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悲歌向天吼15821940073

发表于-2011年10月22日 早上9:18评论-1条

西双版纳,有着无数个美丽的传说,是当代人们想往的地方。傣语中的“西双”意味着十二的数字,版纳则表示着拥有一千土地以上的坝子。连起来称呼,这块是拥有十二个一千土地的坝子。

七十年代初,二个忠贞不渝的上海知青在这块土地上编织出一个悲惨凄凉的动人故事,从而给这块土地上又增添了一份更为悲壮的色彩。

密密的山林,古木参天,倚山而立,数人合围的古树在这里比比皆是。她们象一支支支撑开来的绿色巨伞,将天日严严实实地遮住。古藤—虬龙般地缠绕在的枝丫劈叉的古木上,尤如情爱甚深的少男少女紧紧地相依相偎在一起。任从这刀砍斧劈,任从那雷轰电击,也无法将他们分离千万年来,它们在这片土地上,经历了无数次的劫难,然而古藤依旧是那样地伸展着有力的臂膀去拥抱着古木,古树还是一如既往地伸展出巨大的胸怀,替古藤遮风挡雨。

远近的山坡上,翠绿常青,四季鲜花,怒放灿烂。茂密的竹林,蕉林,椰林簇拥在其间。傣家村寨,幢幢精巧的竹楼掩映在其中,分外幽静,流淌着的清清溪水,环绕村寨,如在诗情画意之中。

澜沧江由北朝南,横断这西双版纳,越过景洪,淌过橄榄坝,流向老挝,缅甸。冬季,这里的气温依然在十度以上,这里依然温如春天。此刻的江流缓缓而过,江水透彻,可见江底。江底布满着大小不一排列着的卵石,它们静静地躺在这江底的沙滩上。这卵石便是这当代的知青,昔日里他们尽享人间温情,也享风霜雪雨。昔日里他们可见到日月星辰,也见得云彩霞光。每逢春夏洪汛之时,洪水会将如今的在些卵石冲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又是另一批陌生之客。这些新客从高山,从断崖,被这夏季的雨水冲落,被这汹涌的江水带到这里。而那些老客,有的被澜沧江的波涛带到更远更远的地方,有的则将永远被掩埋在深深的江底。

这奔泻千里的澜沧江,每到夏日,江面要比冬天宽出许多许多,往日里在江畔戏水的人们,牛羊,这时也会远远的避去。此时,清清的江水已变成混浊不堪的泥水,沿江两岸的泥土被洪水带入江中,两岸的山崖被洪水剥离的支碎破裂,呈现在人们眼帘的只是呲牙裂嘴的石块,那些滚动的石块,历经了千百年的冲刷,它已变得光滑溜圆的卵石,而今,它们都静静地躺在这里的沙泥之中。

当年最富有理想的这一代青年,那番血气方刚的精神,如今已彻底的改换了模样。他们就象石头一样,在这汹涌的政治浪潮的冲刷下,棱角被磨去,已变通得光滑圆溜。当然这全出自于无奈,倘如有人不想改变模样,倘如想拼死挣扎,跳出这浪涛的冲击,恐怕连当今的模样也没有了,只怕早已成了细沙粗泥,永久地埋没在尘世的最底层。

黄昏的落日如同一只沾满鲜血的皮球,茵红的光将这静静的江水照得血红血红,落日的余辉照在橄榄坝一个个能长出蘑菇的破草寮上,照在那破草屋里一张张如同枯灰草皮般的瘦脸上,他们的双目呆滞,全无昔日那般青春的风采,仿佛已是年迈老者的目光。他们身上的衣衫烂偻,也可说破败不堪,决无当年扛红旗时的那种风范。

这里没有公路只有山路,没有电灯,只有油等,没有高楼,只有破草屋,没有娱乐,只有寂寞,连最低的维持人类生存的需求也很难得到满足。

透过林木的阳光,照在几个扛着撅头而归的知识青年那满身的破衣上,他们抬眼望着这落日,心里却在流泪,在诅咒。这群长期处于饥饿劳累的男女青年,他们的精神已然崩溃,已然无法承受眼下这么残酷的现实生活。

文明的火种在这里已然熄灭,人类的文明在里已经堕落成愚昧,愚昧笼罩着哪个西双版纳,给追求光明的年轻人,给热爱祖国的人,给热情漾溢,稚嫩的笑脸蒙上恐惧和黑暗之光。

冬季的澜沧江,江面显得非常的狭小,江水又是如此的平缓,倘若有人不畏寒冷的,淌着江水就能到达对岸。一挂狭窄的竹排,一支没有刻意制成的竹槁,横倚在江畔。这里地势平坦,在里有着一条弯曲的山路,这里就是这一带过江的唯一渡口。这张竹筏是唯一的交通工具,人们都依赖着它运送粮食蔬菜。这里没有船夫,没有船只,只有这个竹筏,让过往的人们自由撑点。

二十岁的沈冬贵,脸上尚且存有稚气的知青,他来到西双版纳已有二年了,他站立在竹筏上,双手撑起竹篙,使出全身的劲,点划着江水和沙石,尽力地划向对岸。对岸的渡口,一条蜿蜒的小道上站立着一个俏丽的少女,她那双顾盼左右的明眸在注视着江中那竹筏上的人影,一颗心似提到喉咙,随时会奔跳而出。当她见到沈冬贵跳上岸时,脸上的欣喜使她的容颜更为艳丽。它满心的喜欢迎了上去,拥抱去沈冬贵那厚实的身体,把所有温和的柔情用嘴唇和舌尖送给她所爱之人。

沈冬贵就势将少女紧紧地揽在怀里:“杏娣!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少女叫佟杏娣,今年也是二十岁,只不过小沈冬贵一个月,她和沈冬贵是同年同月同日到西双版纳来的。

他俩可是青梅竹马,自小生长在一起,住在一个小镇,又是邻居,两家在隔一堵墙而已。他们都是上海浦东人,家住南汇的一个水乡小镇。他们的父亲都是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一个是木匠,一个是泥水匠。他们的母亲曾许下指腹为婚的诺言,只是在他们两个小的时候没有挑明,直到他们将去云南建设兵团前,佟杏娣的母亲怕女儿在外受人欺凌,央聘三媒六婆为证,按当地人的规矩,给这双儿女订了婚。

佟杏娣和沈冬贵自小耳鬓厮磨,心心相印,父母的心愿在是在他俩情投意合的心灵上盖上一个名正言顺的印章。

此时的佟杏娣用她富有情感的嘴唇去碰撞自已最亲近人儿的嘴唇,两唇的相接并发出二颗心儿的激情。他们俩人依偎在小道旁的那棵千年的大榕树下的那块大青石上,细细地诉说着离别之际的苦处,叙说着相思的情泪为苦苦的爱恋而流着。

天际的云层随着时间的流去,而在不断地更换着色彩,待到一抹光亮露出山巅沉缅于深爱之中的恋人又将要离别。佟杏娣把俏丽的眼光投向沈冬贵的身上:“贵哥!你看云层里已露出微光,山的那边已有朝霞的光彩,我俩又要分手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沈冬贵一手挽着佟杏娣的细腰,一手抹去她悄然落下的泪珠:“阿娣!别流泪,今日虽离去,来日依旧能相逢。虽说我们要苦苦相思,但毕竟会很快见面的!”如今,他们的爱已融入心灵,爱已倾进血液,爱已浸透全身。

告别心上人的沈冬贵,趁着东方微露的霞光,划着竹筏渡将而去。佟杏娣她久久地站在大榕树下,远远地望着沈冬贵,直到他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她才怏怏离去。

返身而回的佟杏娣此时还在一步一回头,她的目光中闪动着泪光,她的心中燃起昔日里相聚相恋相爱的时光。两年来她与沈冬贵一起来到西双版纳,她们一同上山开荒,一起啃吃少油缺盐的饭菜,尽管他们的日子过得那般的艰辛困苦,可他们依然觉得幸福,因为她们可以在一起,可以向自已的心爱之人倾吐欢乐和烦闹,可以用眼睛来传送自已的爱意,可以用自已的身躯去温暖对方心中的冷意,他们觉得这样的生活十分地充实。可如今,仅仅是为了俩个人的相亲相爱,那个连长,那个指导员竟将他俩拆散,使他们常常牵挂,常常思恋,常常偷偷地相会。在那个年代里,这种丧尽人意的行径,还冠以一种革命需要的名义。

时光倒流,重回二年前的情景。在这西双版纳的密林里,有着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植物,有着数以万计的动物生命,可恰恰没有向几十万知青提供粮食的可耕之地。那些单纯的城市青年被驱逐到这到这块土地上,他们满意为只要自已付出艰幸的劳动汗水,就能换回属于自已的甘甜露汁。他们挥动去撅头,镰刀,刨去古根老树,斩去千年蔓藤,砍去密密的荒草,垦出油黑的农田,播下粮食的种子,栽下白色的胶林,他们等待着,等待着能采割乳汁般的胶液,能收到晶亮亮的大米。一场雨后,那些用最原始的刀耕火种获取的农田,一夜间便长出埋人膝骨的野草,那些被烈火烧枯的蔓藤爬满了所有的胶林,就连那些被连根刨去的古树,横倒在地上也爆出嫩青的绿叶。

在这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中,有着其大自然所赋于的奇特和奥妙,任何违背大自然规律的行为都将会受到惩罚。几十天的艰幸开垦,花去了成千上万知识青年的血汗和精力,他们满意为一场雨后,能见到的是成片的充满生机的胶林,能看到播下的谷种长出青青的嫩芽。他们聚集在窝棚里,欣赏这南国的春雨,那如丝如棉的春雨,被轻风搅起淡淡的细雾,在那迷茫中,远处的山峦如同在云雾间飘渺起来。绿色的叶茎如同翡翠一般镶嵌在白玉之中,满坡的花儿如同喷放的红色火焰,这美丽的景色是大自然创造的神奇。

雨季,山林里一片泥泞,每一脚踩下,整个脚裸都陷进了泥里。雨在静静地下着,茫茫一片的雨雾随风而去,将这一带的村寨笼罩在其中。

莫霜月,年轻美貌的成都姑娘,她曾率领过几千红卫兵大闹过省政府,曾带领过几百名全副武装的红卫兵参加过大武斗。最后只带着十几个知青来到这西双版纳,连她的弟弟莫霜云也包括在内。

她那年近中年的母亲,死活不让她带走霜云,可母亲怎样也拗不过丈夫和女儿的革命的决心。那个可怜的母亲,在一对儿女离别后的短短的几天里,她的额前现出细细的皱纹,她的发间透出丝丝的银发 ,从中年跃入老年时代。

莫霜月闻得此讯后,心感甚痛,可她对自已的这一举动,却毫无半点悔意。她还在心底里直埋怨母亲,不能理解女儿那份革命到底的精神。那个年月,还没有发明代沟这一新名词,但人与人之间始终有着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东西。

莫霜月的心如迪庆雪山一样洁,如滇池一样的清,如黄果树瀑布一样的奔放,又如西双版纳雨林中的奇花一样的美。莫霜月从心底里不赞同佟杏娣那种毫无斗志的儿女之情。她有时还会厌恶同住一屋的这位少女那种多情善感的举动,她有时无法容忍这位貌不如已的少年女子,却有着如此之多的柔骨情肠。她自已也有所爱,可她却将自已心中的情感深深地压在自已精神所造就的五行山下。

趁着这连日的雨天,霜月开导起佟杏娣来:“阿娣,你年纪还轻,就忙于谈情说爱,怎么连半点革命的志向都没有,这可不是当代青年的理想。”

佟杏娣似乎没有听懂莫霜月的这一提法,她掩饰自已半羞的神态,轻声地对莫霜月说:“霜月姐!我和冬贵根本没有谈恋爱吗!恋爱只是男女之间结婚前的交往。可我和冬贵俩人父母早已订下这个名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们之间不该算是谈恋爱吧!我们只是谈自已应该谈的话,我们之间只是在互相关心。这与崇高的革命理想,该不会有多大的联系吧!”

