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提起论语人们自然就想到了孔孟之道，特别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生于饥荒，长于文革考于恢复高考就业于改革，再修于补课，说实在的涉及论语可谓羞于启齿，到了四十不惑之年才读到论语可谓迟矣。

记得我正式接触论语是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正赶上批林批孔运动。那时候不知道是怎么的了73年林彪一死就开始了批林批孔运动揭批阴谋家林彪怎么能和几千年前的孔丘联系在一起。那时父亲已在永丰公社当文教助理了。一天，他拿回一本《论语批注》，当然这是运动中所编的实用书，逐字逐句地解释，逐字逐句地批判。那时候，我文言文没学几句，有的看了因为不知是什么意思，就是有批注也是一知半解。可那时，就简单知道了孔子姓孔名丘字仲尼，在家为二子故有“孔老二”的别号。孔子是儒家的鼻主，儒家思想的创始人。孔子到处游说，是个教书匠。孔子的思想内核是“仁”，孔子是要复辟周礼，是封建统治的代言人，“克己复礼”是他的做人目的等等。

那时侯，墙上写的是“打倒孔老二”嘴里喊的是“打倒孔老二”，而我们学的课文里也有两篇是关于孔老二的课文。一是孔子杀起义领袖盗跖的，一是说两小儿嘲讽孔子的。前边的是《盗跖》的变种，说孔子当了几天官就杀了农民起义领袖少正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反革命”；后边的“两小儿嘲孔”说，孔子游说的途中，遇到两个顽童正为一个问题两人争论不休，孔子上前问了便知，两个顽童是因为太阳的大小而争论。一个说，太阳早晨的时候离我们近，因为早晨的太阳大如车轮，另一个说中午的太阳离我们近，因为中午的太阳火热。两个顽童问孔子：“你说什么时候的太阳离我们近？”孔子回答不出来。后来说人们都说孔子是个有学问的人，怎么连小孩子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我学了这两篇短文，也觉得孔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在批判文章中说，孔门之徒都是“四体不清，五谷不分”的伪君子。特别是学了鲁迅先生的小说《狂人日记》，我更觉得孔子满口的仁义道德的后面尽是杀人。《孔乙己》里孔乙己酸腐潦倒的儒生的悲惨命运更使我从心眼里痛恨起孔老二了。后来学了一些中国历史特别是中国近代史和中国革命史，我得出一个当时认为是极革命的结论“孔子是极反动的。孔子的思想是中国社会进步的紧箍咒。”

快到高中毕业的时候，学了不少古文，其中有《廉颇蔺相如列传》《鸿门宴》的几篇课文。父亲便给我借来一部长达300页的《史记选》，上面选有《孔子世家》一篇。我出于好奇就读了这篇《孔子世家》。读了一部分才知道孔子是个野种，是一个妇女把他生在了路上。孔子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后来我就读不下去了。直到我把《孔子世家》读完才知道孔子删诗编易礼作春秋教书育人周游列国，后人尊孔者多矣。从小儿就拜圣人的中国大地上到处都是孔庙或者叫文庙。再后来读了胡愈之的《中国哲学思想史》和井上靖的小说《孔子》等，才知道孔子是一位大思想家，大教育家，他的思想和影响力和释伽牟尼并提，是世界一百位最有影响的杰出人物之一。孔子是极有思想影响力的哲人，是几千年被尊为圣人的先知，是被打倒而打不倒的僵尸。几千年来，孔子被“神”化，被“圣”化，被“丑”化。孔子的真实面目总是深藏在神秘的面纱里，不被人看清又不被人理解。特别是在历史上，儒家与法家的斗争，儒家与佛教的对抗，尊孔与反孔的斗争，以及儒家对儒家学说的解释不一造成了儒家学说的混乱，尤其是宋明理学又把儒学指的比较远，到后来正不过名了。在仁者爱人，克己复礼非礼勿动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中很难读到孔子的机智谐趣和幽默，孔子的通情达理，孔子食色欲来。礼教、哲学、圣人等藩篱把个真实的孔子与老百姓距离远啦。由于“半部论语平天下”的格言，几千年来，孔子及《论语》成为皇帝君臣的思想准则和座右铭。就拿台湾学者、集儒道佛易为一家的南怀瑾先生在他的《论语别裁》中也把孔子的学说作为为政之道，做人之道，学问之道来“裁”的。实际上孔子是一个极其机智、幽默的文化人。具有相当的语言技巧的“师者”。有时甚至是个小品演员。所以孔子有时发出了“知我者也夫！”（没有人了解啊！）“知我者其天乎！”（了解我的大概只有天啊！）的感叹。

