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在海中随人鱼游了一段

我的呼吸在不自觉中游离

最后我透过水，看到海面上边

她若无其事地爬上那座岛屿

我整个身体没有漂浮起来

而是下沉，各色的海藻扭着蛇身

那座岛屿在视线里洇开

只有她的金尾还在水面扑腾

我迷迷糊糊，行走不靠自己的脚

感觉一条比目鱼在挖着沙坑

海蛇像是从地域里长出来的野草

闪出一条路来，鱼鳞闪如萤灯

只管去吧！出窍的灵魂在言

顺着青岩石的阶梯我步步下去

一头章鱼送了我几枚吸盘

好让我的残影没有剩余

守着第一层的是位虾兵

它的一生用几个肢节构成

它的长枪险些刺到我的眼睛

我的眼一弹，它便让我通行

第二层的蟹将足智多谋，它的螯

从背后螯到了我，螯住我两只耳朵

“混账东西，你来这里的原因我都知道

也为人鱼？哈把我的肚皮笑破”

第三层的鳐鱼，对我的态度好些

她用宽广的胸鳍温暖了我的心怀

“小东西，温暖使你陶醉，也使你胆怯

你没感觉到我的影子，但地上却无所不在”

当我从她怀里滑到地上的时候

发现已到了地域第四层。一头抹香鲸

在一张大床上扮演着一只枕头

“我很想睡睡”，耳边却传来声音——

“跟我到这里来吧！我是贝，到地域第五层

我为你铺设了精美的地毯，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有奄奄一息的爱情，吞吞吐吐的友情

凡是你不想要的，我这里提供不完……”

幸好海胆及时地出现，把我拖入第六层——

墙壁上鬼火熊熊，脚下的地砖越来越烫

我在疯狂的状态下杀了海胆，取“胆”便吞

后面的道路，一切的道路，我都不心驰神往

我怎么能对第七层的带鱼以幻想回报

虽然它银光闪闪的样子予人安静

它游到我的上下半身的腰间，勒我

只咔嚓一声，上身与下身持平

我的上身抱紧着我的下身滚下台阶

就这样抱着，来到了白鲨跟前

大白鲨用它的牙齿把我钉合起来

并噬光了我不断流出的黑血

我在第九层碰到了我的老师

这位沙蚕怎么被聘到地域里的教室

它吐着沙，好象要吐光浅滩上的沙子

好象有吐不完的伤心事，吐到语言为止

第十层的是我的情敌朋友，它未老先衰

他拄了一根拐杖，又拄了一根

拄来拄去形成了珊瑚礁丛。他已想开

在静止中任鱼儿在他身边来回折腾

我最想念的仍是那条人鱼，尽管

我已身在地域十二层。但见到海狮

仍感觉有点相象：她为我顶球表演

我扑在她怀里哭得不像样子

十三，别人觉得倒霉，却是龟的吉利数

海龟正全神贯注地在把自己数

我跨不进这扇门：叠满鬼卵，孵龟不出

却霸占着要道着实令我痛苦

我要在十四层深的地域里燃起篝火

我要燃起篝火，再擎上这柄火炬

我擎起火炬，照亮熄灭的鮟鱇鱼

我要你死灰复燃，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要十五层深的地域为我摆开盛宴

迎接我的凯旋，把我的信息传递给远方

说我即将回来！金枪鱼请扣响发令枪

让我冲刺，我还能够，走向下一站

就这样走去，到达水母的呼吸

她的呼吸十六岁了，在十六层

她的裙裾，她的旋转和暗流。或这顶帽子

在我头上盘踞，听初潮在她的体内暗涌

我听不到真切的声音，在此刻

此起彼伏的啸声是一只海鸟吹着口哨

在那么深的地方，海水是天空

被浸湿的翅膀掠过我的梦想上空——

我要在十八层深的地域里燃起篝火

我要燃起篝火，再擎上这柄火炬

我擎起火炬，照亮熄灭的鮟鱇鱼

我要你死灰复燃，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阳于2006-9-27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