莫霜月被佟杏娣的这一席话倒问住了,好半天也想不出理由来反驳这个乡镇出身的小姑娘。霜月面朝着门外的雨丝,脑海里不断地翻滚着,想搜寻出一些可作解答的词句:“是啊!你们已经定了亲,这种交谈不应该看作是一种恋爱的表现,更不应该视作小资产阶级的思想。然而不管怎样,你们还年轻,这样的年龄还不到成婚之时,特别是会耽误自已的前途和理想,丧失革命的意志。”莫霜月开足了脑力,她把中外共[chan*]党名人中的相爱相恋的情节,一个连一滔滔不绝地讲给佟杏娣听。最初几个佟杏娣还能听进去,确实感受到伟人们的爱情也很动人,佟杏娣心里也想到,自已也应把这份专一的情感献给自已所心爱的人,她把莫霜月的意思理解反了。

莫霜月见佟杏娣如此认真地听她演说,心里也挺高兴,于是她又把故事延伸下去,可佟杏娣受不了,她听着听着,竟打起磕睡来了!莫霜月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妹,又可笑又可气,只得无奈地叹息起来她站立起身子,在狭小的空间踱来踱去,自言自语:“要是当年她能跟随我去闯荡世界,要是她能跟我去经历枪林弹雨,此是决不会如此这般模样,看来只有慢慢地开导她,千万不能操之过急,毕竟她还是个还是个未成熟的女孩。”可她莫霜月万万没想到,佟杏娣在爱情是的成熟之感则已远远地超越了她。 

下了许多天的毛毛细雨终于停了下来,太阳从云层里又透出那张扑扑的笑脸,这一露脸就会发出它那炽热的阳光,直直地射在这块土地上。五月的阳光竟然会是这样的火热,它将大地烘烤,升腾起一团团的热流,它似乎要把大地里所有的雨水,变成一股股的蒸气,全部地吸入肚中。

山腰里腾起团团雾汽,白色的雾汽从枝丫的绿叶间穿来行去,宛似一条轻纱在飘渺。人群穿越林间,雾汽也随之消去。人们望着眼前的胶林,一时间被这种情形惊呆了。花费了整整一个冬季而辟出的几百亩胶园,而今面目全非。那些被烧毁的野草,历经几天雨水的浇洒,全都活了起来,它们窜出了泥土,长得齐腰高低。那些被砍得肢离破碎的野藤,又伸展开它的臂膀,去拥抱这成千上万株仅胳膊粗细的橡胶树的躯干。弄得这胶林七倒八歪,叶枯枝黄,全无生机气息,真是惨不忍睹。那些个曾为这块土地磨破掌心的,那些个曾为这片胶林洒下汗水的,那些个曾为这里创下奇迹的知青,不约而同地顿足捶胸,痛哭流涕起来。他们在痛惜自已的劳动成果,竟然被这野藤荒草剥夺的一干二净。

沈冬贵在思索,他在自言自语着:“这里的气候虽然适合种植橡胶林,可这里的环境却不适合,除非把这里的树木统统砍尽,这恐怕不是十几万知青能办得到的。”他的这番话不仅没有引起许多知青的冷静和反思,相反地引起一些人的指责。

莫霜月原本就是个激进好胜的人,她的性格必然注定她的观点。她是一个接受传统教育的人,她的思想理念已根深缔固。她看到眼前这副惨状,内心早已是一团怒火,沈冬贵的这席话就象一阵风,骤然间把她心中的火刮得腾腾而起:“沈冬贵!别在这里散布这种言论,大家见到这个场面已是痛心不已,你还在冷言冷语的,哪象一个知青的样子,毛主[xi]教导我们:“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我们这一代就是要在斗争中成长,在斗争中学会斗争。”

一旁的几个血气方刚的男女知青,也争先附合莫霜月的意见,纷纷指责起沈冬贵来。

沈冬贵刚想为自已的一番自言自语的话而感到后悔,便接二连三遭受到如此众多人的发难,心里不由地产生一种反感和强烈的反抗意志。于是他不再反悔,相反地坚定了自已的信心,他认为自已的话没有错,心头的火气直往上冲,他不服地走上二步,大声地对莫霜月说:“主观的愿望不能取代客观的规律,咱们就是没有尊重客观规律,才要受到这样的挫折。眼下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咱们只有在失败和挫折的面前接受教训才能战胜大自然,单凭那个人的愿望是不可能改变这一事实的。”

刘云胜闻讯赶来,他听沈冬贵的一番话后,心头也升起一股怒火。这一年多来,刘云胜对沈冬贵存有很深的成见,当他听到沈冬贵极力地反对自已当初的主张,十分的恼火,一个极响的吼声从他的喉咙里喷出:“沈冬贵!别在这里散布流言蜚语,小心把你当反革命抓起来。”

许多人被连长的这一喊叫声吓得都不敢说话,沈冬贵先是吃了一惊,后听到刘云胜对他指名道姓,心中根本不服,准备上前同连长评长论短时,被莫霜月悄悄的拉住了衣襟,她抢在前面,用缓解紧张空气的口语对赵云胜说:“赵连长!你的嗓门真厉害,这雨林中的虎豹豺狼也被吓跑了。”莫霜月用手肘捅了一下沈冬贵,嘻嘻地笑了起来:“连长!刚才我们只是谈论谈论,冬贵的目的也是出於好心,我们确实在受到挫折之后要好好地反思,要汲取教训,这样才能有利于今后的工作。连长,你说对吗?我看这样的争论有益于大家,毛主[xi]说过,大辩论有利于真理,真理在辩论中产生。”

赵云胜见这位利牙伶齿的莫霜月出来说话,心中也有火,但更多的是无奈。他在俏丽的莫霜月面前不敢发作,他深知论文才远不如眼前的这个姑娘,论名声,莫霜月的名字连省里的那些高级官员都知道。他是绝不敢得罪眼前的这个女子,他只能在莫霜月的面前压低嗓音:“霜月同志!你说的对,说的对!”说罢,他狠狠地瞪了沈冬贵一眼,悻悻地走出了人群。他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一片全是枯死的胶林,看着这帮满脸沮丧的知青把大手一挥,说了一声:“走!统统回去。”

莫霜月拉了拉沈冬贵的手,暗示他慢慢地随在人群的后面。沈冬贵领会了意思,会意地对莫霜月露出了微笑。他们俩个故意放慢了脚步,掉落在整支队伍的后面。这支出发时整齐的队伍,而今已变成散散乱乱的败兵残将。莫霜月责怪起沈冬贵来:“你这个人说起话来总是不分场合,大大咧咧,那个赵云胜早就想找碴来整你,只是没有机会,一旦被这人找到把柄,你会倒霉的。阿贵!以后说话得多长点心眼,我跟你的争论,只不过是为了各自不同的观点而已,决不会因此而去整人的,况且我们都是知青,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放在桌面上来讲,不象连里的那几个老转《复员转业军人》他们整天想着法来整我们这些知青。”莫霜月停顿了一下,又特意叮嘱:“以后少跟阿娣来往,以免惹出祸来!”

沈冬贵感到不惑地问道:“霜月姐!我跟阿娣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我跟她的来往也是完全正当的。”

莫霜月一本正经地对沈冬贵说:“我不说你们的关系不正常,而是关照你们一声,你懂吗?”

沈冬贵还想辩解,但他的理智征服了自已,他没有言语只是含笑的对莫霜月点了点头。其实他并没有信服莫霜月的这番话,这些劝服的话语并没有折服沈冬贵。他深深地爱着佟杏娣,他已没可能放弃这份爱,这份爱比他自已的生命还要珍贵。

夏末,正是农闲时节,这天又是连队的放假日,沈冬贵悄悄地带上佟杏娣前往邻近的勐龙去游玩,顺便买小日常生活用品。

从“孔雀尾”的橄榄坝到大勐龙虽说只有几十里的路程,可全是曲折婉蜒的山路,俩人搭乘着一辆牛车。牛车行进在山路上,沿途随处可见到佛寺和佛塔。

傣族,南亚一带国家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一个民族,傣家儿女信奉佛教十分盛行,大勐龙地区最为著名的佛塔是曼飞龙塔。这个塔群造型十分优美,风格也很别致,是中国境内最为少见的塔群。曼飞龙塔群是由九座白塔组成,最高的那座主塔有十六米之多,主塔的四周有八个小塔,高度约在九米以上。这塔群的塔基是一米多高的八角形的须弥座,主塔的塔基有一个较大的佛洞,而八个小塔的塔座上都有一个佛龛。据说此塔建於傣历566年《公元1204年》塔基须弥座上最外圈是八个佛龛,中圈为八个小塔,围着中心的大塔。诸塔拥立,绚丽壮观。傣语称之为“塔诺”意为雨后春笋,故也叫笋塔。九座塔均为实心塔,砖石结构,传说此塔是佛教传入西双版纳中最先进的三塔之一。这一石塔建在原生岩上,这岩石上有一人裸足的印迹,据说就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足迹,因此就在此处建塔。

老牛拉着大板车,悠悠地行进在静静的山道上,牛脖下围着的铜铃,在老牛的脚步走动时,发出叮咚叮咚清脆欲耳的声响。赶车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傣家小阿哥,他叫阿勐,是连队邻近一个小寨的村民。这小阿哥可是寨子里绝顶聪明的少年,能歌善舞尚且不说,舞刀弄枪也是行家,他经常扛上猎枪,回回不落空,他经常会弄一些野味来招待上海和其它大城市来的知青。

大板车上,佟杏娣依偎在沈冬贵的身上,含情脉脉,牛车所经过的山道两旁均是青翠的山竹所能望见的俱是南国的风光。那修长秀丽的凤尾竹,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美妙的音韵,伴随着鸟的鸣叫声,让人听了十分悦耳。那清澈透亮的溪水从脚下淌过,让人领略出清凉的意境。在这山坡的深处,一株又一株的古榕树盛开出火一般的红花,镶嵌在翠绿丛中,组成一幅幅让人看不够的风景美画。这一切的美景对沈冬贵和佟杏娣来说,已勾不起多大的兴趣,他们这此外出,不是为了观赏景物,而是去大勐龙买一些生活必需品。说来也可笑,这些生活必需品在每个城市,即便最小的乡村也应有尽有,可在那个凭证凭卷的年代里,手纸对于人们是永远也不需要凭卷购买的物品。可是在兵团的每个角落里,居然找不到一处。对于城市里的男孩子离开手纸,虽说还有些不习惯,但毕竟还有替代品。可对于青春年华的城市少女们来说,手纸则是必不可少的,每月的例假,这是人类生存的生理所需,在摆脱野蛮时代后,在人类进入二十世纪的高度文明时代,城市里的少女不可能用竹片,草叶来替代手纸的。然而在那些粗野男人的眼里,这些城市里的少女太娇贵太多事,在些人视医疗卫生中最基本的常识为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他们无视人类的科学卫生。

那个被上级领导称颂的赵云胜,曾经在大会上这样说过:“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多事,那个玩意算得了什么!这里的每个女人都有的,可她们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而你们偏偏又要手纸,又要休息,还不想下农田干活!这里是边疆,是祖国的前线,你们到这里来是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你们不再是城市里的小姐,你们应该象革命前辈那样。”他的这一番至高无上的话语把所有的知识青年气得连话也说不出,还有好多女知青偷偷地落下了眼泪。她们背地里骂这个连长是个毫无人性的魔鬼。从这以后,赵云胜又多了一个魔鬼的外号。

这个魔鬼的话,沈冬贵和佟杏娣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他们照样我行我素,他们俩个只要认为自己应该做的,决不会听任他人的摆布。他们在大勐龙玩够了,玩累了之后,趁着夜色悄悄地回到了橄榄坝。

夜晚,繁星点点,映现在碧空,,轻风摇弋着枝叶,洒下一片婆裟之影。月光从草屋的洞窗里透在沈冬贵的脸上。那张还没有完全脱去顽皮稚气的脸上显露出微笑,睡梦中的他也许还在同他的佟杏娣在游玩西双版纳。

那间作为连队办公室的破草寮里还亮着一盏小油灯,这个办公室实在是太寒酸了。在这个高举革命大旗的年代里,有这样一处避风挡雨的住房已经是不错了。两张破木椅上歪歪斜斜地坐着两个主人,那就是指导员陈海青和连长赵云胜。这盏可怜的小油灯,忽闪忽闪的灯光只能照出二个身影,连他们脸部的表情也没有全部让对方看清。

赵云胜习惯地用半生不熟的带有贵州口音的普通话说了起来:“今天,沈冬贵和佟杏娣又到外面去鬼混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来。”

“老赵!这两个人今天到什么地方去的?”

“据知情的知青说,他们去了大勐龙!”

“他们去大勐龙干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有的说他们去游山玩水,谈情说爱,也有的说他们去买东西,不管怎样!我们得管管这两个目无组织纪律的知青,否则让他们发展下去,会把整个连队带坏的。”

陈海清等赵云胜把话说完后,接着就说:“看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目无组织纪律的问题,从高度来分析,这是个严重的政治问题。咱们是建设兵团,这些人都是兵团的战士,他们必须严格地遵守部队所规定的组织纪律。他们这次擅自外出,不管去干什么都是违反部队纪律,再者,他们这次出去,肯定带有小资产阶级的情调,谈情说爱,游山玩水,都充分地说明了这个问题。我建议明天晚上连队召开会议,对他们俩人的行为要作出严肃的处理。”

赵云胜马上同意陈海青的主张:“对!咱们应该对他俩进行帮助教育,否则让他们这样发展下去很危险。”

陈海青接过话头:“那好!老赵!明天你去找佟杏娣,我去找沈冬贵,并责成他们写出深刻的检查,晚上再召开连队大会,对他俩进行加深的教育,看他们的态度再作出处理的意见,上报团部!你看如何?”

赵云胜点了点头:“好!咱们就这样定下来!”

第二天,陈海青,赵云胜分别找沈冬贵和佟杏娣谈话。

陈海青对沈冬贵说:“小沈!你们昨天去大勐龙了?”

沈冬贵想了想点点头,回答说:“指导员!昨天我和佟杏娣到大勐龙去买生活用品。”

陈海青听了此话,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们出外,为什么不请假?”

