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满心惆怅。
连绵不断的秋雨,下得让人心烦意乱,可这又是不能不去的差事,只好冒雨出发了。好在友人去看儿子,坐熟人顺车是件惬意的事,既随便又享受热情招待,也算运气好了。
傍晚时分,就来到了这个小县城,吃完饭给她发了条信息,她的电话立即就过来了:
“晚上来吧,我在妈妈家,地方很宽敞的。或者住弟弟家,新买的房子,没人住。”声音依旧那么清脆,只是稍显柔弱,有点急切。
“哦,不了吧,在朋友处,有地方住,明天我过去,不见家人了吧?”不知什么心境驱使,犹豫片刻,我说。
”那好吧,我明早回四号,你早点过来吧,早饭在家吃。”她干脆答应了,声音依旧那么柔弱。
“你身体行吗?”忽然后悔,大病初愈,万一她身体不行,这不为难人吗?
“没事的,放心,已经康复了,不妨事的。晚安,明天见。”
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真是鬼瘴,一向睡眠极好的我最近总是晚上失眠,白天精神不振,连妻子也有所感觉,不止一次地问:怎么了?心抽在哪呀?甚至夜里听见她发出轻轻的叹息,越发弄得惶惶不安,无奈之下便刻意的表现,加强锻炼,做点家务,套点近乎,总算风平浪静了,可她却忽然病了,而且很玄乎,用她托同学的话说:这次算摸了一次阎王爷鼻子,没有下次了,人晦气了,叫了几次也不敢来,怕连害人家。这次无论如何是不能再推了,几十年的纠结,该结束了,已经老了,没有什么顾忌的。再说她实在是太可怜,不忍拂她的情面……
迷迷糊糊入睡后又是莫名其妙的梦境,六点钟爬起来,头沉沉的,用凉水冲把脸,出去在小雨中走了一圈,感觉清醒了一点,寻思朋友起床肯定要留吃早饭,再说四号离这里还有近半个钟头路程,不如提前走吧,正想着电话响了,是她。
“起床了吗?我在公交车站等你,过来一起走吧。”
“啊,这么早?有车吗?”我不禁诧异,她有病啊,起这么早?
“公交公司上班前有两趟私人车,挺方便的,这会雨小了,来吧,我给你带了雨伞。”她说。
我赶紧折回身拿了东西,向还未起床的朋友打声招呼就匆匆出来,这时雨忽然大了,只好打的向公交站奔去。
雨幕中,远远看见她打着伞站在雨中,看见我走下车子,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撑开另一把雨伞,瘦削的身子在风雨中被两把撑开的雨伞扭曲得摇摇晃晃,我心里不由泛上异样的滋味,不知是酸还是甜:一把年纪了,还是学校时那小姑娘模样?一激动就乱套。赶紧跑过去接过雨伞,下意识搀住她的胳臂。上了车,让她坐在挨窗位置,然后紧她坐下,感觉她在轻轻喘息,似乎有点颤抖。这时我才留神看了看她的脸:侧影轮廓依旧那么清秀,青春时的影子依稀可见,只是与半年前相比更显得清瘦,病愈后的脸色稍显灰白,似有一股凄凉闪烁在眉宇之间,她似乎感觉到我在注视她,微笑着转过脸,用轻得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终于来了,真难啊。”
“不是忙嘛,儿女的事啊,再说……”我囁嚅着,斟酌着合适的语句,生怕再次刺疼了她。
二十分钟的路程转眼就到了,我却感觉如芒在背。奇怪了,到底什麽原因?面对猛然变得沉静的她,以往总是咄咄逼人的我今天总感觉难堪,在不断回避着她锐利的眼神,说话也变得木呐迟钝,为什麽?干什麽来了?
当公交车在那座记忆中美丽的小镇突兀停下的时候,我的思绪才回到现实。她似乎感觉到了什麽,静静的,再没有说话。
雨小了,这个有着数万人大企业的小镇总是人流熙攘,即是雨中清晨也是如此,上几次来曾很为此感叹,思量着在这里做什麽生意肯定是好市场。可无论如何,今天的情绪总是调整不过来,心思不知在什麽地方盘桓。
沿着十字街道向东,经过农贸市场,转眼到了四号小区门口,和以往几次一样,我站住看看她,她却没有停脚步,只仰头看了我一眼说:走吧。第一次没有讳莫如深,大大方方地和我并肩走进小区大门,又沿着花园小径,一直走到她的家门口。
不到八十平方的小单元,完全是主人的风格:简单、整洁、一尘不染,透着温馨,却也有一丝冷清。一步踏进去,走到沙发前,我站住脚,禁不住悄悄笑了,她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远在三十多年前上学时,她和几个女同学说我的坏话:这只黑猫呀,精灵精灵的,挺讨人喜欢,就是有两点讨厌处,一是邋遢,整天头发穿着乱糟糟的,像只没人养野猫。二是吃相,狼吞虎咽像饿死鬼托生的。为此我曾大光其火,将一个当面饶舌的女同学骂哭了,吓得她足有半年见我就回避,从此再也没敢胡说。上次来看她时发现我依然旧景,竟毫不客气地笑着报了前仇。
“进门先脱掉外套,清洗干净手脸再坐沙发啊。”
“吃饭斯文点啊,有文化有身份的人嘛,还不如我们当工人的,现在该不会还骂人吧?”
