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的女子把我召回，她羞红的脸

如何从饰满胭脂的脸上辩出

她整日念着我的溃不成句的诗章

为扇面的宽幅太窄，为我恣意的文字太黑

而流下眼泪，留下蛞蝓的痕迹

每日，她挑粪跑向屋后的池塘

为生火做饭用袖口护着火种

我爱她手上的蚊子包

和菜罩前苍蝇嗡嗡嗡的呢喃

雨后宅前的道路一片泥泞

驴马牛屎将书生一路伴往远方

我厌恶这样的田园：犯人被巡街

人头被示众，姑娘们的黄板牙

造就了笑不露齿的遗风

她在闺房里忙于女红，对我无暇眷顾

我则忙于四处溜达，踱着平平仄仄的脚步

时而失粘，时而失对，时而失格

此刻正对着商船上的瓷器和茶叶做梦

请把我带到波斯去，带到哈菲兹的寓所

那里的“蔷薇千朵万朵”。请把我带到

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的扬抑格里去

去亲吻诗中女人的大脚，它足有

屋顶上的十字架那般大

呜呼哀哉，我的小脚女人对着唐寅笑了三次

呜呼哀哉，高启是最早抱紧自己下半身的诗人

呜呼哀哉，乱掷葡萄的徐渭把葡萄掷到了波尔多

呜呼哀哉，生不逢时的赵阳

却拥有他们不曾拥有的抽水马桶

我把古典的女子召来这里

她出土时的赤身luo体让我惊呆

她一边走来一边抠去眼窝里的积土

她的牙齿齐全，耻骨清晰可见

她捎来闪失的蛞蝓，附在我的脸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