沈冬贵望着刚才还是满脸堆笑的陈海青一下子变了脸,心里不由的吃了一惊,他反问:“指导员,昨天咱们连队不是放假吗!”

“你们出外就得请假,即使放假也得同连队打个招呼请个假,好让领导知道。小沈!这里地形复杂,又是靠近边界,一旦走失,我们作为领导的如何向党交代,向你们的家长如何交代。咱们这里是兵团,有着严密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作为兵团的每个战士都要严格地尊守,你说对吗?”

沈冬贵看着陈海青,没有回答,心里却在掂量着用什么方法来应付眼下的问题。

陈海青继续了他的布教:“咱们共[chan*]党领导的革命军队就是依靠革命的组织和纪推翻了三座大山,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打跨了蒋家王朝,建立了新中国。咱们虽然是生产建设兵团,可咱们属于军队编制,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后备军,你们不能忘记自已的身份,你是一个兵团的战士,是战士就应该执行部队的纪律,你们这些知识青年,对这些问题很不在意,我身为一个指导员有责任帮助你们,教育你们,让你们能够自觉地执行部队的纪律,这样才能使我们的部队步调一致,战无不胜。”

沈冬贵听到这里,知道再作任何分辩也是无用的,他只得装出十分认真的样子继续听下去。

陈海青见沈冬贵这副模样,以为自己的一番话已经打动了沈冬贵,於是他继续说下去:“小沈!回去之后好好反思一下,写出一份祥细的情况和检查,下午交给我,怎么样?”

此时的沈冬贵也显得无可奈何,区区的一点小事,竟然要如此小题大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通往住宿的路上,沈冬贵遇上了佟杏娣,此刻的佟杏娣满面愁容,看来是刚刚哭过。沈冬贵悄悄地问她:“杏娣!刚才连长找你谈些什么?”

杏娣只是用泪眼扫了一下,没有好声的回答:“还能谈什么!谈我们昨天出去的事,放了假还得要请假,还说我们这些知青有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更可气的是,说我们去大勐龙是谈情说爱,游山玩水去的。这里的山水早已让我看够了,还有什么可看的,我们俩人的关系早已确定,这个连队,这个团部都是知道的,偏偏还要说我们在谈恋爱。我们这次只是去买一些牙膏,手纸,而且都是给别人带的,照他们的说法,我们应该回到四五十万年前的那个山洞里去过野人般的生活,那才叫无产阶级的生活方式。”

沈冬贵见佟杏娣越说越气,声调也越来越高,忙着用手势暗示她:“小点声!别让那些积极分子听见,这些话要是让人汇报上去,说不定真的要给你戴上这顶帽子。”

佟杏娣此时才察觉自已有些失言,忙警觉地四下张望起来,见四下里去人,才紧挨在沈冬贵的身边:“你也被他们找去谈话了?”

沈冬贵点头回答:“是的!”

“也是这件事!”

“是的!”

“你怎么光会说是的是的,不能说得祥细一些。”佟杏娣埋怨起来。

“你问的这么急,我连一句话也插不上。”沈冬贵嘻嘻地一笑

佟杏娣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你慢慢说。”

于是沈冬贵一五一十地把自已和指导员的谈话告诉了佟杏娣,佟杏娣忿忿不平地说:“阿贵哥!咱们有什么错,凭什么叫我们写检查?”

沈冬贵轻声地说:“叫你写就得写,谁叫他们是当官的。咱们这些当兵的又有什么办法!不过我们写的时候,一定要多动动脑筋,尽量不要让他们找到把柄,以便找来更多的麻烦。只要我们一口咬定去买生活用品,没有什么谈恋爱,游山玩水,他们也不敢把我们怎样!最多承认没有请假不对,但决不能承认擅自离队。”

这天晚上,在平静的气氛中结束了批评帮助的教育大会,那几个想看好戏,想把问题搞大的人也感到失望。赵云胜认为这两个人能主动的认错,并有改正错误的表现,也就达到自已的目的。

可是陈海青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不象赵云胜那么五大山粗,一有事就咋咋呼呼,一旦平息就不再计教。陈海青他心里很毒,他知道沈冬贵和佟杏娣并不是那么好整治的,这次虽说没机会,他可以等,他心目中的目标,就是要把这俩人彻底的整垮,他才会心满意足。虽然他和这俩人之间没有冤仇所结,但是陈海青这人太想出人头地,总是想在自己管辖的范围里搞出一些名堂来,也好显示一下自已的能力,权力和威力。这样不仅可以让他的上司好好地欣赏一番,还可以借此机会往上窜一窜。

然而这个批判会在知青们的许多人心上撒下了一把火,他们对於知青中有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这一提法极为反感,更何况佟杏娣去大勐龙也是为了连队好多知青办好事的,大多数知青认为连队有意在整人。虽说这件事没有引发出更大的火花,然而已经在这些人的心上埋下了一颗火种,一旦时机成熟,势必会引发出冲天的大火。

在那个年代里,虚伪的东西实在太多,无论在工厂,学校,农场,还是部队机关,凡是有人类群居的中国大地,都得来上一番早请示晚汇报,还得搞一阵政治学习,学的东西无非是毛主[xi]语录,无非是二报一刊,无非是老三篇,无非再来一番自我剖析,自我表现的论说。

劳作一天的知青,已经够累得,他们拖着疲备不堪的身子,每晚都得进行政治学习,他们渴望的是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觉,可他们又不得不去,否则,不仅要受到政治迫害,还要受到经济的惩罚。兵团明确规定,一次不去参加扣二元,三次不去给警告处分,学习中不发言者也要扣0。5元。这种种的条列,对於收入低微的知青来说实在是太苛刻了。可在那个年代里,没有人敢出来对抗,谁要是站出来反对,那他的生命就将结束在此时。为了应付,经常有人借身体有病等各种理由来逃避这种无聊的学习。

思想上一惯上进的莫霜月如今也对此感到厌烦,尽管她的心里对这种虚伪的政治学习深感不满,可表面上也不得不装出个样子,糊弄糊弄那当官的人。

七十年代的第一春,共[chan*]党的中央集团出现二大派的火拼,新上任的林副主[xi]极不满意毛主[xi]的人事安排,但他没有足够的胆量去挑战毛泽东,可他又不甘心,他总是认为毛泽东的威信能如此之高,其最大的的功劳就是那本威振世界的毛主[xi]语录,而创造这一奇迹的就是自已,这点就连毛泽东也无法否认,没有林彪的提倡和鼓吹,毛泽东不可能在几年里有如此之高的威望。毛泽东的英明在于他的深谋远略,他虽不忍心这么快地除去这个给于他极大帮助的副手,但为了自身的利益,他可利用其他的人来达到他的目的。

政治的急剧变化丝毫没有给沈冬贵和佟杏娣带来影响。在田间,沈冬贵用他那有力的臂膀,替娇柔如水的佟杏娣割草,挖泥,使得杏娣有更多的时间休息。沈冬贵的这一举动惹得连队中许多女孩的羡慕,连莫霜月都产生这一感觉。这些女孩的心中隐约地产生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也有这样一位孔武有力的兄长般的情人,替她们分挑这类农活中的苦和累。她们期盼着有人也会来到自已的身边,她们不仅羡慕佟杏娣,也嫉妒佟杏娣,这也许是许多女孩的特性。

佟杏娣解下腰间的水壶,亲切无边地对一旁的沈冬贵说:“阿贵哥!喝口水,息一会。”

沈冬贵对她笑了笑,接过了水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近旁的几个男孩不由地伸长脖子,挤眉弄眼起来。那个外号叫小猪的嘻笑起来:“孙猴子,还是你有福气,象咱们这些弟兄们,谁会来递个水,端碗茶的,再说上几句可心的话``````”这几句话惹得 一阵欢笑一阵起哄,直弄得佟杏娣不好意思地转过脸,脸色绯红。

沈冬贵可不是那么好欺的,他立即反攻起来:“要是你眼红,尽可自已去找啊!咱们这里有哪么多的女孩,喂饱你这头小猪是足够有余的。”

那个姓朱的知青本想嘲弄他人,却不料被人一击,倒也无话可对,只得溜到一边去了,从而又引来一阵的哄笑。

佟杏娣用手臂轻轻地碰了一下沈冬贵的腰间,轻声的:“别说小朱,他只是开了个玩笑。”

沈冬贵显得有些得意起来,他看了佟杏娣一眼。

在这个世界上,有时作千万遍的精典演说,也未必能够在人们的心中留有。可也许一句笑语,也会在许多人的心上崩发出熊熊的烈火。沈冬贵的那句话果真引发了这群青年男女感情火花的奔放。然而却给自已带来无法摆脱的灾难。

在那个极其单调的岁月里,即使你充满着幻想,即使你有着青春年华,也无法品尝到绚丽的生活乐趣。在那些个日日夜夜中,中国大地上的人们尤如是一块块赤luo的山岩,日间。任凭那毒日的暴晒,夜间被那风霜随意的侵袭。理想和智慧全都埋没在红色的口号之中,人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任随那政治的风浪冲击。

青春的心灵,虽说被红色政治埋在深深的泥中,但他终将会有复苏的那一天,一旦时机到来,他就象田间的野草一夜间冒出泥土。

这群男女知青,在这句话的撞击下,心灵深处涌动起来,那些被艰苦劳作折腾得失去白晰肤色,蒙上一层灰黑的女孩子,纷纷地寻找起自已心目中的那一位。她们都希望能得到男孩子的关爱,她们期盼着这些个相处一起的男孩子们能象一棵大榕树,伸展出巨大有力的树冠,替她们遮挡烈日的肆虐,风雨的吹打,让她们的一叶小舟能停在静静的港湾之中。此时此刻,这里几乎所有的男孩女孩,自觉不自觉的在挑选自已心目中的那一位。许多男孩子也愿意用自已的身子去编织一道围墙,为她们挡风遮雨,他们希望围墙里的每一朵花都能成为开不败的艳丽花儿,从而来装饰,来点缀自已的心灵。此刻的男孩就是那一个个的山峦,山下那流淌的清溪就是那些女孩,他们相依在一起,编织起一道风景线,让人刮目相看。然而这道风景线才将将展示出亮点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黑云携带起巨大的风量和雨量疯狂地扑来,将这道风景扼杀在摇蓝里。

这段时间里,指导员和连长察觉到连队的气氛有些不对,就连他们一直倚重的莫霜月,也沉醉於迷茫之中,远离上面的规定。最令他们不安的是,这帮女孩子突然喜欢打扮起来,天天在男孩子面前展露自已的容颜。

一天的傍晚,莫霜月带着十几个女孩,穿著起傣家姑娘的筒裙,前往傣家的村落,尝试起傣加人的生活。莫霜月她们去跟傣家姑娘学跳舞。她们中的许多人参加过文革初期的小分队,她们跳过忠字舞,她们有着这方面的天赋和才华,她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学会了好几个傣家的民族舞。就连当地的傣族人也齐声赞扬这些汉家姑娘。有一次她们身穿傣家服装,跳起傣家的舞蹈,以至让那些傣家人都把她们当成傣家儿女。

夏日的傍晚,澜沧江畔又被西斜的红日映得通红,那江水在晚霞的照耀下,如鲜血一般的红亮。在那翠绿竹林边的清溪中,一群汉族姑娘混同在傣家女儿一起,戏游在青青的溪水里。薄如蝉羽的筒裙在清溪的浸润中,全都贴在姑娘们透体玲珑的玉体上。几年来,她们从未有过这般心情在水中舒畅地戏游过,她们也从未这般认真地欣赏过自已有这般美妙的身躯,她们把刻意蓄起的秀发散落在肩后,一颗颗晶晶透亮的水珠,从发间滴落在溪水里,宛似一串串珍珠散落那般的美丽。那晶莹的水珠在霞光中闪出丝丝的光亮,映落在女孩子裸露的肌肤。这晶亮的水珠如同她们纯清的心灵,自然的本色。当红日落下山坡,当红霞变成灰蒙,她们才从溪中走向竹林,用裹身的筒裙围成一道屏风,那是一道色彩绚丽的围栏,女孩子们依赖着它,敢于毫无顾忌地把自已的身子赤luo裸地让天,让地,让星月,让身旁的青竹林,大榕树来欣赏,来品味这些女孩子的秀美和纯洁。唯把那贪婪女色野狼的绿眼远远地挡在外面,使它们的目光只能发出恨怨的色光。

微风轻抚着大地,撩起出浴归家姑娘们的秀发,给姑娘们的心田里注入一丝丝清昕的凉意。她们带着一身的瑕意,行走在通往草寮的小路上。她们洗去一天的劳累和泥土,她们洗净一天的沉默,带着轻哼的歌声和笑语,走在这条熟悉的山路上。近旁,露出几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他们的内心愤恨地燃烧着,他们虽然不能得到企盼的渴望,可他们象野兽一样闻到了血迹,他们随时会从各处跳了出来,把这群女孩纯清善良的心撕得粉碎粉碎。

银盆一样的月儿从山坡上升了起来,露出园园的笑脸,它将银子般的光亮镀洒在傣家的竹楼上,镀洒在知青们居住的茅草屋上。这月光透进窗户镀洒在一张张熟睡的女孩子们的脸上,透过一张张熟睡的脸,可以看出她们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安稳。

在这个时候,最不能安睡的二个人聚在油灯下,抽着低劣的烟,苦辣的辛味充斥在整个空间,白色的烟雾弥散在每个角落,足以让刚闯进来的人们呛咳几分钟后才能缓过气来。这俩个人坐在那里,一声不啃,只有烟叶燃烧时发出低低的声响,这声响在屋里回荡开来。油灯的光亮照在二张黑灰发青的脸是,每当一眨眼时,额头眼角就会出现浅浅的纹路。一直等到月亮爬是另一座山头,连长赵云胜才压低老公鸭似的嗓门:“老陈,这连队搞成这副样子,我看跟佟杏娣,沈冬贵是有关的,如今让这些知青混杂在一起,早晚要出事的。”

陈海青把尚未抽尽的半支烟狠狠的扔在地上,用那双发出浓浓酸臭味的鞋子狠狠的捻了捻:“是的!我们不能不管了,如今要等到他们自已觉醒已经是不可能的,咱俩已找过多人谈过话,这些人不仅没有认识到自已的错误,反而还要强词夺理,说什么在搞一帮一,一对红,就连莫霜月也跟着瞎掺和,有她这么一带头,这件事还能有个好。”

赵云胜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气不知从哪里来:“咱们连队的主要问题,就是在沈冬贵和佟杏娣的身上,我看咱们只有从他俩的身上下手,才能真正地解决连队的根本问题。”

陈海青抡起拳头在空中划了半个圈,重重地锤在桌上,连声地说着:“对!咱们就从他们俩个身上开刀。”

在这昏昏的油灯下,二个人一会儿低声细语,一会儿又在纸上划了些什么?