“怎么毛病不改呀?几十年了还是这样。你那位就不管你呀,总是乱糟糟的,要是我早将你调教顺了,要不对她说说,让我托管一年怎样?”她笑着,说着,完全是当年的淘气模样,完全是报一箭之仇的得意神色,我苦笑着,狼狈着,承认她说得对。
今天一进门忽然想起那段插曲,禁不住两人都笑了。
“到底什麽病呀?竟然出生入死了?诚心吓唬人。”我问。
烧开水,整理完茶几,忙碌一番后,她脸上泛起红晕,终于坐下了。
“主要是胃病和神经衰弱,一直疲乏无力,中医说气血两虚,可怎么治也不见效。”她微微喘息着,显然体力还没有恢复。
“病不是主因,关键是心态要好,加上锻炼。”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说心情?为了触痛她的伤疤?果然,她脸色变了。
“我这境况,心情能好吗?以前上班太忙,紧张,身体实在吃不消了,本来提前退下来是为了养身子,打了半年太极拳,明显感觉有效果,体重也增加了,大家都说我气色好了,可谁知……”她停顿了一下,眼睛红了。
我只好沉默,怎么说呢?谁的错呀?这都是她说过的事:大弟媳椎间盘突出住院几个月,她侍候到底,累坏了,然后自己住院。出院后不久,二弟办煤场,帮他看孩子、送孩子上学半年多,被汽车撞伤后在家休息三个月,刚刚恢复行走,老父又患胸膜炎住院,西安县上来回又侍候两个月,接着三弟媳怀孕,在西安陪同两个月,又是母亲做胆囊手术,在西安一住近一月,回到娘家就躺倒了,整天头晕,瘦得剩下八十斤,父母亲心痛啊,安排家在西安的小弟强迫她上西安治病,治了一个月,毫无效果,中药吃了几十服,竟至饭也吃不进去了,吃一口吐一口,人越来越憔悴,不得已又回家调养,一周后就休克晕倒……
“不做饭了吧,我们出去吃,上次觉得这里的羊肉泡馍挺好的。”看着她那模样,我忽然想起吃早饭。
“不,就在家里,菜已经带来了,我做你喜欢吃的饭菜,再看看你那吃相。”她凄然笑了,那神情使我本来落寞的情绪雪上加霜,我极力想笑笑,但没有笑出来。
“那好吧,我帮你择菜,还带了鱼呢,我做了吃吧。”
“不用,我自己来,你不是说我的菜比你老婆做的好吗?放心吧,保证可口,鱼中午做吧,也尝尝你的手艺。”她说着系上围巾就上了厨,叮叮当当忙起来。
看看帮不上手,我便踱进内间,打开电脑,习惯性进入坚持两年多的qq,可依旧冷冷静静的,早没有了往日的温度,烦躁的关掉,又看看手机,数十天了,从未有过的落寞与空虚。第二次打开qq,依旧杳如黄鹤,关掉,再次打开,鬼影也没有一个,鬼也见不上了……朋友,站直了呀,一身傲骨哪里去了?不由狠狠骂自己,疲劳,最近总这样,一坐下就迷糊,忽然身后有轻轻的笑声,惊回首,全不知她何时轻轻来到身后看。
“发什么愣啊?网上妹妹不在吗?哈哈。”她怪异地笑着,眼睛竟像刀子一样锐利。
“胡说呀,随便看看。”我言不由衷地哼哈着,心里顿生不悦。
“你能瞒过我的眼睛吗?你来看我,带着什么心事啊?”她出去了,笑得很勉强。
“小米粥,烤馒头,全是你喜欢吃的菜,发挥你的特长,放开吃呀。”她依旧笑着,劝着,气氛却没有了来时的感觉。
“嗯,嗯,你也吃呀。”我一边吃一边应着,却没有吃出饭菜的滋味。一边在心里寻思着:饭后该走了,这是为了什么呀?怎么这么别扭?
