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向南（系列组诗之一）

文//王运用

◎向南

向南流动

一九七八年，柳色从南方开始绿起

风，卷地而起，春天来到河滩

流不走的鹅卵石化成沙

即使闭上双眼，岁月沧桑，

也能望见南飞的鸟

年轻的月光

在这样的夜晚不停地摇晃

是否也有些心动

据说，南方有黄金，有宝藏

水流千年，拨亮灯盏的手指在颤动

一穷二白的人，学会把目光

眺望比远方更远的绿洲

◎孔雀东南飞

孔雀隔着杏花雨，向南

阳光多么美好的照着梧桐树

凤凰早就飞走了

只有陈旧的小屋和返青的村庄

那些不懂事的学童前的孩子

在泥巴路上玩着泥巴

小夫妇离开自己家乡的影子

生活在黑与白之间，静静地飘

手牵手慢慢地靠近，又踌躇满志地远望

一步一步前行，家乡阵阵的风

苍茫地吹过

◎并非虚构的河

家乡不过弹丸之地

邮票一样大小方圆

春天到来，到处听到雪融化的声音

有人风尘仆仆，携儿带女告别家园

有人孤身一人，悄悄上路

行囊里装满灯光和嘱咐

把最后的酒意写在星斗上

不知道谁是未来的王者，朗朗向南

无意间

组合成一条并非虚构的河

一场潮汐，是人一生难得的际遇

几百年后，雕刻家也许会雕刻成一座纪念碑

长长的队伍，野性地迎风走过

◎疯狂

举着火把秉烛夜行的，

拖儿带女扛着行囊趔趄在路的

还有打马“超车”的

南行路上，泉水冒出来之后

大风刮起来，春天好像就来了

我把自己融入风中

在风中享受一种刺激，相反

街道空空，田野已无人耕种

一亿人的大迁徙，五十六个民族的灯火

一路铺开，七分虚幻，比真实少了三分

南方被过于耀眼的光芒所覆盖

许多人模仿风的姿势奔跑

没有回声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

不可移动的山巅和远空

流沙河在群山开阔的地带流过

蹲有乌鸦的树，杏花刚落，青果初小

我被这座院落的宁静感动

我的朋友，就住在这里，准备远行

我的朋友要辞别白发苍苍的父母

也要到南方去淘金，山路严酷

他的头发风暴一样飘散在阳光里

是的，他在往前走

我的朋友在千山万水之间盲流

夜晚已经来临，月色圆照，苍茫扑面而来

他还在往前走，他确信南方有宝藏

他需要充实的力量填补虚空

漫长的路途注定他将是一个孤单的人

2011.10.16.深圳新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