第二天,天色刚刚放亮,上工的钟声就已敲响,上百名正在长身体的知青拖着疲乏的双脚,揉着松腥的眼睛,连叠被洗脸都顾不上,就匆匆地赶到食堂,一张张憔悴的脸,一个个蓬头散发,全然没有城市青年的模样,倒像一群流落街头的乞丐。他们捧着碗,蹲在泥土地上,喝着稀溜溜能照见自已脸容的薄粥汤,啃着黄澄澄的玉米面饼子,没有半点的油水,连就餐的咸菜都没有,尽管这样,这群孩子们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这些东西塞进了肚里

吃过早饭的知青们聚集在破草屋前等候着,他们即不象士兵一样地整齐列队,也不象农民那样散落在四处。连长赵云胜走到人群前,一件洗得发白的军衣披在汗衫的外面,不伦不类的样子,真好比电影中的土匪头子差不多。他直着嗓子叫喊起来,边叫喊边在人群前晃来晃去:“今天上午,咱们连队在这里开一个重要会议,会议的中心内容就是批判资产阶级的歪风邪气,谈一谈连队当前存在的一些问题和对连队人员的调动,下面先请陈指导员讲话,请大家鼓掌。”

当陈海青走上前时,场下只响了几声零落的掌声,这种极不协调的掌声,让陈海青十分难堪,他的心底里升起一股怒火。然而,他决不会象赵云胜那样,直直地显露在脸上。他象正人君子一般地站立着,这么个大热天,连风纪扣也扣得紧紧的。陈海青用一惯的腔调,开始了他的演说:“毛主[xi]教导我们: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我们连队,最近出现一种极不正常的现象,一些战士不顾连队的组织和纪律,不去执行毛主[xi]抓革命促生产的伟大指示,私下里谈情说爱。我们是兵团的战士,是人民解放军的后备队,我们都是从五湖四海来到这里的,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建设社会主义,保卫社会主义,走向共产主义。这些人违背了伟大领袖毛主[xi]的教导,我们一定要狠狠地批判这种资产阶级思想,因为这种资产阶级的思想会在这些人的身上滋长,繁延,并且还会毒害着我们的每一个人,把我们的革命战士,拉到资产阶级的泥坑里去,为此我们必须要认清方向,坚决同资产阶级斗争到底。资产阶级有它们的那一套世界观,我们无产阶级也有自已的世界观。我们的无产阶级的爱,那是在革命的斗争中建立起来的爱,而决不是花晨月下的那种情调。开完会后,以排为单位,没个人都要认真的讨论,彻底的批判资产阶级思想,深挖头脑里的资产阶级根源。同志们!目前社会上的阶级斗争很复杂,我们每个战士必须自觉地提高自已的政治觉悟,自觉的抵御外来和自身的资产阶级思想,树立起崇高的无产阶级思想,做一个毛主[xi]的好战士。“陈海青稍稍地停了一下,习惯地用*头舔一下嘴唇:“下面请赵连长宣读连部的一个决定。”

赵云胜见陈海青退后几步后就跨了上去,站立在陈海青方才站立的地方,一本正经地说:“我宣布连队的一项决定:经连队的讨论和团部的批准,决定将佟杏娣,倪红芳,曹燕琴等六位战士调到六团三连。会后,请这六位战士收拾好自已的行李,下午有拖拉机前来接你们,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他转过头来问了一声:“指导员,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陈海青挥了挥手。赵云胜把那只粗黑的手有力地一挥:“散会!”

人群三三两两地离去,唯有佟杏娣她们六个女孩呆呆地站立在一棵大榕树下,全是满脸的彷徨,满脸的沮丧。她们的心情比初来这里时更加难受。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马上要从一个已经熟悉的群体中分离出去,加入到一个陌生的群体中去。等待她们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们也许猜测不到,她们相聚在一起,双目中渗出悲伤的目光。她们把目光投向昔日相聚在一起的战友,企盼着从他们的眼光中得到解脱痛苦的感觉,可她们得到的却是无可奈何,万分失望的目光。除了沈冬贵和几个男孩。这些个女孩没有得到同情,没有得到怜悯,有的女孩甚至得到一份冷漠和刺入心肺的嘲弄讥笑。在这万般无奈之下,佟杏娣咬了咬那口珍珠般白亮的牙齿,用手拉着倪红芳和曹燕琴的手,她发觉那两双手冰一般的凉,而且还在不停地颤抖。当这六个女孩把目光交注在一起时,她们汇集出一股勇气来,她们被这冷漠和嘲弄激怒了,她们被连长和指导员那得意忘形的神态激怒了。她们懂得此时需要的,不是乞求和胆却,而是一个人的勇气。她们此刻已懂得乞求和胆却,只能使自已受到人格上的侮辱和身体上的摧残,她们昂然起来,这一突然的举动,让那些瞧不起女人的领导大大地吃了一惊。

在告别之际,沈冬贵,莫霜月和几个男孩在为那六个女孩送行他们留下的赠言,在各自的心灵上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那就是:“不管你到那儿,我将永远记住你!”

那些无知的人,满意为用那无情的流水可以阻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他们满意为只要不让他们相厮相守在一起,就会使这些人的爱意,在时光的流逝中渐渐消退。他们这些无知的人根本不会理解,越是不让相爱的人聚在一起,思念之情会愈加的炽热,愈加的渴望和强烈。这好似一瓶浓酒,越是陈放的年代长久,愈加的芳香,愈加的浓郁,这就是那些无知人的灵魂中,最悲哀最不能理解的一章。

在这个世界是,那些专横拔扈的人物,总是太相信自已的权力,相信自已的观点,用自已的意志来改变他人的思想,这样的人,总是以自已的喜好和厌恶来判断世界的真理和谎谬,人间的邪恶和善良。

连队的知青遭受到一次沉重的打击之后,有人消沉,有人胆却,有人却在幸灾乐祸,更有的人在用他人的痛苦来筑成一级一级的台阶,好让自已沿着在台阶登上心中的地位。

莫霜月在连部同连长和指导员进行了第一次针锋相对的直接对话:“你们为什么要把六个人调走?”

陈海青面笑心不笑地回答:“这是组织上的决定!”

莫霜月是一个历经大市面的少女,这些日子来,并没有把这两个人当作领导而尊重过,她从这两个人的举止言行中,已经深深地了解他们的本质。他们没有文化,没有知识,头脑里充斥的只是一团肮脏的污泥浊水。莫霜月继续用她那文革初期演说的那种姿态去挑衅:“!不!这是你们俩人一手策划的阴谋,目的就是在知青的内部制造一场混乱。”

陈海青被这话给激怒了:“霜月同志,你太放肆了,是我俩决定把这几个人调走的,你又能怎么样?再说我们连长和指导员连这点权力也没有吗?你们这些知青的表现,太成问题了。关于你的表现,我们也会向团部反映的。”

莫霜月并不畏惧,她在据理力争:“在这个连队里,你们从来就是独断专行,给你们提意见的人,一直受到你们的打击报复。我也可以告诉你们,我也会把你们的问题向团部,师部反映的。你们耍手腕欺负我们知青,特别是欺凌我们这些女知青,这些问题,总有一天会给你们清算的。”说完,她带着满脸的怒火冲出连部的大门。

陈海青见莫霜月要把事情搞到自已的头上,不由的心头大怒:“莫霜月,我们是革命军人,是党培养多年的革命干部,你敢反对我们,小心你的党籍!”

莫霜月听到此话时已经走出大门,她并不理会这句威胁的话语,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部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赵云胜看着陈海青,陈海青望着赵云胜,他们的眼神里即露出内心的愤恨,又流露出恐惧,直到五分钟后,鲁莽的赵云胜终于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妈的,一个小女人,今天,竟然也敢爬到老子的头上来教训我。在这里,从来没有人敢在老子的面前指手划脚,他妈的,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陈海青忙着对赵云胜摇了摇头,并且用手势制止赵云胜,轻声地说:“老赵!小点声!你不能用部队的那一套来对付这帮知青。部队里当兵的大都是穷山沟里出来的,他们没有文化,言听计从。可这些知青,都是从大城市里出来的,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有胆量,论讲论说,我们怎样也比不过他们。不过我们手中有权,只要抓住机会,一定会把带头闹事的人整住,只有这样才能使其他的人不敢闹事,这样我们就谁也不怕了!”

在那个年代里,一个连长,一个指导员,几近成了真理的化身,他们的言行也成了党的原则,他们的意志则成了至高无上的权威。听听这两人的讲话,就该明白当时的中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社会。什么叫再教育,说穿了,就是上面叫干啥就干啥,否则,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就是反革命。在那个年代里,干部大权在握,知青的命运全操纵在这些人的手里,这些干部可以为所欲为,他们可以成全一个知青上天堂,也可以随意打发一个知青下地狱,总之仅凭他们的意愿而定。在这里,一句若无其事的话,一方小小的印章在他们的手中和嘴里,随时可以注定一个无辜知青的生死。

南国边陲,山峦重叠,红色的杜鹃,如火一般在山间燃烧,她在绿色的波浪中放射出起娇丽的面容,历经上百年的杜鹃扭曲着它们古老的身躯,顽强地散放出生命的光华,这满山遍野绽放的花朵依然向人们展示出起的魅力。

满眼的轻雾,在挺直的云衫丛中穿行,时而如一条轻纱缠绕在云衫的腰间,时而又如一方纱巾,遮盖在云衫的头顶,时而又如一匹长绢,将云衫的全身紧裹。

在这轻纱飘缈,雾汽笼罩的山间小道上,出现一支长长的队伍,肩上扛着工具,缓缓地走着。透过薄雾已能看清这个人群。许多张尚未脱去稚气的小脸,瘦骨伶仃尚为发育成熟的身架,他们一双双的目光里透出恐惧,当他们的目光转向另一方时,又放射出憎恨异常的眼神。这群还是孩子的知青,被几个持枪的士兵和民兵押解来到这山沟里干苦工,这些孩子就是被那些当兵的称之为二劳改的知识青年。烈日当空,瘦骨伶仃的孩子抡起大铁锤在敲打着山石,大铁锤砸在石上时,发出砰砰砰的响声,这响声在空谷里回荡着,飞溅出的尘土,在这空旷的山间扬起一圈圈地烟尘。一个个肩背步枪的民兵,威风十足地走来走去地吆喝着,好似一条条的猎犬在吠叫。一个身穿干部军装的人物,倚坐在大榕树的底下悠闲地喝着茶。几个被称之犯人的知青抬着上百斤重的大石块,嘴里不停的哼着,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满是灰土的脸上,脖子上往下流淌着,身上的衣服早已被他们的汗水浇湿。一个知青,论年龄只不过十六七岁,他伸了伸干裂的嘴唇,走到大榕树下,用乞求的口吻说:“请给点水喝,我快要渴死了!”

那个已有磕睡的军人抬眼看了看,把手一挥:“滚开,快干活去!”

