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

故乡　古老的村庄

孕育古老的人群

生产古老的坟墓

传说中你红颜嫁娘

怎么今日却是

一位蓬头垢面的半老徐娘

是那一阵旋风吹开了骷髅的坟冢

吓疯了昨日的少妇

和今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男人和女人

古老的光景

是一碗农夫农妇嘴里的玉米粥

而锄头下的月光

和今日的耕耘者却是同一种善良

那些年生活的稀荒

在南山的玉米地里独自

成为一种绝唱

一年年用汗水腌制的萝卜

养大了城市高楼里晃动的孩童

唯留守村庄的人与村庄

在孤独的守侯中渐渐老去

如期待子女归来的临终的母亲

久久　不能瞑目

灯火通明的大城市里

有没有一盏灯能照亮老村

有没有一种喧闹声

叩响　漏雨的屋门

搞建筑的暴发户们

怎么不在村里也起座高楼大厦

却径直丢下他们屋里的女人

以及　屋外的老村

一千一万一亿个疑问

在村头的杂草中开花结实

又开花结实

贫瘠的土地

如农家床架上那张破旧的油布

随风而嘶

贫穷与没落

悲泣与期盼

是一张张勤俭持家苍老的脸

即使你远在天涯

也依稀听得见老村的悲悲切切

油在点灯　点亮一坡的贫穷

男婚女嫁的生活

如醉酒的汉子久久不能醒悟

一味抱紧空空落落的酒瓶

梦想一生都沉醉不醒

老　井

住山脚一蹲

厚厚的石缝便挤出

一口甘甜

让全村老少饮着　饮着

抬头接着天

低头撞着地

泊一泓滢滢的恬静

直把星星月儿的魂儿

勾落

小孩天真的童趣

老人黄昏树荫下冉冉

升腾的竹烟斗

月亮井台边还背着一对子

羞红的青梅竹马……

一不小心

都跌在那圆圆的记忆里

暖着

日子一天天抖落

一代又一代厚厚的泥脚踏过

不知从何时起

人们说：

“太远，山路不好走。”

于是　她被废弃在那僻静的旮旯

疯长着野性的杂草

发酵着枯叶朽枝

偶尔有一两只蛤蟆

不甘寂寞

唱着苦闷的歌

蚊子在这落下根基

蜘蛛在这繁衍后代

有谁会记起

那个十年九旱

村边的河床渴死了泥鳅

而她依然奶水充沛

汲水的少女

这样的夜已经不止一次降临

枯坐在黑暗里

她和她的那片土地

搅动　我所有的孤寂

天色愈来愈暗

岁月在窗外悄悄行走

寂然无声

她垂下双目

树与井沿便一起朦胧

井水默默无言　

竹林灰暗凝固

小巷深处一只手镯与水桶

相碰的叮当

引起整个黑暗的颤栗

当脚步渐渐远去

风中飘散着落叶的气息

夜已深

她的影子如一朵花

躺在水底

不知该选择哪里

她和她的土地

而我

竟没有寻求歇息

黑暗中的一柄紫扇

长发飘飘的少女

将我千万次地折叠又铺开

连同我

和无尽的禅意　

随波流转

本文已被编辑[芙蓉晶]于2004-10-28　8:29:10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