就拿《论语》的开篇“学而”来说，孔子追求的是一种非快乐而莫为的心境，经常温习所学过的知识，不是很愉快吗？朋友从远方来拜访，不是很愉快的吗？而在谈论非常严肃的战争问题孔子也是用非常机智，通俗的比喻来教育别人，而不是讲很多大道理。鲁国的季家欲征战颛叟这个小国家，孔子的两个弟子在季家当差的冉有、子路来问孔子。孔子首先引用周王的话指责冉有、子路：“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就是说，你们有这样的才华和能力，你们就任职，实在做不到，就该辞职。之后孔子说，你看人家摔倒了，不去扶人家，是谁的过错？猛兽从关它的笼子里跑出来，宝贝在匣子里被毁，是谁的错误呢？南怀瑾先生称孔子的这段话为“侵略者的遁词”。于是就有了“祸起萧墙”这句成语的警示。几千年的历史不是证实了这一点了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孔语，也就是孔子对国家对家庭对人生的惊人之叹啊。

孔子是一个极其乐观、幽默而且豁达的人，他是不相信鬼神的。在“述而”篇中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说孔子得了重病，子路要请求给孔子作祈祷。孔子问子路：“有这个道理吗？”子路回答说：“有呀！《诔》文上不是说‘为您向天地上下的神灵祈祷’的话吗？”这时，孔子极其幽默的地说：“我祈祷已经很久了，怎么还得这么重的病呢？”在“乡党”篇里同样记述了与神鬼有关的一段话：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有一天季路去问孔子怎么侍奉鬼神的问题，夫子对季路说，连人都侍俸不好，怎么能谈侍奉鬼神的事呢？季路又问：“我大胆地请问死是怎么回事？”孔子说：“连生的事都不知道怎么能知道死呢？”孔子这种豁达和幽默显示出了他对待鬼神的态度和他渊博的学问。再比如季文子做事情总是“三思而后行”，孔子却很机智地告诉他：“再思即可了？”

关于孔子的家私在论语及其他书籍中记录很少。然而，孔子也是有七情六欲的，知识对他的个人生活没有明确的记录而已。但从一些言行中也可以看出孔子也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人，不象有些人所说的他是一个性无能，或者是男权主义者，实际孔子是一个极同情达理的人。例如孔子讲过：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从这口气中，不难看出孔子对于女人的看法，他自己的生活经验告诉他，在处理女人的问题上极难，你对她太好太爱了，她就恃宠而骄；你对她不好、远离她，她又怨恨你。在《史记•孔子世家》中讲述了这样的故事，说孔子在卫国住了一个月，灵王与他的夫人在同一个车上一起出游，叫孔子坐第二个车，招摇过市，孔子看到灵王与南子的亲热劲儿，就发表了这样的议论：“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我就没见过爱慕德行象爱美女一样的人）这并不是孔子不爱女子，而是把德行与美色放在什么位子上的问题。不然，孔子看了《韶》那样美妙的舞蹈也不会发出“好美呀！好美呀！”的赞叹，也不会在编《诗经》时，把关雎篇放在开篇，“君子好逑”的美意也吸引了这个整天讲着“之乎者也”的老儒。

孔子也是喜行仗义的大男人，虽然他也讲“非礼勿动”“名不正言不顺”的持重、正统的话语，可在朋友死后，无所归的时候，他这个非亲非故的儒者，也仗行侠义说：“于我葬。”

我做了这么多年民警也从《论语》中得到了很好启示。如“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和无寡，安无倾。”所以，孔子在鲁国当了司寇的第七天就杀了少正卯（《孔子家语》）。“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孔子虽施仁政，却也讲法度，他提倡“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来进行行政和治理国家。所以说，孔子是乐观的幽默的和机智的智者。同时孔子也是善者、志者、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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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