这个知青悻悻地走向一边,突地抢过地上的茶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那军人一见这种情形,怒不可遏,从地上窜了起来,从腰见抽出军用皮带,对着这个孩子狠狠地抽去,边抽边叫喊起来。

那几个巡逻的民兵听到了叫声,一齐奔了上去,他们取下肩上的步枪,倒转枪头,用枪托朝那个知青砸去。倒在泥土中的知青,在翻滚,在求饶,那尖利的叫声在空谷里回荡着,这叫声在这滚烫的空气中传播:“救命啊!饶命啊!解放军叔叔``````”

惨叫声并没有唤起这些人的灵智,相反招来了更猛烈地抽打,直到这些人打的手臂发酸,直到被打的人连叫喊声也消失,这些人才罢手。

工地上几十个男女知青,抬起一双双灰蒙蒙的眼睛,注视着,注视着这个场面。他们从未想到自已竟然受到如此的待遇。此时,他们自然回想起当年的情景,在他们离开大城市的时候,满街的人群,满街的锣鼓,口号震天,锣鼓喧天,那种场面才真叫人振奋,叫人激动。他们都是满怀着一颗忠诚的心来到这边疆,来到这祖国最需要的地方的。可眼前的那种情景,已经让他们那颗无限忠诚的心破碎了,留给他们的只是无限的悔恨,无限的懊丧,无限的悲哀,可就这样,他们还在期待共[chan*]党毛主[xi],把他们救出这个人间的地狱。

那个军人见所有的二劳改停止了手中的活,齐刷刷的目光注视在自已的脸上,那种恐惧的眼光,突然间从脸上消失,换成的却是仇恨的目光。这时,那个军人不由得打了个激凌,在他的心目中,这群知青害怕自已,可今日的目光和神色却让他感受到害怕。他为了壮一壮自已的胆气,大声地怒斥起来:“你们呆在那里想干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几十个被称之为二劳改的知青,第一次没有理会他的话,使得他越发的尴尬,他的脸色通红,心中腾起一股气脑的火焰。自他当上部队的干部,没有一个下属敢这样反抗,况且眼前全是犯人,太让他深感不安起来。

几个民兵见他们的上司显得有些不安,纷纷从地上拣起枪走上前去,驱赶那群所谓的知青犯人。

原地留下的那个孩子,横卧在泥土地上,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满身粘上泥土和血水,身上的衣服早已分不清是什么颜色。那个军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知青,悠悠地踱步前去,他用脚踢了一下,见那个知青毫无反应,心中倒有些害怕,忙着高呼:“过来两个人,把他抬回卫生室。”

两个民兵扔掉手中的枪,连拖带拉的把那个知青架走了。

这一惨烈的场面一一落在沈冬贵的眼里,沈冬贵闯进这片山岭纯属偶然,他经过这里是去看佟杏娣的,想抄个近路,不料,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秘密。前不久,团部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十二连的一帮四川的知青为了反抗某些领导的暴政,被打成反革命,几十个男女知青无故被关押,关押在何处几乎无人知道,这些个知青似乎一下子从地球上蒸发般地消失了,原来他们被关押在这里做劳工。沈冬贵躲在花丛里,他无法止住心中的泪水,为了让自已不出声,只得掩住自已的嘴,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在这个世上,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沈冬贵含着无限的伤感和愤怒悄悄地离开了在个地方。

混沌的江水,在霞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混浊不堪。沈冬贵手持竹篙,点划着江水,熟练地渡过一个又一个的激浪和漩涡,他不愿让方才的那个场面打扰自已的心情,他极力地抛开,如今的他,心中留下的唯一愿望,就是想见到自已的心上人——佟杏娣。

对岸,群峰相连,南国的山丘永远是苍翠碧绿,五月的季节,坡间,那些松藤依然紧紧地缠在一起,似一对对情侣永远相伴在一起。紫色的萝兰,繁茂盈放,馨香四溢,引来无数蜂蝶,蝶舞蜂飞,穿梭在百花丛中。一株茶花倚天直立,树冠尤如一把展开的巨伞,它足以把一幢竹楼遮护住。这是一株举世闻名的云南茶花,它绽放着几多色彩的茶花,粉色的如同淡雅文静的少女,血红的如同热情奔放,感情炽热的男孩,一束束相并连的花朵似一队队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游戏在人间,一珠珠拥有二种色彩的花朵好似一对对有情有义的恋人。

江心中,沈冬贵举目张望,心灵的全部都由目光中射出。他扫视着对岸,搜寻每一寸土地,他终于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佟杏娣,只见她身穿着绿色的军装,站立在江边,迎候着自已。这十多天的分别对於他们俩人来说,真可谓:别来十数日,度日如度年,春山竟皱老,秋水已望穿,相思苦流泪,寸肠已断裂。这是这对情侣第一次品尝到分离后的真实滋味。

佟杏娣是迎着曙光悄然离开住宿的,她独自一人翻越了两道山梁,沿着林间的小路徒步一个多小时才来到这江边的。她也无心去品尝如火一般的朝霞,她也无意去品味这沿途青翠山林,四季鲜花。她更无意去追蜂逐蝶,她唯有的心愿,就是想早一点看到沈冬贵。,当他望见对岸的日影,当她望见这熟悉的身影,她那颗心象小鹿一般在胸腔里欢快地奔跳着。她真想站立在江边,迎着旷野的山林,对着滔滔的江水,大声地欢叫,倾吐出心中的真情,可她又不敢,她唯恐惊飞林鸟,吓跑蜂蝶,引来豺狼,於是她只得极力地忍耐着,将这种激情暂且寄存在血液里,让她在血管里流淌。

沈冬贵将竹筏系在一块巨石上,四下里张望着,紧张的目光中透出警觉的目光,他已不愿将这种密约告之他人知晓,唯恐泄露此秘被他人挥动无情的利剑来斩断这真诚的情结。他深知只有采去这种手法才将会有更多的机会来相会,来付诸于自已对杏娣的一片真情。待他觉得这四下里,确实没有可怕的目光后,才放心钻进林中的绿荫里。

佟杏娣见沈冬贵来到自已的身旁,她没有轻易地把目光转向他处,即使翠鸟飞过,也无法移动她的视线。她展开双臂,如同一只蝴蝶,伸展开漂亮的翅膀,飞进了沈冬贵的怀中。

此时的沈冬贵紧紧地搂住杏娣的身子,他将心上人那富有弹性的胸脯紧贴在自已的胸前,品味着两颗心的激动。他的眼睛已然湿润,他的肩头有些湿冷,他知道这是杏娣的泪水。这一颗颗充满深情,充满真诚而有激情的泪珠已经透进了他的心房。他没有,也不想制止杏娣,他深知这泪珠的内函和真实的情感,他任随这泪水洒在他的心田。许久许久,他才冒出了心里的话:“阿娣!这些日子我可是茶饭不思,夜寝难安。不知你是怎样渡过这一天一天的。”

佟杏娣双臂搂住冬贵的脖子,她也不想松手,唯恐这一松手,自已的冬贵哥突然地从自已的眼前消失。杏娣泣不成声地说:“阿贵哥,这些日子我过得好苦好苦,我流淌出来的相思泪早已汇成小河,流进了澜沧江里,不知是否流进你的心田?”

沈冬贵也没有丝毫松开搂住杏娣细腰的双手,他轻声地说:“杏娣!你的相思血泪早已注入了我的心田,我将永世不忘的。”

俩人倚坐在盘根错节的大树下,诉说起别离后的痛苦,沈冬贵拥抱着佟杏娣,任从她那富有弹性的嘴唇如小鸡啄米般的亲吻着自已的脸颊,他已被杏娣的一片真情融入在心田,一丝丝的甜意在腹内积存,渐而扩散,扩散到全身的血液里,浸润在肌肤中。此时的感受,则是人类最高的享受:“杏娣!不必难过,我们会常在一起相会的,有朝一日,我与你共结连联,任何什么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古树也为此深受感动,也在为他俩的真情落下了热泪。那些盛放的花瓣,含苞的花蕾,翠绿的叶片,在纷纷的飘落,似花雨一般地洒落在沈冬贵和佟杏娣的身上,脚旁。为他们铺设起世界上最美丽最昂贵的花床。扑鼻的芬香为他们俩个洒下一圈又一圈诱香的气味。这绿叶填铺,红花作被,彩蝶群舞,有意识地为他们制作一幕婚礼。

日影已西斜,疏淡的阳光,静静地散落,散落在老藤的紫叶上。沈冬贵和佟杏娣尽管无法忍受离别的苦痛,可又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这般的苦痛。沈冬贵抚着佟杏娣窄窄的肩膀,悄然地流下了泪水,心神黯然地对她说:“杏娣!时间不早了,我们又要分手了。”

佟杏娣依偎在沈冬贵那宽厚的胸脯上:“不!不!让我们再呆一会吧!”

沈冬贵抹去她腮边的泪水,轻声地安慰她:“杏娣!来日方长,何必去计教这一分一秒,咱们早去早回,免得林中的野兽和人间的野兽来伤害我们。”

佟杏娣只得点了点头。

俩人从花床上站立起来,沈冬贵挽着佟杏娣的手臂,送她一程,相约了下次再见面的日期,道了声保重后,惜别而去。

蓝色的云天,白色的云花在阳光的折射下变的格外的耀眼,蓝天下的知青并没能在花锦簇拥下的大地上过着舒心的日子。当太阳还在云层里,他们就得扛起撅头,拿起镰刀去田间,他们把雨林中一株株缠缠绵绵的古藤从泥里刨出来,他们把齐人高的蒿草砍去,他们还得把这些枝叶堆积在一起,点上一把火,将它们烧化成灰烬。刀耕火种,这一最原始的方法被人类带进了七十年代,这对人类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疯刺,也是一种悲哀。这种强人所难的耕作方式将这群城市来的青年,折腾得无从适应,直弄得个筋疲力尽,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几十个男女知青一天也整治不出一亩地来,弄得腰酸背痛,直到太阳落到西山,才拖着一双疲惫不堪的腿回到了住处。他们饿的前胸贴着后背,没油水的粗粮在这时也能让他们吃的津津有味,刚吃了个半饱的几个孩子,有的累得趴在桌子上,有的连粘满泥土的衣服也赖的脱下,就倒在了床上。

世界上的泥土对勤劳耕作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它们所能供奉的粮食,足以养活这里的人们,可人们一定要按照大自然的规律去办,一出格,白费了力气,白撒了种子,还要得到大自然的惩罚。

这这块土地上,白天种下的胶林,无法同野藤,蒿草去争夺泥土,更无法在这片雨林中落脚,只要一夜的细雨,蒿草和野藤就会把胶林活活的绞死。这里的知青在伟大的口号中,在那几个自以为是的领导者的指挥下,没日没夜的同天斗,同地斗,同自已斗,结果只落得个全军复没。在毛泽东思想武装下的军人的心上,是没有不可战胜的东西,他们认定这样一个真理,那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就是战无不胜的法宝。为此他们不惜余力,在政治上教育别人,在理论是开导他人,而落在知青身上的却是让人无法忍受的苦和累。

夜半人静,只听得此起彼伏的鼾声。此时的月色惨白,给大地朦上一层凄凉的银光。缓过劲来的沈冬贵翻了个身,很快地又进入到梦乡之中。如此繁重的农活能够压弯他的腰,能使他四肢的精骨酸痛,但永远无法抹去他心头的那个倩影。他在梦中笑着,他在梦中见到那微微而笑的佟杏娣向他走来,等他再一次醒来,眼前依然只有一片月光。尽管这是一个梦,就这样的一个美梦也给他带来欣慰。他躺在床上计算起日子来,脸上不由的露出笑来,明天,明天他和佟杏娣又可在大茶树下会见梦中的恋人。

沈冬贵和佟杏娣又一次相会的事终究瞒不过百十人的耳目,不知那个人多嘴的为了邀功讨好,把这事捅到了连部,让陈海青和赵云胜知道了。

气急败坏的赵云胜连声地骂着,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沈冬贵和佟杏娣为了见一次面,竟会冒着夜晚有被野兽吞食,有被毒蛇追逐的可能中徒步几十里路。这长途的跋涉不仅没有耽误沈冬贵的准时出工,也没累垮这个青年的身体。最令人不可理解的是那二个领导,他们难以相信爱有着这么巨大的力量,男人和女人之间会发生他们从没听说过的奇迹。赵云胜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骂起自已家里的那个黄脸婆。其实他的女人并不老,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这个女人除了给他生理上的需求,连丁点的情感都没有,没有绵绵情长的话语,没有诱他心动而又难忘的动作。他的女人虽然还是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妇,一个能让好多男人动心的女人,她的容貌,她的肤色在那个穷山沟里也算得上亮丽的。无奈她没有文化,不懂得情爱的奥妙,她不懂得柔情和温和,她不懂得男女之间有如此复杂而又美妙的情感纠缠,尽管她恪受妇道,默默地忍受丈夫粗鲁蛮横的动作,可她不会象城里的女性那样施展出女人特有的魅力,她认为世上的男人都是这样对待自已女人的。真是因为这样,赵云胜表面上对她还好,可心里对她十分的厌恶,他把这种痛恨转为嫉妒,他最嫉妒的就是沈冬贵和佟杏娣,他心里想,要是自已家里的女人能有佟杏娣十分之一的情感,他就心满意足了。正是因为他的心态极不平衡,从而在他的心中生起这样的一个念头,那就是非要把这对恩恩爱爱的情侣拆散不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他心上的痛处。