“我还是要劝你,组织个家吧,这年岁必须有个伴,你这一病就全显出来了。”
“吃吧,吃吧,别操这份心了,这不照样过来了。”她在回避,低下头夹菜,不看我的眼睛。
“那是有父母在世呀,否则就麻烦大了,孩子在外也不会安心。”我真诚地说。
“不说行吗?你担心什么呀?”她站起身收拾起碗筷进了厨房,将我晾在客厅不理了:没趣,是该走了,有什么意思?
“告诉你吧,我大后天要走了,去广州,和儿子住一块,机票已经买好了。”厨房里传出她低沉的声音,显然她在极力控制自己。
“啊,没见你说过呀?真的吗?你怎么啦?”我诧异地走进灶房,却见她身子斜倚在橱柜上,脸色突然变得异常的苍白,胸脯不停的起伏,大滴的泪,无声地洒在胸衣上,我大吃一惊,赶紧上前去搀扶她。
“别动,头晕,不要紧的,等会就过去了,你出去吧。”她轻轻推开我,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
“别犟了,听话,出去躺着休息会。”我心一下子软得像孩子,适才的不悦顷刻消散,一边劝一边将她搀出厨房,在沙发坐下来。
喝完一杯糖水,她慢慢恢复正常,忽然眼睛失神地盯着我。
“对不起,别怪我好吗?”
“不怪你,,我理解你……”我机械地回答。
“都怪我不好,伤透了你的心。”她眼睛又红了。
“不说这些,过去了,不怪你,一切都消释了。”声音像从地平线外发出的,我只感到木然。
“是的,消释了,可我还再继续付出代价。”她惨然地说,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泪水再次顺脸颊汨汨淌下。
沉默,寂静。窗外传来越下越大的雨声。
“晚上回去吗?”她走进盥洗间,洗完脸,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鬓发,出来站在还在呆坐的我身边,轻轻地问。
“嗯,看情况吧,晚了就住朋友处。”
“我们出去走走好吗?去陶村。”她说。
“啊,这么大的雨,你的身体……再说,不是吃鱼吗?”我惊诧地望着她,不相信是真的。
“走吧,我没事的,老毛病了,穿暖点就行了。”说罢她就开始收拾雨具,穿上厚厚的夹克,围上那条用了多年的天蓝色围巾。
“陶村的下车,慢点,车停稳再下。”公交乘务员机械地报着站名,陶村到了。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会似乎越发起劲了,行走时必须小心的选择路面,以免积水灌进胶鞋。迎面刮来的风带着一丝寒意,我下意识地将衣领向上拉了拉。
“冷吗?”像以往一样,她走在我左边,问话时身子轻轻地向我靠了靠。
“不冷,你呢?”
“我已经穿冬衣了,不冷的。”她忽然由衷地笑了,一脸灿烂,这是今天的第一次。
陶村,是国内首家以陶艺为主题,集生态观光、休闲度假、餐饮住宿、参观购物为一体的陶文化交流中心。这里有丰富的陶土资源,人们来这里既可以率性而为地玩泥巴,发挥自己艺术想象力,然后将作品放到陶窑里烧制,留作永久的纪念。还可以在这里餐宿娱乐,享受难得的园林美景,放松身心,陶冶情志。而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是一位共和国元勋的陵园所在地,吸引着全国各地乃至国外人士纷纷来凭吊祭奠,近年又被确定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走南门,直接进陵园吧,二弟的煤场在东门口,他会以为姐姐疯了呢?”她再次灿烂地笑了,脸色也好看多了,我不禁释然。
笔直平整的水泥路面,径直通向陵园的南大门,滂沱大雨中,门口不见一个人影,两个人打着伞,踩着脚下湍急的流水,慢慢向陵园走去。
“今天不会关门吧?”我担心地问。
“不会,这里的门从不关闭。”她自信地回答。
铁门果然虚掩着,院子里没有一个人,一眼就望见那位大人物高大的石质雕像,安详地坐在大雨中,似乎还陷在沉思中,在筹划着什么大事。
“这才是大丈夫,他的妻儿不会受屈辱的。”她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像在佛像前祈祷。
“这可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啊,苟利国家生死以,你怎么只想到他的妻子儿女?将人家庸俗化了。”我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可他毕竟有家,他也爱他的家,护他的家,他也是妻子儿女的保护神。”她瞪着眼睛,撅着嘴巴,凌厉而坚决地反驳我,和三十多年前的摸样毫无二致。
“好好好,算你说得对,得了吧?”难得她终于高兴了,来了精神,我赶紧妥协。
从陵墓前出来,向东拐就是陶村,我们刚刚走到东门正对的水泥路,忽然狂风大作,我赶紧用手抓住雨伞柄的最上部,顺便将雨伞收起来。顺便抓住她的胳膊,以防滑倒,可人是抓住了,她的雨伞却咔嚓一声散架了,她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眼看要哭了。
“没事的,一把伞算什么?人没摔倒就好了。扔了,前面有商店,买把新的。”我给她打上伞,劝慰着,很快就到了门口的商店,给她买了一把质量好的伞。
“不会是刚才陵园里我说错了话?遭报应了吧?”她一脸惶惑,适才的愉悦一扫而光。
“别神经了,今天是东风,东门外是开阔地,我们走的拐弯处正好是风道,那里的风特别大,不信再试试去。”我笑着说。
她还是不信,坚持去那里试了一次,才喟然长叹一声说:“这些年我是神经了,总信命,今天要是我一个人,真以为见鬼了,又会郁闷一段时间。”
“进纪念馆看看吧。”看见纪念馆门口两个年轻姑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雨中漫步的我们,我顺便提议。
“不,去后面的园林。”她执扭的顺着大理石块铺设的林间小道,向园林深处走去,我回头看看两个抿嘴偷笑的姑娘,也转身随她走去。向北大约五十米,小路在这里拐了个s形大弯,通向园林深处,两个人并肩默默走着,我不免忐忑。
“你还写东西吗?”她似乎不经意地问。
”嗯,没事写写,消遣。”
“能让我看看吗?”
