傻,就被乖乖地牵着小手而没要求抱着入了洞房哩。因有那一次的眷念,我便被整了十几年,还将继续被整下去,直到老掉光牙齿儿,尤其看到人家娶嫁时,一遍又一遍要求抱着转,或者从一楼到三楼,笑颠颠乐此不疲;我累得气喘如牛直翻眼儿,仍得不到特释令,而我也深知欠她的远远不止一个温馨的托抱。在那一刻,我感受她依旧如昔日那般小鸟依人,也心甘情原的为她耗竭全身的气力。
妻出生于八十年代初,虽接受的教育不高,却因在为人师表的舅家长大,一举一动皆合规矩,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善良,勤劳、忠厚、善解人意;自然还有可人的傻。我曾问她当初为什么喜欢我。她说了二句话:一、那时在那小厂里,有些女的都不叠被子;男的更窝糟。却看见我总将被子叠得整齐。二、每一回吃饭常将份内的好菜夹给姐姐。我惊愕妻的心细如发,且有这等判断事物的一套逻辑。仔细想来也似乎并非无道理的盲目揣测。
我很庆幸娶得这样的小女子,并愿与她相濡以沫尝尽人世的酸甜苦辣,永不言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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