陈海青也有这种念头,而且比赵云胜更为的强烈,在他的灵魂深处隐藏着更加龌龊的心态。那就是我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把他毁掉,也决不让他人染指。他和赵云胜想法不一,目的却是一致的。

云南生产建设兵团的某个团部的办公桌上放着二封上访信,负责处理的副团长在屋里踱来踱去,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上午团部开会时上面作的指示。这二封上访信就是沈冬贵写给中央和省委的,他如实地反映了兵团知青在这里蒙受大冤的真实情况。

“一九七二年五月十日的晚上,云南建设兵团一师六团十三连里发生了重大的事件。服员军人陆云发在担任站岗放哨时,乘夜深之际,偷偷地摸进女知青的寝室,那是没有门和锁的茅草屋,对女知青企图强行施暴,受侵犯的女知青醒后不畏*暴,奋起反抗。流氓分子陆云发当场被抓获,并将其押送营部。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一群头戴战斗帽,配带领章帽徽的军人在陆云发的带领下,闯进了知青的驻地,他们见男的就打,逢女的就抓。他们对知青抡起皮带,挥动拳头,许多知青在没有提防下,被打的头破血流,有的被打倒在地还被强迫跪在地上求饶,这些军人乘此机会对女知青进行猥亵侮辱。

我们的知青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奋起反抗,将陆云发为首的一伙流氓分子打的溃不成军,被知青全部抓获。当十三连的知青准备把这伙流氓分子押到团部去的时候,十三连的指导员带领一批军人前来。在知青遭到殴打的时候,那个指导员不仅没上前制止, 相反地在一边观看,如今见自已这些军人吃亏了,他忙赶了出来,不仅没有惩办肇事者,相反地拔出手枪对天鸣枪,还命令释放这群流氓军人,反倒将参于制止打架闹事的知青抓了起来。

十三连的知青据理力争,派出代表同指导员讲理。这个指导员不仅不讲理,还将知青代表抓了起来,他还指示抓更多受害的知青。十三连的知青在忍无可忍之下,夺过军人手中的枪,双方就这么对恃起来。

当团部接到紧急报告后,不仅没有作出正确的处理,相反地包围了十三连的知青,当场抓走了五十多名知识青年,还拘留了十五名所谓的坏分子。师部没有认真的调查就将这一事件定为是“五。一三反革命暴动案”

挑起这一事件的陆云发等人,不仅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想反竟成了看管知识青年的人员。而那些自卫反抗,维护真理的知青却成了阶下囚,关的关,押的押,批的批。团部还私设劳改营,将许多敢于揭露他们罪行的知识青年关押在劳改营里。这些所谓的犯人手到了残无人道的迫害。

在这里,团部的那些个当权的军人公然把知识青年当作是专政的对象,任意地吊打,侮辱,甚至公然地*奸女知青。那些领导公然声称:你们到这里来,就是来接受改造的,你们这些人都是二劳改。在某个连队,有个知青因揭发连指导员长期*奸一个上海女知青,不仅被扣是反军乱军分子的帽子,还遭到了疯狂地打击报复,直到被这个指导员迫害致死。上海市川沙县分配到一师六团的知青中,三年内死亡二十九人,其中被无故打死的有六人,三人被迫害后自杀身亡,还有二十人都是非正常死亡。这些人的死亡真正原因至今还被连队营团部掩盖住。在这里我们的知识青年无时无刻都在受到威胁,就连生命也没有得到保障。毛主[xi],党中央,我以一个革命知青的名义想你们保证,我所反映的都是事实,希望党中央尽快派人前来调查,对这些违法乱纪的人作出严肃的处理,并用党纪国法来惩处这些个危害社会的人,早日解救出那么多受苦受难的知识青年。

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知识青年。

在那个年代里,无法无天的人依仗着权力,随心所欲地宰割每一个知青的命运,然而他们还可以不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广大的知识青年不仅饱尝人间分离的痛苦,还要忍受各种意想不到的灾难。这个时期里就法而言,它犹如宇宙间的一个空洞,让人看不透它有多深,摸不着它有多大,看清它有多黑。

师部对这份材了很关切,那些人深知,一旦上面追查下来,不知有多少人的脑袋要落地,他们对自已的命运也是猜不出的。他们急于要查出这个写信的人,好对他下手,以绝后患。他们在一个星期后,终于找出了几个涉嫌写信的人,沈冬贵也是其中的一个。

夜,那般的宁静,连鸟鸣兽叫的声音也消失了。月移西天,满目霜白,树影泻地,流水泛银。

一声声尖利的哨声划破了夜空,疲备不堪的知青在惊吓恐惧中纷纷跑出,聚集在连队的办公室前,他们以为地震来了,也有的以为战争打响了。西风掠进,将这群衣衫不正而又十分单薄的知青吹的抖抖索索,正当大伙在猜测之际,一盏大汽灯点亮了,悬在空中,气势汹汹的赵云胜怒气冲冲地说:“把俩个流氓分子押上来,批判示众。”

人群中不由地引起了一阵*乱,知青们心中认定的流氓就是那些*奸,**女人的那几个人,许多曾蒙受过欺凌的女知青的脸上不由的露出惊喜,心中也升起了快意,待他们看清押上来的人后,惊鄂得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二个赤身露体的人被全付武装的士兵押了上来,几个行为极为不端的人乘此机会,伸出邪恶的魔掌去玷污佟杏娣那纯清的身子。蜷缩着身子的佟杏娣用可怜的手掌拼命地捂住不该显露的部位,一双小手能有多大,她无法掩得住。她不敢抬起头,不敢正视这人群。她心里的血,腹内的冤,随着眼中的泪水一同洒入进那红色的泥土里。沈冬贵更为不幸,被赤日灼伤的皮肤上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这血痕在耀眼的灯光下,如同一把把碧血利剑映现在人们的眼前。

年轻的人们都不敢正视这一惨烈的场面,他们也在陪同沈冬贵和佟杏娣流泪,流血,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沈冬贵和佟杏娣的遭遇,他们看到现在的情景兴许就是他们将来的自身。

几千年来的专制和封建思想,在这里不仅没有铲除,相反地更加愈烈。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男女都可以在爱情的海洋里畅游,可以向天地倾吐爱慕之心,可以诉说对人生的追求。然而在这片土地上,依然被固封在火山崩发后凝固的花岗岩石之中。

指导员陈海青道貌岸然地走到现场,他那双充满邪意的目光里露出阴毒的笑意:“兵团的战士们,今天我们的连队里发生了这桩严重的问题,这是资产阶级向无产阶级发出挑战的信号。我们年青的战士不要被这爱情迷住自已的双眼,不要被这眼下可怜的模样蒙住自已的心胸。他们这种所谓的爱情,实则上就是资产阶级最腐朽最反动的一种生活方式。他们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反扑,来挑战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最终只会落得个可耻的下场。兵团的战士们,我们要擦亮眼睛,要和资产阶级思想作一番殊死的搏斗。打倒反动腐朽的资产阶级思想,彻底批判沈冬贵,佟杏娣的资产阶级思想。”在一片稀稀拉拉的口号声中,陈海青怏怏不快地退到一边。

赵云胜激情未完,他又一次地站了起来:“现在,请兵团的战士对这两人进行批判发言。”

几个不是本连的,被人雇用而来的知青,朝跪在泥土地上的沈冬贵吐着口水,散发起一套让人早已听腻了的政治言论。

忍无可忍的莫霜月冲出人群,拨开看押佟杏娣的二个士兵,将一床白被单披在她赤luo裸的身上,佟杏娣抬眼望着霜月,满是感激的泪水,她一阵眩晕,昏倒在地上。霜月跪在地上,紧紧搂住佟杏娣,珠泪滴落粒粒洒落在佟杏娣的脸上。莫霜月用手心抹去佟杏娣脸上的泪水后,抬起一双明眸,朝人群中投去寻觅同情的目光。几个同沈冬贵,佟杏娣关系甚好而又胆大的知青缓缓地向莫霜月靠近,几个女孩搀抚起昏诀的佟杏娣,一个男孩脱下自已的外衣扔在沈冬贵的身上,让他围在腰间,也可遮一遮那些邪恶之人制造出来的罪恶。

指导员陈海青见到此情,只得宣布大会结束。

那些早就不想看到这种场面的知青,早就等着这句话哪,他们还未等话说完,就三三两两地各走各的路,走向自已的住处,他们也没有回头望上一望,因为这不是风景如画的山水,这不是娇丽艳红的鲜花,这是一幅悲伧凄凉,不可堪目的画面。凡是有良知的人们都不愿见到这些,他们很快地回到了住处。

在这里只剩下不多的人,除了莫霜月他们几个,还有一些是不怀好意的人,他们对佟杏娣的玉体还没有品赏够,他们最希望这个场面永久地出现在面前,他们当然还不满足,他们中的所有人最想的是得到她的身子,他们的眼睛里发出野狼般的绿光,当他们 见佟杏娣被人搀抚回去,这才悻悻然然地离开了这里。那盏闪着耀眼亮光的大汽灯,孤孤单单地在风中晃荡着,它似乎也在向人们诉说内心的苦痛。

第二天的一大早,陈海青赵云胜来到了团部,想那个副团长汇报了昨晚的经过。别看这两个人在知青面前耀武扬威,趾高气昂,可到了这里他们的形象已彻底的更换了,他们象一对温顺的哈巴狗,添恬着他们的主人,描绘起整个事情的经过。

陈海青和赵云胜分别带着三四个复员军人,一直对沈冬贵进行着监视,在过去的好几天里,他们则是一无所获。陈海青并不甘心这样的结局,因为这次他所布置的这个行动计划是绝对保密的,任何一个知青都没有进入到这个圈子里,而且这个行动都是在放假和半夜里进行的,也就在他为此事着急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了连部,一个人气喘嘘嘘地说:“报``````报告!连长,指``````指导员,沈冬贵出动了,他朝江边走去了。”

赵云胜一听这话,喜形于色,即把皮带束在腰间,把手枪别上:“陈指导员,你在家里守着,我带人前去。”

陈海青巴不得这样做,他知道这个大草包为了抢功,什么样的事他都敢做。於是他点了点头。

赵云胜对那个前来报告的人说:“叫上他们几个,马上出发!”那个人转身就走了出去。

毫无戒备的沈冬贵兴冲冲地走在山道上,边走边哼着流行了几十年的苏联歌曲“小路!”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沈冬贵带着满怀的欣喜,穿行在林间的小道上。

不远处,赵云胜他们一行人不紧不慢地尾随在沈冬贵的身后,他们把距离一直保持在他们目光所能见的范围里,毫无声息。倘若让他们当侦察员的话,他们还真够格,可是他们在跟踪一对谈情说爱的年轻人。

古老的茶花树下,沈冬贵又见到了佟杏娣,他俩和往常一样相拥在一起,亲吻着,他俩只顾自已的相亲相爱,全然不顾四下的动静。他们不知道在那不远处,有着好多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俩个。

佟杏娣听见一阵稀稀落落的声响,轻声地对沈冬贵说:“阿贵哥!好象有人!”

沈冬贵搂抱着佟杏娣的细腰,紧张而又细心地听着听着,好一会儿,也未见到有啥动静。忽而来了一阵西风,引发了一阵阵树叶,草丛的磨擦声。沈冬贵听到这里,松一松那颗紧张的心情,嘻笑地对佟杏娣说:“阿娣,那是风吹草动的声响,这么晚了这里除了我俩,还回有会有谁到这荒山野岭中来,即便有,怕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罢了。”沈冬贵边说边伸出手在佟杏娣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几下。

佟杏娣也笑了笑,用手在沈冬贵的脸上轻拍了一下:“阿贵哥!我们不能总这样偷偷摸摸地相会,我们干脆结婚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

一提结婚,沈冬贵的脸就阴沉下来:“阿娣!我们打了好几次的报告,连师部都去过,可这帮人就是不肯出证明,你说又能叫我们怎么办?”

“那我们总不能这样下去,阿贵哥!你再想想办法。”

“那我们再过几天到师部去,要是再不给开证明,我们就赖在那里不走了!”

佟杏娣依在沈冬贵的胸前,轻声地说:“阿贵哥!我听你的,咱们就再等他几天!”佟杏娣仰望着黑漆般的云层,忽然间,云层里现出一条裂缝,裂缝中透出淡淡的月光,露出那张园园的面容,杏娣轻轻地哼起沪剧罗汉钱中的那一段小曲:金黄锃亮罗汉钱,小巧玲珑惹人爱,滴溜圆呀!中间有个四方眼,心眼里呀瞧见一个李小晚,对我笑口开!佟杏娣唱到这里,轻轻地推了一下沈冬贵。

沈冬贵有着一副好嗓子,在念小学的时候,县沪剧团经常借到剧团里去,要不是文化大革命和上山下乡,他将会是这个剧团里的演员。沈冬贵咳了一声,接着佟杏娣之后唱了下去:艾艾真个赠我小方戒!

:小晚赠我罗汉钱!

:小方戒呀!真金不怕火来练!

:罗汉钱呀!好似月亮一样圆,团圆做夫妻!