“可以啊,有个草印的集子,有机会带给你,不过还未成型,别让别人看。”我实事求是地回答。
“你写过我吗?还有我们?”她忽然站住。
“哦……”我吃了一惊,“写过,总写不好,还是草稿。”
“十年前他出事时你幸灾乐祸了吗?”她一脸凄惨,将伞也放下了,雨水立即湿透了头发,顺着脸颊流淌。
“绝没有,大家都很难过的,同学集资是我全力促成的,虽然当时我没有来,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我一边将她的伞扶起来,一边给她递过毛巾,她擦干雨水又向前走去。
雨似乎小了,风也住了,走上园林深处山状土丘,已经能看见林子的尽头,她走得慢了。渐渐地,感觉她紧紧靠自我身上,拿伞的手在轻轻颤抖。
“你冷吗?我们回吧,别弄感冒了。”我关切地问。
“黑猫,原谅我早晨的失态,我不会嫁人的,也不管你会怎么样,我-- 等--- 着 --- 你。”她突然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我,几乎是绝望地喊着我学生时代的绰号。
我闭上眼睛,不忍看她那张因痛苦绝望而扭曲的脸,以及那浸透悲哀的眼神,她那曾经秀美迷人的脸庞和明眸皓齿,曾经几乎贯穿了我整个青春时代的黄粱美梦,甚至半生的系念,还有这亲昵的绰号,曾经在她嘴里如黄莺夜啼,醉心陶然,然而,事到如今这些又能怎样呢?因为横在我们面前的,几乎是一个人的整个生命,三十多年。
“你还需要什么?告诉我。”我极力冷静下来,柔声问她。
“别的什么也不需要,这里卖的冬枣都质量不高,听说你们那的冬枣很出名,方便的话想给孩子带点,也算家乡的特产,在那里很金贵的。”
“好的,没有问题,赶你走时一定送来。到广州有事么困难尽管告诉我,好吗?”
“嗯,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头几乎抵在我的胸前。
雨又大了,风刮得呜呜叫,我们迈着越来越缓慢的步子,走出陶村。
“不吃饭了,我毫无食欲,你也早点去朋友处吧,冷。”她一脸惨淡,低着头,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那你怎么办?打的吗?”
“不,我去二弟处,晚上他送我回去。”
“那……就再见了。”我忽然禁不住伤感,眼睛热了,赶紧转身向公路边走去。
“黑猫,你站住,让我再看看你。”哭声在雨声中倍显幽咽,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长流。
我返身走过去,帮她擦干泪水,轻轻地拥抱了她。
“去吧,一切会好起来的,我不会忘掉你的。”
再次回过身来,快步向前走去。滂沱大雨,不住地下,回头看着那个打着粉红色雨伞的娇小身姿,心里忽然充满悲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曾经品学兼优的女孩,人生之路走得这么艰难?正如刚才雨中,狂风独独摧折了她手中的雨伞,而在严酷的人生风雨中,稍稍不慎,被摧折的何止会只是一把雨伞?
雨中步急,转眼到了县城东北的环城大道,忍不住回头,只见那顶雨伞还在雨中伫立,我本能的举起右手,用力朝她的方向挥动,不知怎么,感觉手臂挥动得如此沉重和艰难……也许在雨中呆得久了,忽然打了一个寒噤,分明这深秋时节,已有了渐浓的寒意,我将衣服紧了紧,对着那已经看不见面部轮廓的娇小身影,喃喃地说:去吧,带着你善美的慈母心,去享受人生天伦。去吧,离开这即将到来的严冬,南国春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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