:表记成双人成对!

:人成对呀!两颗心儿紧相连!

:紧相连呀!我俩永远不分离 !

二人合在一起唱:永远在一起!

他们俩人的那段唱词,尽管没有配上乐器,可这美妙的词曲加上亮丽的嗓子,要是落在懂行人的耳里,他们一定会大加赞赏。可如今的这一切都落到在不远处的那帮人的耳里,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对牛弹琴。赵云胜听见他们在唱,心头增加更多的恨意,尽管他无法听懂唱词里的内容,可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爱的表白,他几次想冲出去,狠狠地把沈冬贵揍上一顿,消消他心头的恨意。他心中在骂着:“就是你这小子多事,竟然把那么多的人告到中央去,害得我深更半夜蹲在这荒山野岭里。”

沉浸在爱意中的沈冬贵和佟杏娣想往着戏里的人物,他们在追求着,追求着人生的爱慕,他们追求着紧紧相连,永远不分离的日子。可他们也犯了一个错,那就是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年月里,民意随时会被某些人*奸。男女间真诚的相爱往往会被这些人冠以资产阶级的罪名,有许多个男女的相爱,只有得到这些人的认可才算是无产阶级。沉浸在温柔甜蜜中的他们将嘴唇紧贴在一起,激情在他们的胸间燃起,这俩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不由地引发出一阵响声。

这响声着实让赵云胜欣喜如狂,经历和经验直接告诉他,可以动手了。他把手一挥,十来个男子从草丛里钻出,朝大茶树下扑去。几支雪亮的手电光划破夜色,照在沈冬贵和佟杏娣的身上。他们俩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灯光和那些凶如恶神的复员军人惊得不知所措。他们的眼睛被灯光着的眼花缭乱,一时间无法分辩眼前的这些人究竟是谁,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他们依然相拥在一起。

赵云胜见到他们两个则是抱在一起,他满心希望的场面却不能如他的心愿出现,怎么办?怎么办?随同而去的军人都把目光注视在赵云胜的身上。赵云胜不愧是军人,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使得他灵智动转起来,他果断地下令:“快!快把他们的衣服扒光,捆起来!”

几个复员军人闻言后如虎狼一般地扑向二个毫无准备的小羊羔的身上,还未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的沈冬贵和佟杏娣,在一瞬间的时间里,身上的衣衫,连同他们的内衣*裤也被那些人剥了个精光,有几个心怀叵测的军人,乘此机会拨弄佟杏娣尚为开蕾的胸乳。有一个更可恶的家伙用脚去踢沈冬贵身上那娇贵的那一物,沈冬贵没有提防,遭此一击,痛的满头出汗,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不停地颤抖着。

佟杏娣顾不得全身赤luo,,也顾不得什么羞耻,猛地挣脱几双粗黑的手,扑到沈冬贵的身上,拥抱着他的身子,大声地哭叫起来:“阿贵哥!阿贵哥!”

沈冬贵对佟杏娣摇了摇手,用手将她轻轻地推开,忍着疼痛缓缓地站立起来,用手指着赵云胜:“赵云胜!你真卑鄙!”

这个曾经从战场上走过来的赵云胜从不懂怜惜,从不会手软,他怒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竟敢躲在这里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要强词夺理,快把他们绑起来,押回连队,马上开批判会。”

赵云胜在向团长政委的汇报中,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他心底里最肮脏的一部分。他把沈冬贵佟杏娣描绘成一对人人痛恨的淫贼娼女,以激怒上司的愤慨,也好加重对这两个眼中钉的处理,他满希望把这二个人关进团部的劳改营中去,以泄多年来的心头之怒。

团长和政委毕竟不是粗野村夫,他们听了这些汇报,心里也甚感不满,他们期待的不是这样的结局,他们所希望得到的是沈冬贵写上访信的真凭实据。可是自已手下的竟然搞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事来,充其量也只能是一个生活问题。他们知道这件事最多也只能给一个处分,他们也希望把这个爱捅漏子的人送进地狱,否则进地狱大门的就是自已,因为他们明白自已犯下的就是沈冬贵指控的那些罪行,这些罪行一旦让上面知道,必死无疑,所以他们必定要对沈冬贵下毒手。他们掩饰心中的不满可脸上还露出笑来,这就是他们的高招。那个团长给赵云胜和陈海青下了个死命令,让他们一定要撬开沈冬贵的嘴,查出谁是写上访信的主谋。

这一任务落在赵云胜和陈海青的身上,他们可万万没想到一连几天的逼供,始终没有打开缺口。沈冬贵早就料到可能会发生的事,他瞒住了所有的人,为此赵云胜他们也感到无可奈何。

这几天里整个连队处于一个极度混乱的局面,所有的知青都无心上工,连长和指导员光顾着追查,后来见实在搞不出什么明堂,才不得不把沈冬贵他们给放了。

此刻的佟杏娣除了流泪,一直象中了邪似的傻呆呆地坐在床沿边,默默地在独自悲伤。莫霜月最瞧不起佟杏娣这副模样,满脸怒气地冲着佟杏娣叫嚷起来:“你这副样子真丢尽了我们知青的脸,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莫霜月发了一阵火后,见佟杏娣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的起了怜悯之心。莫霜月自从相识佟杏娣后,一直把她当作自已的亲妹妹看待的,她只得轻声地劝说:“杏娣!你和冬贵相爱,我并不反对,但你们不能做出这样丢人的事,你们再等是几年,等你们结了婚也不迟。”

缓过气来的佟杏娣用含有泪光的眼睛注视着莫霜月,从她那双眼里分明就看出佟杏娣内心藏有苦衷,所以特殊的目光才变得暗淡无光。

“杏娣啊!你和我认识以后,我一直把你当作是自已的亲妹妹,你和冬贵也一直把我当作你们的姐姐。你们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留着,你们有什么话都会对我说,可如今的这件事,你们更不应该瞒我,是你们的错,我决不会袒护你们,若你们另有隐情,姐姐一定会给你们讨回一个公道的,但是你应说出来给我知道。”

佟杏娣那张被痛击后而留有的那个悲伤被这一番真诚的话拨去了发皱的愁容,脸上渐渐地恢复原本聪慧俊美的秀色。尽管在是显露出一二分的真容,但依旧让人觉的光彩照人。佟杏娣苦苦一笑:“霜月姐!我和阿贵哥是清白的,我知道如今被他们说成坏人,做了坏事,我长了一千张的嘴也说不清的。”

莫霜月显得有些生气:“事实总是事实,真理只有一条。我再问你一句,你和冬贵他究竟干没干那种事,要是真的干了那种蠢事,那你们就等着挨批,要是没干过,我一定会替你们讨个清白回来的。”

佟杏娣望着莫霜月,伸出手紧紧地拉住莫霜月的手,涕泪俱下,哽咽声声,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地说:“霜月姐!我和冬贵决没有干过那种事,我的身子是干净的,否则我早就出事了。”

莫霜月觉察到杏娣的手冰凉冰凉,而且还在不停的颤抖:“杏娣!那你把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好吗?”

佟杏娣抬眼望着四周几个平日间很熟悉的女伴,她慢慢地把那天的事说了出来。

当她说到在大茶树下被赵云胜指示来人强行剥去他们衣裤一事之际,她早已泣不成声。

在场的那几个女孩也陪着她在流泪,她们也知道,昨天的佟杏娣,兴许今天论到了自已的身上。

唯有这屋里的莫霜月,表现的格外的坚毅,川妹子,火辣辣,人也如其名。特别是经历过文革战火洗礼后的人,更是能显示出自身的风范。莫霜月听到这里,把牙齿咬得格格格地直响,胸中的怒火腾腾地窜起,要是在前几年,她会把这把火把这里烧成一片火海。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昔日的那般,待到佟杏娣诉说完后,她轻声地对屋里的人说:“姑娘们,今天的事,大家不要声张出去,对外一定要保密,这不仅关系到杏娣的命运,也关系到我们连队所有女知青的命运。近几年来,全国有许多知青被侮辱,被*暴,被*淫,他们没有一个是被地富反坏右和那些阶级敌人迫害过的,她们都是被那些披着共[chan*]党外衣的的人害的。这些受害的人上诉过,上告过,检举过,可所有的这一切,都被某些掌权的人掩住了。对于杏娣的这件事,我一定要查它个水落石出,决不放过那些胡作非为的人。”

莫霜月吩咐同室的几个女知青照看好佟杏娣,匆匆来到弟弟莫霜晨的住处,他对弟弟莫霜晨和几个四川知青悄悄地说了几句。

下午,莫霜晨按姐姐的意图,把前几天也里执行特殊任务的几个军人叫到住处,摆上了一桌酒席,尽管菜不多,可在那时已够丰盛的。这几个军人都是见到酒就挪不开脚的主,他们一见到酒,这脸上露出红光,眼睛透出绿光,满脸欣喜的他们又是喝酒又是吃菜,没多久,脸也红了舌头也僵了。

正在此时,莫霜月闯了进来,满脸堆笑地对这几个家伙说:“你们辛苦了,我再给你们敬是一杯!”

那几个家伙已喝得晕头转向,又被人吹捧得竟不知东西南北。那个姓王的军人大声地说:“那全是姓赵的搞出来的!”

莫霜月故作不知地问道:“你们看没看见他们乱搞,赵连长是怎么让你们去抓人的。”

“没有!那黑咕咙咚的,谁能看得清,我们只是听连长的,他叫我们去抓人,我们才扑是去抓人的。”

“那他们身上没穿衣服!”

“没有!他们身上都穿着衣服。”

“即然他们俩个都穿着衣服,那怎么能说他们在乱搞关系。”

那个军人瞪了莫霜月一眼:“这有什么?咱们赵连长还真有损招,就是他让我们把这俩人的衣服扒光,然后再押回连队。当时,这两个人早已吓得不知所措,连半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我们毫不费力地把他们的外衣,连那个女人遮两个奶子的那个玩意儿也拉了下来,不瞒你们说,我还摸过那女的奶子,滑溜溜的,真过瘾!”这家伙毫不羞耻地连说带表演起来。

莫霜晨他们几个知青听到此时,又是气又是恨,他们真想去狠狠地揍这几个家伙。他们的这一举动却被莫霜月的眼光所制止。莫霜月给弟弟做了个手势,莫霜晨会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举杯灌这几个军人,直到这几个人被灌的不省人事,才被人搀扶回家。正是因为连长指导员不在,莫霜月才敢出此招,取得了确切的证据。

莫霜月回到住处后,把这情况对几个姑娘说了,这几个姑娘争先恐后地说:“霜月姐!即然咱们已经拿到了证据,可以到团部告他们去,为杏娣讨回个清白。

莫霜月仔细地想了想,用手制止姑娘的大声问话:“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再说这件事就是告到师部也没有用的,他们上上下下都是一条线,我看要么不告,告就告到中央里去,只有彻底解决才能保证我们知青的生命和人身的安全,才能在政治上得到保障,否则不仅会害了杏娣,连我们也会遭到迫害。所以我们不能鲁莽行事,否则要吃亏的,这些年来我们都领受过这些人的手段,所以我们不能太轻信上面的那些人。

在这间屋里的女知青听了之后,都表示赞同。在这一个连队里,许多少女都把莫霜月称之为革命的大姐姐,这是因为莫霜月的举止行为得到大多数知青的认同。在这个连队里,论人品,论才智,论威望,论能力,莫霜月远远超过连长和指导员,在处理知青的许多问题上,连长和指导员也不得不主动地找莫霜月商量。

全连的知青都在等待,等待的结果让所有的知青感到失望,莫霜月一面安慰佟杏娣,一面私下里收集材料,准备到省里,到中央去告那些横行霸道是家伙。她默默的走近佟杏娣,见佟杏娣显的十分的平静,到把她一路想好要安慰的话全咽到肚里去了

佟杏娣见到莫霜月回来,便站立起来,微然一笑,嘴角处却流出丝丝的苦意:“霜月姐,我明天就要回去了,这几天我给你添了好多的麻烦,真是对不起,霜月姐!你和好多的姐妹对我的一片真情好意,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

莫霜月听了这席话,心里格登一下,她忙回答:“杏娣!千万别灰心,这虽没能帮你和冬贵的忙,很抱歉。不过这件事还没完,我是不会罢手的,我已准备好几份材料,到省里,到中央,非得把这件事搞清不可。”

佟杏娣苦苦地一笑,打断了莫霜月的话:“霜月姐!我看算了,咱们这些普通的知青是斗不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我们这些知青受了委屈,受了打击报复,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那有什么公理可找。霜月姐!你的好意我和阿贵哥心领了,你千万不要为我们的事把你的前程给毁了。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一辈字也无法报答你了。”

莫霜月的性格并不会佟杏娣的几句话就能把她说动的,只见她的眉毛一扬,眼睛一瞪:“杏娣!别说这种话,这事我可管定了,倘若我不能替你们讨回一个公道,那么,将来有可能这样的噩运会落到我和其他姐妹们的头上,我坚信,在伟大的领袖毛主[xi]领导下的社会主义中国,找不到一个真理。”

佟杏娣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她知道自已说服不了这位姐姐的。

南国的夜晚,依然如往日一样的沉,一样的黑,待到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莫霜月猛然间发现床铺上少了一个人,她的脑子立即反应过来,佟杏娣,她不见了。莫霜月惊叫起来,把一屋的女孩都惊醒了,有的人蓬头散发,有的人还在揉着松惺的双眼,她们显的也很紧张。莫霜月从所有人的目光中得知她们都不知道时,一个人冲出了破草屋,拔直喉咙冲着黑色的晨空:“杏娣!杏娣!”的大叫起来。

这高八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清晨,惊动了连队的所有知青,被吵醒的人们打着手电,提着马灯纷纷走了出来。大家都以为发生了战争,发生了地震,他们围在莫霜月的周围,当他们发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现象,就指责起来:“莫霜月!你发什么神经病,一大早把大家都吵醒了。”

莫霜月抹去头上的汗珠,面对着这么多责怪的目光,忙解释起来:“佟杏娣不见了,你们快去看一看,要是沈冬贵也不在了,那就要出大事了。”

她的这句话提醒了大家,和沈冬贵住在一起的几个男孩忙着奔跑回去,随即又象一阵风似的奔了回来,一面跑一面大声地叫了起来:“不好了!沈冬贵也不见了!”

莫霜月心头留有的一丝希望倾刻间也被击碎了。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发怒的喉叫着:“快去找人!快去找杏娣,找冬贵,去晚了要出人命的。”她的这番话印在所有人的心上,同时也印在陈海青和赵云胜的心上。

这俩个人此时也真的急了起来,他们知道,连队一旦出现人命案,他们是难逃其责。本来火冒三丈的赵云胜大声地命令:“所有的男知青,三人一组,拿着手电,扁担或木棍,大一切可以找到这俩人的地方去,一定要把他们找回来。”

几十个男知青忙着回屋,穿好衣服,那起东西,分成几十路,朝着自已认为可以找到的地放进发。

天色大明,蓝天下的白云象浮飘在海面的的风帆,点缀起蓝色的天空。葱绿的山岭在杜鹃,月季,茶花的映忖下显得格外的妩美。

傣家的姑娘们身着色彩艳丽的筒裙,一晃一晃地忸动着那副迷人的腰肢,担着一副轻巧的水桶,在路上行走着,她们那悠然自如的姿态让过往的人们投去欣赏的目光。

三人一组,衣衫不正的知青,搭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从四面八方回到了连队。连长和指导员连午饭也顾不上吃,他们心急火燎地在等候着,每回来一组,他们都得询问一下,直到最后一组回来后,他们还是没见到想找的人,每当这时,他们的心中就会骂起人来,还会时不时地长叹短吁。这俩人默默地对坐着,各自想着如何来应付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正当这时,莫霜月闯了进来,指着这俩人大声地骂了起来:“这下你们两个该高兴了吧!我告诉你们!要是佟杏娣和沈冬贵真的出了事,我决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云胜这时的心里也真的害怕起来,他知道这件事是他一手搞大的,追起责任他决逃脱不了,只见他蠕蠕而言:“他俩这要是自找绝路,与我有何相干!”

莫霜月把脸绷得更紧了:“他们俩个是被你们给逼得,这件事完全是你们一手造成的,是你们俩个逼他们走上绝路的。”

陈海青斜视着眼光看了看莫霜月,他从未见过莫霜月这副凶相,不由地心里一惊,如今的莫霜月不是个温情四射的少女,倒象一头吞吃人的母老虎。

此时的沈冬贵正携着佟杏娣的手,行进在西双版纳的密林里。

这一带的地形他们很熟悉,沈冬贵曾经和小牛倌经常到这里来打猎,和佟杏娣上这儿来游玩。他们两个沿着熟悉的小路,踩着沙沙作响的落叶和花瓣,朝着东方不停地快步走着。

当他们远离连队时,他们已经踩在了原始森林的土地上。阳光从树叶枝叉间透进,一片片淡淡的雾气从泥土地里缓缓地升起,腐叶同鲜花发出的气味,与此同时,散发在同一空间,与散发出欢笑的声音汇合在一起。

沈冬贵和佟杏娣他们面对着蓝天,白云,清溪,大山,从心底里发出最为舒畅的笑声,这笑声震撼着密林,惊醒了飞鸟。那飞鸟扑翅展翔,千年的大榕树也被惊的红缤纷落,这落花随着声响,悠悠地在飘落。那株能遮拦五六亩土地的大榕树下,红花早已铺洒满地,远远望去,如同一个花簇锦锈的婚床。

沈冬贵和佟杏娣手携着手,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哀之气,倒是满脸的喜气,他们满怀着欣喜,去追求自已的想望,他俩是边走边说,边走边唱,时而相拥相抱,时而又亲吻起来。

林间的飞鸟在他们的头顶伴随着他们的歌声舞动起翅膀,在为他们伴舞,和顺的走兽伸展起脖子在窥视着这对情侣,就连昔日里露齿张牙的恶狼,似乎也被他们的情感所感化的收敛起原本的野性。

沈冬贵朝着千年的大榕树飞奔而去,边跑边嚷着:“杏娣!杏娣!”

佟杏娣紧随在其后高叫着:“阿贵哥!阿贵哥!”

沈冬贵沿坡而上,从百花丛里摘下一丛香水月季,这透明金黄的花朵,艳丽娇嫩,好似欲滴的露珠一般,待佟杏娣来到自已的身边时,沈冬贵将这花朵轻轻地插那头飘飞的黑发间,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心上人:“杏娣!,今日你显得更加的娇艳,更加的秀美。”

佟杏娣微微地抬起那张杏子般的俏脸,一双透出聪慧,含着秋露的双目把沈冬贵看个不够。她笑了起来:“阿贵哥,我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吗?”

沈冬贵双手捧起佟杏娣的那张笑脸,用嘴唇轻轻地吻着,语气深长的说:“在我的心上,你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比我所说的还要美。”

佟杏娣甜甜地一笑,这菀尔的甜笑,便是对身沈冬贵最珍贵的回报。这微微地一笑,就是最重最重的礼品,她一笑之后,乘势倒在沈冬贵的怀里。

俩人稍待休息片刻,沈冬贵携着佟杏娣继续想前行进。沈冬贵指着几棵高达十来米,有一人合围的大树前,对佟杏娣将点着:“这几棵数叫黑黄檀木,它的木质是世界上最重的,它可以制成名贵的家具,据说,北京故宫里就有这种木头制成的家具。我们要是砍下这几棵大树运出山外,那就会成为百万富翁。”

佟杏娣点了点头:“阿贵哥,我俩如今不是拥有了它们,我俩已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沈冬贵拍了下脑袋:“是啊!阿娣说的对,我们俩个拥有了这片大森林,拥有了整个西双版纳。”

是啊!他们俩个人脚下所踩着的这块土地,便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天然植物园,在这西双版纳的雨林中,有着几十种世界上最珍贵的植物,,那名为望天的大树,就是因为它的粗壮高大而命名的,它的直径足有二米之多,对剖后可制成几十艘大木船,它的高度足有六七十米可以和上海的国际饭店相比。当人们仰天观望时,也无法看到树干的顶端,它是世界森林中个子最高的“居民。”这里还有龙血数,萝芙木,美登木,金鸡钠等名贵树种,有的可入药,有的可制成贵重的药材。这里还有轻木,柚木,铁刀木等名木。在这里一年四季都可尝到新鲜的水果,香焦,椰子,芒果,荔枝,应有尽有,随手可摘。

沈冬贵边走边讲,时而还采上一串香焦,摘下几只芒果和荔枝让自已和佟杏娣尽尝鲜味。他们来到一片矮小的果树林中,沈冬贵指着一串串状如葡萄,色似山楂的果实对佟杏娣说:“阿娣!这叫神秘果,这是世界上最神秘的一种果子,你要是尝到到后,保证会让你感手到它的神秘之处。”说罢随手摘下一串递给了佟杏娣。

佟杏娣似信非信地接过了果子,她摘下一颗在自已的衣襟上擦了一下,放到沈冬贵的嘴里。随后她又摘下一颗递给了沈冬贵。

沈冬贵知道她的用意,他也将这粒果子放进了佟杏娣的嘴里。

佟杏娣启口咬碎了这颗果子,一股酸酸的滋味由舌尖直滚入喉间,流进腹内。佟杏娣一直不喜好酸味,刚想吐出便被沈冬贵用手掌挡住:“别吐!含在嘴里,慢慢地品味,这可真是天下第一奇果,你要是吐掉,便是暴珍天物。”

佟杏娣忸伲一下,故作生气:“我吃不惯这种酸味!”

正在这说话间,佟杏娣嘴里的果子涌出了一丝丝的清香,一丝丝的甜味。这一丝丝的甜味立时冲开佟杏娣紧锁的的眉头,细长的秀眉也突然地展开了。

沈冬贵见到这种情况,笑出声来:“怎么样!看来你已经品尝到了真正的滋味,这酸甜的滋味将会在你的嘴里延续半个小时之久,而且口中的香味久久不会散去,这就是神秘果的神秘之处,如今你是再也舍不得吐掉了。”

佟杏娣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用手轻轻地锤着沈冬贵宽厚的胸脯。

他们又来到一棵有六百年历史的大香樟树下,在这密林中,这里的香樟树粗壮高大,如同巨人一般地倚立,它们雄伟的身材,令四下里的老藤羡慕,这些古藤伸展出爱慕的枝叶,紧紧地缠绕在这株大樟树上,从树根一直缠到树梢,竟如一个少女,用她那柔软多情的身子拥抱着情人那雄伟的身躯,这种情感任何东西也无法相比的。

走了大半天的沈冬贵和佟杏娣也已经觉得很累了,特别是佟杏娣,她的眉间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沈冬贵搂住佟杏娣的细腰,将她抱在了怀里,又将他轻轻地放到大树下:“阿娣!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佟杏娣真的感受到太累了,她懒的连话也不想说,只是用点头来表示赞同。

沈冬贵就势坐在了她的身边,让佟杏娣的身子依枕在自已的怀里。他看着怀中的佟杏娣,用袖口擦去佟杏娣脸上的汗珠。

佟杏娣把眼敛微微地闭合,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俩个人都睡着了。

这对相亲相爱的情侣,就在这株藤枝相缠的大树下睡着了,他们永远地睡着了,他们俩个是那么的安祥,那么地坦然,他们的手臂还紧紧地挽在一起,他们的身躯就象这大树和古藤,永远相依在一起,永远纠缠在一起。他们的情爱,将会象这株老藤古树,千百年地活着,让世上的人们去仰望他,敬重他,把他永远地种在自已的心灵上。

几天后,莫霜月他们在小牛倌带领下,终于找到了这株奇异的相思藤和老樟树,他们也找到了沈冬贵和佟杏娣,只不过已是两具僵硬的身躯。此刻的莫霜月仿佛见到这轻纱般的细雾里升起两个灵魂,两个清纯的幽灵在呼唤着,在倾诉着。此时,泪水已将莫霜月的眼睛迷住了,一颗颗的泪珠滚落在花丛间,草叶上。

随同而来的男女知青,他们捧起一堆又一堆的鲜花,那艳丽血红的木棉花,那散放出清香的相思月季花,那大如海碗的白茶花,还有那多情的玫瑰花。他们把花瓣洒落在沈冬贵和佟杏娣的身上,直到花儿堆积起来,直到花儿掩住了他们的身躯,这花儿散放出浓浓的久久不会消失的香气。

几年后的一个春天,莫霜月带着许多男女知青来到这里,莫霜月站在大香樟树前:“阿贵!阿娣!我们已经为你们讨回了公道,那些迫害过你们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你们可以安息了!我们很快就要回城里去了,再见吧!我的好妹妹,好弟弟!但愿你们的灵魂快快地回到你们的故乡,回到你们的父母身边。”

2002年10月 完於上海。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那个年代里,有多少个佟杏娣和沈冬贵被迫害至死,在那个年月里,有多少知青蒙受冤屈,直到如今,还有象沈冬贵和佟杏娣这样的知青,死了之后,那份档案里还留下因对社会主义不满,自绝于人民的结论,而那些大肆迫害知青的人,有的还在诉苦叫怨,但愿今后的中国,不会再有沈冬贵和佟杏娣之类的人和事出现。记住吧!那些千方百计想算计他人的人,不要再干这种伤天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15821940073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理野推荐:理野
☆ 编辑点评 ☆
理野点评:

那个让人遗憾的年代过去了,可是那个年代给人留下的伤痛一时是过不去的了。多少人的蒙冤、多少人做到迫害。小说揭示的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文笔非凡,遣词造句的功夫了得。只是写景如果融进写意,相辅相成,寓情于景,境界自会提高一个层次。尤其网络的短篇小说,大篇幅的纯粹的写景,会减缓小说的耐读性——个见!另外,排版与标点的运用有待加强!问好作者,快乐开心!

文章评论共[1]个
15821940073-评论

谢谢理野的点评,你说的极是,对我今后的写作有着很大的启示,再一次表示感谢!at:2011年10月25日 清晨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